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夫人愣住了,旋即明白過來,除了那個女騙子,還有誰敢在人身上動刀子啊!
“太胡鬧了!簡直荒唐!”姜夫人怒了,然而她知道陳未秋是井昭失蹤多年的次女,也不好把話罵的太難聽,只說道:“馥麗還有她肚子裡的小殿下那麼重要,怎麼能聽信這些?我看他是關心太過,急糊塗了!”
崔梅柔忍不住回頭撇了撇嘴,她現在算是明白她母親在嫂子孫氏面前絮叨她“重要的婚事”時,孫氏的感受了。
還不知道姜馥麗肚子裡懷的是男是女,姜家人就一口一個小殿下,着實叫人不知道說什麼好。
不過不屑歸不屑,崔梅柔腦子還算清楚,她雖然恨姜澤把她關了起來,恨陳未秋搶了姜澤的心,但她也明白,姜馥麗能安全生下個兒子對她來說好處也是大大的。
將來姜馥麗當了太后,姜澤總不能再關着她這個國舅夫人。
“也不一定就是騙人的,阿澤的腳不就是那個賤……陳娘子給治好的麼!”崔梅柔說道,她也想起來陳未秋現在不同往日了,再賤婦賤婦的叫,傳到井昭耳朵裡,怕不太好。
姜夫人也遲疑了,良娣的身子實在是差,連竺路白都斷言,良娣熬不到孩子出生,但凡有點救女兒救外孫的希望,姜夫人都不想放過,別說陳未秋只是想不自量力的當她兒媳婦了,就是陳未秋跟她搶過男人,她都不打算記恨。
“話是這麼說,在腳上動刀子能跟在肚皮上動刀子比?萬一割壞了小殿下怎麼辦?肚皮上留個疤也不是個事兒啊!”姜夫人發愁道。
崔梅柔笑了起來,鼓勵姜夫人,說道:“我看陳娘子準能行,阿澤那麼聰明,他說行的一定能行。再說了,她又不是沒在人肚子上動過刀子,那人不但活着,還治好了那人的病!”
“真有這回事?”姜夫人又驚又喜,還有些不敢置信。
“我還能騙您?您知道我母親有一個庶妹,身子一直有病,看了多少大夫都治不好,找了那個陳娘子,一動刀子就好了,聽說肚皮上有一指長的疤!”崔梅柔說道,又補充道:“這事阿澤也知道,您不信的話可以問他。”
姜夫人聞言很是心動,然而姜澤要是願意讓陳未秋來給姜良娣接生的話,就不會說出“神醫”雲遊四海的話了。她要是讓姜澤去找陳未秋,且不說陳未秋願不願意來幫他們,就是姜澤也不會答應的。
“不一定非得要陳娘子……”姜夫人猶豫的說道,“你父親還有阿澤他們一直在找大夫,說不定有兩全其美的法子保他們母子平安。這事由他們去辦,我們婦道人家做不了主。”
崔梅柔不想放過陳未秋,是陳未秋造成了她的“悲劇”,反正姜良娣凶多吉少,要是能把陳未秋拉進來,到時候一屍兩命,把陳未秋滿門抄斬最好不過!
“您就去父親那裡說一說,告訴他們有這個法子,實在不行,咱們再用陳娘子,先讓他們心裡有個底,別急壞了父親和祖父了。”崔梅柔笑道。
姜夫人心不在焉的點頭應了,但從崔梅柔院子裡出來後沒有去找姜澤的父親,她雖然相信陳未秋能讓姜良娣順利生產,但不到最後關頭,她不想用陳未秋,還是讓姜澤他們再繼續找找“神醫”吧。
時間很快的過去了一個月,姜國公府重賞之下卻沒有招來“勇夫”,即便是有幾個自稱醫術高超的大夫揭榜,帶回來找真正的大夫一看,都是江湖騙子。
然而已經懷孕七個月的姜良娣卻等不得了,隨着肚子越來越大,她昏迷的次數越來越多,時間也越來越長。
京城裡私下傳言太子沒有子女緣,納了那麼多女子就只有一個有孕,還沒那個命生出來。
這天東宮裡侍奉良娣的嬤嬤來了,垂淚說昨天良娣正說着話,就突然捂住心口暈了過去,一羣太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從鬼門關拉回來,差點就一屍兩命了。
“太醫還說,要是良娣再犯心疾,怕是救不回來了!就是催生,良娣也承受不住產子之痛!”嬤嬤跪在姜夫人面前大哭。
姜夫人哭溼了兩條帕子後,坐不住了,送走嬤嬤後直接去找了姜澤的父親和祖父,說了陳未秋會剖腹產子之事。
“你之前怎麼不說?”上了年紀的姜國公大怒。
姜夫人挺畏懼自己這個脾氣略糟的公爹的,躲在丈夫身後畏畏縮縮的說道:“我怕良娣肚子上留疤,會失寵的……”
“婦人之見!”姜國公罵道,以太子的情況來看,估計這輩子很可能也就這麼一個兒子了,只要姜家有太子唯一的兒子,誰還在乎姜良娣受不受寵。要是情況再美好一點,姜良娣生了兒子后皇帝和太子快快嗝屁,姜家可以出一個攝政王……
“走,快隨我進宮!”姜國公招呼兒子,懶得理會姜夫人。
姜夫人很委屈,出了力還沒落到好,又怨起了被兒子關起來的兒媳婦,自從崔梅柔假借她的名義去害陳未秋後,家裡人都不待見她了。
聽姜國公說了“剖腹產子”的法子後,年近不惑的太子覺得十分荒謬,他雖然盼孩子盼的快瘋了,但他是東宮太子,多少眼睛盯着他,要是讓人知道他的良娣剖腹產子,得傳出多少怪力亂神的東西啊!
