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未秋再去看的時候,井清蕙和井老太太的關係已經成水火不容了。
井老太太蓬頭垢面,身上髒污不堪,裙襬上還有一大塊燒焦的印子,再也瞧不出哪裡高貴了,看向未秋的眼光充滿了仇恨,想高聲嚷嚷,卻被僕婦們拉進了屋裡。
“您這招真是高啊!”看守井清蕙和井老太太的僕婦們笑道,“剛開始的時候,那小媳婦和老太婆還罵您,不到一天功夫,因爲做飯餵飯的事,兩人就鬧翻了。老太婆做了飯,不是糊的就是生的,那小媳婦吃着不對味,老太婆餵了兩口飯,就煩了。祖孫倆對着罵,罵的那個難聽喲,聽說都是官太太出身呢!”
“就是,那小媳婦要出恭,嚷了半天,老太婆不情不願的給她脫褲子,好幾次都失禁了,弄的褲子上裙子上都是,屋子裡騷臭難聞!小媳婦可恨死那老太婆了!”
未秋無語的擺擺手,“繼續看着吧,別出什麼岔子。”只要人還活着,隨便這兩個人怎麼折騰。
離了她的供養,她要看看,井老太太還怎麼端着一個高高在上的架子,她之前就是對這些人太好了,才讓她們生出了下道心思。
經過這件事,北院裡的井家女眷們算是安生了,然而沒兩天,秦家四房的秦四太爺和秦四太夫人都過來了。
自從秦雋給他們蓋了大宅院後,這兩個人基本上是不來太守府這邊的。今天突然來了,秦雋也不得不暫停下繁忙的公事,抽出時間來迎接他們。
“阿雋媳婦先回去看孩子吧,我有事和阿雋說!”秦四太爺剛進門就不客氣的衝未秋嚷了一句。
未秋看了眼秦雋,便先回去了,她正好不想應付這兩個倚老賣老的人。
“祖父祖母怎麼突然過來了?”秦雋問道。
“我們不能過來?”秦四太爺沒好氣的叫道。
一旁的秦四太夫人拉了他一把,嘟囔道:“說正事,別扯這些亂七八糟的!”
看到兩人這樣,秦雋的眼神就眯了起來。
秦四太爺咳嗽了一聲,板着臉看着秦雋,問道:“阿雋,祖父問你一件事,你老實回答,你那大閨女是不是你的種?”
秦雋正端着茶盅,聞言大怒,猛的把茶盅拍到了小桌上,強按捺住火氣,問道:“祖父這是什麼意思?”
“你別管!”秦四太爺大手一揮,表情凜然,“一切有祖父給你做主!”
“做什麼主?你從哪裡聽來的亂七八糟的傳言?”秦雋忍不住拍案,“簡直莫名其妙!”
秦雋語氣很不客氣,然而秦四太爺和秦四太夫人罕見的沒有發火,還很有默契的用憐憫的眼神看了看秦雋,男人嘛,都有虛榮心的,叫人知道孩子不是自己的種,多難堪啊!發火也是人之常情。
“阿雋啊,以前你不在家,沒個長輩給你做主,現在你回來了,祖父祖母可不能再讓你受這種委屈了!”秦四太夫人插話道。
“別胡說八道了!茜茜就是我的孩子,誰跟你們造的謠?”秦雋簡直氣急敗壞,他真佩服這對祖父母,總是能把他氣的火冒三丈。
秦四太爺和秦四太夫人不會無緣無故的來說這個,就算他們打什麼壞主意,那也是往秦衡和秦毅兩個男孩身上做文章。今天突然說起這個,那必定是聽到了什麼荒謬的謠言。
倘若叫他抓到始作俑者,他非活劈了那人不可!
“你到現在了還不承認?這裡又沒有外人!”秦四太爺不耐煩了,嚷嚷了起來。
秦四太夫人也說道:“那小丫頭長的可不像你!光隨了她娘!”
“長的不像我就不是我親生的?”秦雋呼的站了起來,覺得實在荒唐,懶得陪這兩人浪費時間。
秦四太爺連忙叫道:“慢着!你不承認也沒關係,你只說,你什麼時候成的親?”
秦雋回過頭去,冷着臉看着秦四太爺,他算是明白這兩人爲什麼會這麼說了,他成親的時候,茜茜都已經一歲多了。
見秦雋不說話,秦四太爺得意了,翹着二郎腿,說道:“阿雋,我記得你那年寫信回家,說你成親了。當然了,你在京城闖蕩,成親不經過我們同意,那也是沒辦法的事,這我和你祖母就不和你計較了。但你成親到現在,才幾年?那小丫頭多大了?這時間上可對不住啊!”
