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井恪,王婉貞臉上的笑容便下去了,半晌才輕聲說道:“母親,阿恪表哥站的太高,離我們太遠了。”
看王婉貞有些失落,王夫人心裡也不好受,說道:“都怨母親出身不好,你父親又沒的早……婉貞,你若真喜歡阿恪,母親想想辦法,去找你姨母說說。”
王婉貞連忙搖頭,紅着臉坦然說道:“母親,我之前喜歡阿恪表哥,那是因爲年紀小,不懂事,看阿恪表哥出身好,學問好,便以爲他是好的……經歷了這麼多事,我覺得阿恪表哥並非值得託付一生的良人。而且……”王婉貞嘆了口氣,“便是母親您親自找姨母去說,婉貞也不過被一頂小轎接進井家,做阿恪表哥的姨娘罷了。”
以她的身份,是不可能做井恪的正妻的,她也不願意給井恪做姨娘。她的母親就是姨娘生的庶女,被主母隨便嫁了不說,還處處被嫡姐輕視。
她不願意讓她的孩子以後也遭到這樣的待遇。
盧炳雖然不如井恪出身好,但勝在爲人真誠,成親後應該事事都會把她放在第一位上。
想起自己的遭遇,王夫人悲涼的笑了笑,庶女的苦處只有自己知道,她不聰明,長相也不夠出衆,在孃家的時候不受重視,親事自然遠遠不如兩位嫡姐。丈夫死的早,成了寡婦沒了依靠,連累了女兒。
當初讓婉貞多跟着梅柔和井恪,也是存了讓井家和崔家在婉貞親事上使把勁的想法。
如今問清楚了,婉貞把什麼都看明白了,對井恪早沒那個意思了,又願意嫁盧炳,她也就放心了。
“盧公子父母遠在聊州,家裡又有長兄長姊,輪不到你來伺候。他是個有心氣的孩子,這段日子我都看在眼裡,人品是不錯的。阿炳還年輕,人生還長,未必一輩子會碌碌無爲。即便他平庸度日,也會對你上心。你父親早逝,又沒個兄弟幫持,孤單的很,嫁到別家去,我實在不放心……這樣也好,至少你的親事是我做主的。”王夫人笑道,她之前都指望着兩個嫡姐幫忙給崔梅柔說親,沒想到還有自己做主女兒親事的一天。
比起高高在上的,尊貴的井恪,盧炳就像是一條清澈的小溪,一眼便能望見底,讓人覺得安心。
王婉貞紅着臉,小聲說道:“母親覺得好就行。”
“我聽陳娘子說,等你們成親了,阿炳想跟着秦公子去遼東。你也隨着他去就行了,不用擔心我。好男兒志在四方,阿炳武藝好,一身的本事,只在京城當個教頭鏢頭什麼的,沒什麼施展的地方。我這輩子,連京城都沒出過,想起來都覺得遺憾。”王夫人又說道。
說到遠離母親,王婉貞眼圈就紅了,拉着母親的手哽咽道:“我不走,我走了,只剩下母親你一個人了,誰來照顧你?”
“傻姑娘!”王夫人笑着摸了摸女兒的頭,“咱們家多少也有幾個下人,還能少了伺候我的人?女兒家出嫁了,就得以夫爲天,哪能巴着親孃不放?”
兩天後,未秋得了王夫人的準信後,託了井昭上門,做了盧炳和王婉貞的大媒。
王夫人萬萬沒想到居然有太子太傅保媒,欣喜之下覺得這門親事結的不錯,這說明對方很重視婉貞,陳娘子和盧公子的人品她是信的過的。
未秋原本想在他們走之前,把盧炳和婉貞的親事辦了的,然而婉貞想多陪母親段日子,親事便定到了一年之後。
井恪這段日子很忙,井丞相覺得他書讀的差不多了,名聲也有了,該是出來爲官的時候了,常帶着他在外走動。
等他好不容易得了空閒下來時,突然想到他很久沒見過小表妹婉貞了。
這****去給母親井二夫人請安時,陪母親說了幾句話,這才知道,王婉貞居然要嫁給那個莽夫盧炳了!
井二夫人不屑的冷笑,“都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就沒見越活越下道的!她閨女是嫁不出去了嗎,什麼樣的人來提親她就應了?那個盧炳是什麼阿貓阿狗啊?聽都沒聽說過!”
按理來說,王婉貞嫁誰和井二夫人關係不大,但王夫人之前隱約有過想讓王婉貞跟了井恪的意思,她原本還想可憐可憐這對母女,看在她們巴結她一向給力的份上,將來把王婉貞給阿恪做姨娘也可以,反正只是一個姨娘,王婉貞又一向聽話老實。
她本來還等着王夫人求上門來的,結果沒想到,王夫人居然給王婉貞另聘了人家,這讓她心裡十分不爽,話說的也難聽。
井二夫人還在絮絮叨叨的說着,井恪卻聽不下去了,猛然站了起來,面無表情的就往外走。
“哎,這孩子!你去哪啊?”井二夫人看着井恪頭也不回的背影很不滿,她話還沒說完呢!