“把肚子剖開個口子,人還能活嗎?”太子皺眉問道。
“能!”姜國公比姜澤還堅信未秋的醫術,還列舉了姜澤和王夫人的病例。
太子還是有些猶豫,“畢竟事關重大……”姜良娣死了不要緊,孩子可萬萬不能出問題。
正在爭論的時候,有宦官高聲唱喝道:“皇上駕到!”幾個人悚然一驚,立刻閉上了嘴巴。
皇上年近五十,大腹便便,懷裡還摟着一個妙曼的美人,走進來時腳步虛浮,歪歪扭扭,然而神色卻是亢奮的,一雙眼睛亮的不太正常。
幾個人一看他這樣,就知道皇上是吃了“丹藥”過來了,神智都有些糊塗了。這些年來皇上越發的昏聵,金丹吃的越來越多,人是越來越瘋狂了。
“哦,姜國公你也在啊!”皇上笑道,指了指太子,“朕來看看兒子,還有朕的孫子怎麼樣了?找到名醫了嗎?”
姜國公想了想,最後打定了主意,咬牙跪下了,說道:“微臣前日尋訪到一個大夫,她會一手神奇的剖腹產子之術,可保良娣母子平安!”
“什麼?”皇帝來了精神,“剖腹產子?就是把婦人的肚皮剖開,把孩子拿出來?有意思,有意思!”
太子急了,一聽這話就知道他爹只是想瞧個稀罕,壓根沒把姜良娣母子的性命放在心上,便連忙說道:“父皇,兒臣看這事不可靠,不如還是再找找有本事的大夫……”
皇上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宮裡的御醫都沒法子,外頭的大夫找了那麼長時間都沒個消息,朕哪能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孫子性命不保?就那個誰,那個會剖腹的,宣進宮,要是沒那本事,拉出去砍了!”
“這……遵命!”太子和姜國公連忙應下了。皇上再昏聵荒唐,他也是皇上,一開口就是聖旨。
姜澤在外面忙了一天,回到家後就聽母親略帶心虛的說了,皇上已經宣了陳未秋進宮給保良娣母子平安的事。
姜澤只覺得身體的血液一下子都退走了,身上冰涼冰涼的,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搖着頭難以置信的看着姜夫人,“你,你,你們……”
“阿澤,這事你不能怨我,這是好事,多少大夫盼都盼都盼不來,她要是保了馥麗母子平安,數不清的榮華富貴就等着她……”姜夫人越說底氣越足,陳未秋爲什麼想嫁入國公府,不就是想過好日子嗎,現在有這麼個機會,她還不得感謝國公府?
姜夫人絮叨的說着,再擡頭只看到姜澤轉身離去的背影。
姜澤直接請求進宮面聖,在等待皇上召見的時候,只覺得心如死灰。他想未秋怎麼會不恨他呢,未秋本來過的好好的,是他一次又一次把未秋帶進了危險的深淵裡,就是死也不足以彌補他的過錯。
皇上有空見他的時候,已經入了夜。
姜澤跪在地上,低聲說道:“皇上,剖腹產子是微臣想出來的,只是想安慰微臣的母親,沒成想祖父和父親當了真……請皇上明鑑,陳娘子她並不會什麼剖腹產子之術!”
皇上坐在榻上,懷裡摟着兩個美人,眼神迷離的看着姜澤,他當然知道姜澤說的是假話,姜國公是什麼人,怎麼可能聽一個婦人隨便說句話就貿然進宮了,肯定那個陳娘子會這手藝。
“你祖父可是信誓旦旦的說陳娘子給人剖過肚子的。”皇上漫不經心的笑道,“再說了,你這瘸腿不也是那個陳娘子動刀子治好的?”
姜澤用力的在地上磕了一個頭,出了一頭的冷汗,說道:“皇上,切開腳和切開肚子怎麼能相提並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