“你們誤會了,茜茜確實是我的女兒,不過那時候有些原因,我和未秋的婚事耽擱了,一直到機會合適的時候,才補上婚禮。”秦雋淡淡的說道。
秦四太爺和秦四太夫人對視了一眼,秦四太爺說道:“阿雋,子嗣是大事,容不得混淆,咱們老秦家可不能替別人養孩子!”
“這事不許再提。”秦雋不容分說,臉色嚴厲,“茜茜確實是我的孩子,還請祖父祖母轉告傳謠言的人,再讓我聽到這些荒唐之言,休怪我不客氣!”
見秦雋這回是真怒了,秦四太夫人連忙說道:“就算那小丫頭是你的種,可畢竟是出生在你們成親之前啊!”
“就是!”這話提醒了秦四太爺,他興奮的叫了起來,“陳氏她未婚生子,丟人現眼,傷風敗俗!我們老秦家可要不得這樣的媳婦!”
秦四太夫人也附和道:“陳氏她跟你沒成親就有了孩子,這事可大可小,擱那些不講究的人家,也就罷了,可咱們老秦家是規矩人家,按理說,陳氏就不配當正房太太的!”
“對!聘者爲妻,奔者爲妾,陳氏她未婚生子,哪裡能當我們老秦家的媳婦,最多給她當個妾!”秦四太爺氣勢洶洶的叫道。
“若不是怕丟醜,我們早請族長他們來主持公道了!如今不過是顧着她的臉面,想着她到底給你生了兩個兒子,只盼她有自知之明……”秦四太夫人意味深長的說道。
秦雋這下明白了,這兩個人居然是衝着太守夫人的位置來的,定是看未秋不買他們的賬,慌了神,如今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未秋未婚生子,就來找事了。
若是不依他們的意思,他們便要把這事到處亂說,敗壞未秋的名聲。
可要服軟,不定這羣貪得無厭的人會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要錢要官還好說,就怕他們逼着自己休了未秋,另塞女人過來。
秦雋冷笑了一聲,問道:“可是秦綱挑唆你們來的?”
“關阿綱什麼事?”秦四太夫人愣了一下,“是我們自己要來的,這事啊,別人都不知道,事關重大,我們哪敢讓更多人知道?還不是爲了你們好!”
正說着話,有下人來報說秦家八老爺過來了。
秦綱一進門,戰戰兢兢的看了眼秦雋,就衝秦四太爺和四太夫人奔了過去,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扯着兩人的胳膊就往外拉,“祖父,祖母,你們過來幹什麼來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我剛到家就聽說你們來了。咱回家去吧,九弟那麼忙,咱們家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就別打擾九弟了,跟我說,我給你們辦,保證辦的好好的……”
“你這孩子幹什麼?我們來是有正事!”秦四太爺嚴肅的說道,“不關你的事,你回家去吧!”
秦綱巴巴的看了眼秦雋,用眼神告訴他的九弟,他很純潔,他很善良,他很無辜,他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你走吧!”秦雋冷着臉擺手。
秦綱如蒙大赦,趕緊腳底抹油溜了。他怕多呆一會,秦雋又要綁了他進大牢,活活餓死他。
等秦綱走了,秦四太爺老神在在的說道:“阿雋啊,事情我們都已經知道了,你也甭想替陳氏瞞着了,祖父早說過了,會給你主持公道,不讓你受這委屈的。”
“以阿雋現在的身份地位,想要啥樣的夫人沒有?多的是黃花大閨女願意嫁給咱們阿雋!”秦四太夫人呵呵笑道。
秦四太爺點點頭,嚴肅的說道:“那陳氏是不能讓她再當咱們老秦家的媳婦了,不過咱們家也不是那無情無義的人家,她給你生了兩個兒子,沒功勞也有苦勞,給她一筆錢,送她回孃家好了。”
秦雋面無表情的看着這兩個人自說自話,等兩個人都閉口不言看向他時,他問道:“說完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秦四太爺勃然大怒,拍着桌子叫道,“我們還不是爲了你好!你堂堂太守,哪能要一個名聲有污的夫人?”
秦雋冷笑了起來,背手站在那裡,居高臨下的看着秦四太爺和四太夫人,說道:“我秦雋的夫人名聲如何,不勞祖父祖母操心。至於是誰在你們跟前嚼舌頭,你們不說也沒關係,我自會查出來,你們可以轉告那人,讓他洗乾淨脖子等着!”
秦四太爺跳了起來,氣的脖子上青筋暴起,指着秦雋罵道:“你這是要忤逆啊!翅膀長硬了是吧?別以爲我們拿你沒辦法了!我告訴你,你要是敢不孝順,我們就上京城告你去,讓你這輩子都當不了官!你要是不休了陳氏,我們就到處說她未婚生子的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