接下來的日子裡,秦家四房的人老實了不少,而農民軍的領袖稱帝,忙着分封大臣嬪妃和蓋宮室,南下和西進的腳步放緩了不少,山東這邊更是壓力驟減。
六月十五這天,秦雋忙到月亮東昇纔回來,匆匆洗漱後,就擁着未秋上了牀。
“怎麼會在這個時候稱帝呢?也太着急了點吧?”未秋百思不得其解,農民軍連半個江山的地盤都沒打下,根基不穩,隨時可能失敗。
秦雋則說道:“誰造反不是做着當皇帝的美夢?那些跟隨他的人哪個不盼着封侯拜相?都到這會兒上了,把那些功臣封賞一遍,才更激勵人心。”
“都打了這麼長時間了!”未秋感嘆道,山東在秦雋的治理下太平安穩,她煩心的事情不過是些雞毛蒜皮,若不是每天都有戰爭的消息抵達太守府,她幾乎忘掉自己生存的時代是一個亂世了。
秦雋剛想說些什麼,兩人就聽到屋外一聲尖利驚恐的叫聲,“天狗吃月亮啦!”
隨後屋外就漸漸暗了下去,院子內外響起了嘈雜的聲音,驚叫聲接連不斷,不知道是誰敲起了瓦盆,震耳欲聾的鑼鼓聲,鞭炮聲和驚慌失措的喊叫聲響成一團。
未秋立刻起身,卻被秦雋按住了,摟到了懷裡。
“別怕!”秦雋急急的說道,捂住了未秋的眼睛,在未秋耳邊輕聲說道:“沒什麼好怕的……”
未秋有點愕然,心裡也甜蜜蜜的,窩在秦雋懷裡溫暖又舒心,享受着丈夫的關懷和愛護。其實她一點都不怕,月食而已嘛……她剛纔不過是想看看這難得一見的天文現象罷了,誰想到秦雋就會以爲她害怕了,她膽子有那麼小?
“茜茜和阿衡…。。”未秋猶豫着說道,她自然是不怕什麼天狗食月的,但她怕孩子們沒見過,心裡害怕。
秦雋搖頭道:“他們那裡有婆子有丫鬟,這會兒上黑燈瞎火,我們也不方便出去,等會兒我們再去看看。”
果然,過了一刻鐘的功夫,月亮慢慢的露了出來,皎潔的月光重新灑向了大地,鑼鼓聲和喧鬧聲漸漸的平息了下去,庭院裡只有小蟲的叫聲。
未秋和秦雋起了身,也沒有打燈籠,藉着滿月的光輝走向了茜茜和阿衡的房間。
茜茜早就被吵醒了,坐在屋裡,數十個婆子和丫鬟圍着她坐着,神態安詳,絲毫不見驚慌之色,看到未秋和秦雋還笑道:“爹孃怎麼來了?我沒事的。”
而阿衡膽子更大,上個月未秋把他挪到了六月之前住的東院,他居然帶着幾個書童站到庭院裡看月食,看的津津有味。
“你怎麼出來了?不害怕嗎?”未秋問道。
阿衡指着天上的月亮說道:“這有什麼好怕的?我和他們打賭來着,我說天狗肯定吃不了月亮的,他們不信,要敲鍋敲碗的,我不讓他們敲,真是吵!”
“你怎麼確定天狗吃不了月亮?”未秋笑着問道。
“因爲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天狗!”阿衡大聲說道。
未秋沒想到秦衡會這麼說,自己兒子才八歲,居然就是個無神論者,她詫異的問道:“誰告訴你的?”
秦衡指着父親,驕傲的挺着小胸脯,說道:“是爹告訴我的,這世上沒有鬼神!都是人想出來自己嚇唬自己的!”
回屋後,未秋忍不住問秦雋,“你不相信鬼神之說?”古人好像大部分都信這個吧,突然冒出一個不信的,還是自己相公,未秋有種發現新大陸的感覺。
秦雋搖了搖頭,神色鄭重,“我只信自己。”
“就像今夜的天狗食月,都說是天狗要吞掉月亮,人們要敲鑼打鼓將天狗嚇走才能保護住月亮,實在是無稽之談。照傳說之言,天狗是神仙,神仙能是被人間的幾聲鑼鼓就能嚇走的?”秦雋又說道,“從有史以來,天狗食月的記錄不下百次,說明這事不算稀奇,那麼在茹毛飲血的洪荒時代,人們是怎麼嚇走天狗,護住月亮的?”
未秋笑着點點頭,秦雋的確不信神佛,到寺廟遊玩的時候他從來不進殿拜佛,未秋只以爲他不信仰佛教罷了,沒想到秦雋壓根不信宗教。
她很慶幸丈夫是個理智通透的人,假如秦雋碰到月食,驚慌失措的塞給她一個盆讓她一起敲,那她纔要鬱悶呢。
“不過你不用忌諱我,你要願意拜佛參禪就拜佛參禪。”秦雋又柔聲說道,“我知道你逢廟必拜的,你信這個就信吧,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未秋輕聲應了,她逢廟必拜是爲了給前世的父母祈福。她父母就她一個孩子,她還來到了這裡,不知道父親母親在那個世上怎麼樣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跪拜神佛,多捐些香油錢,乞求神仙能夠保佑她的父親母親平安喜樂。
這件事誰都不知道,就連秦雋也只以爲她是信仰佛教而已。
“我希望我們一家子都平平安安的……”未秋小聲說道。
秦雋笑了笑,親了親未秋的脣角,說道:“我知道,睡吧。”
未秋睡了一覺醒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瞧見秦雋靠在牀頭坐着,盯着窗外皎潔明亮的月光看,一臉的沉靜。
“怎麼不睡覺?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未秋拉了拉秦雋的胳膊,問道。
秦雋嘆了口氣,輕聲說道:“這次天狗食月的時間實在是不湊巧,現在正是反賊勢頭猛烈的時候……”
“這關他們什麼事?”未秋奇怪的問道。
秦雋搖了搖頭,“天生異象,必是君王無道。如果我預料的不錯,不到三天,皇上無道,惹來天罰,上天要滅皇帝氣運的傳言就到我們這裡了。既然皇上無德,那皇位當有德者居之。”
有德者是誰呢?當然是流言的始作俑者了。
秦雋預料的不錯,不到三天功夫,聊州的大街小巷都傳遍了皇帝無德,引來上天震怒的流言。他們這裡離京城那麼遠,都傳的這麼厲害,可想京城會傳成什麼樣子。
就在這時,井昭帶着井麒來到了聊州,接井家的女眷去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