井恪出門後,第一念頭就是想找到王婉貞,問清楚這到底怎麼回事,就是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然而他出了門,卻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找王婉貞,他連王家在哪裡都不知道。
想了下,井恪叫了府裡的一個管事過來,每年都是他負責去王家送年禮的,讓他領路,去了王家。
到了地方後,井恪打量了眼陳舊狹小的宅子後,直接拍響了王家大門。
聽下人來報,居然是井恪來了,王夫人便親自出門迎接了。
井恪看了眼蒼白瘦弱的王夫人,想起上次見面時,婉貞抱怨過,他連一聲姨母都沒叫過,生硬的開口了,“姨母,婉貞在家嗎?”
這聲“姨母”對王夫人來說,不是驚喜,是驚嚇,還是頭一次聽到井恪叫她姨母,王夫人連忙說道:“婉貞不在家,她去找陳娘子說話了。”
井恪更不知道陳未秋住在哪裡了。
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井恪有一瞬間的茫然,然而隨後他就吩咐趕車的管事,讓他回家去找井大老爺的管事,問問陳未秋家在哪裡。
管事跟看瘋子一樣看着井恪,井恪無動於衷,他也不明白爲什麼,他管不住自己心裡的想法,跟瘋了一樣,想馬上見到王婉貞,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
很快的,管事就打聽到了陳未秋的地址,趕着車帶着井恪一路過去。
快走到地方時,在前頭趕車的管事突然說道:“大公子,前面那個姑娘像是王姑娘。”
井恪撩開車簾,順着管事的手看過去,前面一個穿着月白裙子的姑娘,往前趕着路,身形窈窕,在後面只能看到她柔白的脖頸和纖細的腰肢。
“婉貞!”井恪喊了一聲。
趕路的姑娘聽到後,回頭看了一眼,看清楚是井恪後,靦腆的笑了笑,招呼道:“阿恪表哥。”
井恪吩咐管事把馬車駛到了王婉貞面前,看了眼王婉貞。因爲走路走的快,王婉貞白皙的臉上飄着健康的紅暈,井恪面無表情的盯着她看,卻覺得一定是因爲王婉貞要去見那個莽夫盧炳,纔會這麼一副羞澀懷春的模樣。
“表哥,你還有事就先走吧。”王婉貞有點不自在,說道。
井恪笑了笑,“上車!你去哪裡,我送你過去。”
“不用了!”王婉貞連忙拒絕,“我馬上就到了,不耽誤表哥……啊!”
沒等王婉貞說完,井恪就伸出手,一把抓住了王婉貞的手腕,粗暴的把她拖上了車。
陰暗的車廂裡,井恪握着王婉貞的手腕不放,目光也陰沉沉的,王婉貞被他盯的毛骨悚然,掙脫着井恪的手,卻沒想到井恪力氣頗大,怎麼都掙脫不掉。
“你要嫁給那個叫盧什麼的了?”井恪問道。
王婉貞覺得今天的井恪有點不正常,比平常更冰冷,聲音狠辣,眼神中透着一股瘋狂的意味,
“是啊。”王婉貞勉強擠出來一個笑臉,縮到了車廂角落裡。
井恪彷彿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忍不住冷笑了起來,不可思議的說道:“你嫁給他?一個什麼都不是的鄉下莽夫?你腦子沒糊塗吧?爲了給陳未秋報恩你就嫁給她的小叔子?”
“不是這樣的……”王婉貞急了,然而看到井恪不屑的冷笑,默默嚥下了要出口的話,井恪這樣的人,自以爲是慣了,他哪裡肯放低身段聽別人說話,便是她解釋了,井恪也不會懂,還是這麼一副不屑的表情。
盧炳好不好,她自己知道就行,用不着跟井恪多說。
“不是這樣的,那是什麼樣的?”井恪見王婉貞縮在角落不吭聲,惱火的厲害,逼近了她,“我問你話,那姓盧的不過是個鄉下莽夫,你看上他哪點了?”
王婉貞覺得井恪今天一定是瘋了,看他那模樣,簡直是把她吃了都解不了他的憤怒,他有什麼可憤怒的?
“表哥,我,我嫁誰……和你沒關係吧?”王婉貞鼓足勇氣說道。
井恪笑了,伸手撫上了婉貞白皙的面龐,手指曖昧的劃過婉貞的眉眼,最後停留在婉貞白嫩的脖子上,他已經處於暴怒的邊緣了,只要他一用力,就能掐住這白嫩纖細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