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再次見到王綺雲時,她竟是這樣的一副情形,讓姜宓有點意外。
華謖新賜下的宮殿在皇宮一個比較偏僻的角落裡,裡面也有點空曠,幾乎沒有什麼裝飾性的擺設,看上去怎麼都不像是一個得寵的妃子應該住的地方。
尤其是,這裡離華謖的寢殿實在是有點遠,來往也很不方便。
當然,這就是顏妃的傑作了,華謖可以不顧她的感受把王綺雲冊封成雲嬪,但後宮的事兒,暫時還是由顏妃說了算的。
王綺雲現在正裹着被子躺在牀上,雖然已經是正午了,但她完全沒有任何要起來的意思。
姜宓頓時覺得有點頭疼,這什麼意思啊,難道是想用這種姿態告訴她昨天華謖有多賣力,讓一個身體強壯的將軍府小姐都下不來牀了?
不過在看到王綺雲蒼白的臉色時,姜宓覺得,自己剛纔確實是想歪了。
王綺雲現在的臉色,和曖昧什麼的完全沾不上邊,而是更接近於……驚恐。
姜宓揚起了眉毛,看來,王綺雲昨夜的經歷有點特別,大概不是她預想中的樣子。不過這是在皇宮裡,什麼樣的事兒都有可能發生,她早就見怪不怪了。
所以,她只是安靜地找了個凳子坐下,等着王綺雲先開口。
王綺雲在把殿內的宮女都打發出去後,才猛地坐起身來,拉住了姜宓的雙手,眼裡滿是驚恐。
姜宓皺眉,這又是唱的哪一齣?怎麼看眼前這姑娘,都有點被嚇破了膽的樣子。
不可能啊,王綺雲是大將軍的女兒,在姑娘裡也算是膽子大的了,昨天還自信滿滿要進宮爭寵,給王家爭光添彩呢,怎麼才過了一晚上就變了個人兒?
“她想殺我,她是真的想殺我!”王綺雲的牙齒都有些打顫,看樣子還真被嚇着了。
姜宓被她弄的一頭霧水,好不容易纔從她斷斷續續的訴說中整理出了昨天發生的事。原來,昨天王綺雲按照她們之前定好的計劃,在參選前悄悄去了御花園。
華謖從乾元殿下了朝,再去明光殿去選女人,御花園是必經之路。而王綺雲就在那兒來了一段劍舞,柔中帶剛,十分引人注目。
姜宓知道,華謖一向是喜歡有點兒野的姑娘,她前世裡倒算是符合這個條件,可惜沒有一張好的臉蛋,所以那點兒新鮮勁很快就沒了。但是王綺雲不一樣,她不僅能舞刀弄槍,姿色也很不錯,這麼一來,自然是引起了華謖的注意。
整完這一出之後,一看見皇上要過來問話,王綺雲就故作害羞地跑了。兩人再次見面就到了明光殿上,華謖一眼就認出了這個在御花園裡跳劍舞的姑娘,再一問才知道是撫遠將軍的女兒,於是立刻就封了雲嬪。
到這裡爲止,一切都是按照姜宓的計劃發展的。
但是再往後,王綺雲一時沒能抵擋住誘惑,想着立刻侍寢可以鞏固寵愛,於是就沒堅持要回府等着正式進宮,而是選擇留了下來。顏妃一直表現的很熱情,還主動張羅着爲她找地方住,華謖也就把這件事交給了顏妃來辦。
一切都弄妥當,也不過是
下午,華謖還有正事要處理,於是王綺雲就在這宮裡歇了會兒,等着晚上有轎子來把她擡到皇上的寢殿裡。
誰知這一等,便就沒了影兒,直到深更半夜她都開始犯困了的時候,轎子纔來了。
王綺雲以爲這事兒就這麼定了,就上了轎子,誰知走到半路上,轎子卻栽進了水裡!她打小就跟着王將軍在邊疆,根本不懂水性,喝了不少水,迷迷糊糊時覺得有人按着自己的脖子往水裡摁,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在太醫院了。
據說,是擡轎的太監不小心在湖邊滑了腳,才把她摔了下去。
據說,她只是喝了幾口水,沒什麼大礙,但也要好好休養幾天,侍寢,是暫時不能了。
好不容易說到這裡,王綺雲的一雙眼都憋紅了,抓住姜宓的手也很是用力:“阿宓,她是真的想殺了我,我差點就死了,如果那個人再多按一會兒,我一定就被淹死了!”
她臉上的驚恐神情不是假的,顯然是真被嚇壞了。
姜宓拍拍她的肩膀:“你放心,她是不敢的。”
顏妃纔沒有那麼傻,王綺雲已經引起了華謖的注意,又有將軍之女這個身份在那兒擺着,顏妃就算是再生氣也不可能做出殺了她的事,那不是惹火燒身嘛。
但是這一招,連姜宓也不得不承認顏妃幹得漂亮。既讓王綺雲一時半會兒沒法侍寢來鞏固寵愛,又給了她一個下馬威。
既然顏妃選擇了這樣應對,後招一定也準備的差不多了。華謖可不是個長情的人,就算那天王綺雲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一旦眼前有什麼新的誘惑,他也就把之前的事兒丟到腦後去了。
沒有見面的機會,華謖什麼時候能再想起來王綺雲還是兩說,更何況,顏妃一定有其他手段讓王綺雲沒辦法侍寢的。太醫院裡有顏妃的人,想給王綺雲安個什麼毛病,把她困在皇宮的這個角落,也是很容易的事。
總而言之,王綺雲那天沒按照她的計劃出宮回家,就是大錯特錯。
本來佔的先機,也被顏妃這一招輕易化解了。總之是一步踏錯,現在就落入了被動的局面。
看姜宓半天不說話,王綺雲漲紅了臉囁嚅道:“阿宓,我知道是我做錯了,可是,現在我該怎麼辦,昨天皇上來看我,我跟他說了,可是他不相信,他聽了顏妃說的,說那是意外,沒人想害我,怎麼辦?”
廢話……要不是看王綺雲現在的樣子這麼可憐,姜宓簡直都想嘲笑她一番了。
這麼跟華謖說,他當然不會相信的。再說了,要他相信有什麼用嗎,就顏妃現在在宮裡的地位和顏家的勢力加起來,就算她真的把王綺雲殺了,華謖還要在心裡掂量掂量要不要處置她呢!
“我有什麼辦法?”姜宓攤手,“你現在人在宮裡,就免不了要被別人算計,不過你放心,沒人敢真的傷了你。”
王綺雲顯然對她的回答一點都不滿意,聲音恨不得都拔高了幾度:“可是我要的不是這樣的,我是要皇上的寵愛!”
姜宓冷笑,這纔是王綺雲的真面目吧,經過了昨夜的事後,她確實是
有點害怕,只不過這害怕,卻遠遠比不上心裡的慾望強大。
“想要他的寵愛,你就不該做那麼多蠢事!”姜宓冷冷說道,“如果昨天你能抓住機會告訴他,你有多害怕,而不是忙着說有人想害你,現在說不定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
王綺雲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她說的什麼意思。
“可是……”她可是了半天,都沒有繼續說下去。
畢竟是自己理虧,而且仔細想想,姜宓說的每句話都很有道理,如果她當時按照計劃來做了,說不定就不會落到現在的地步。
只不過,這世上從來就沒有後悔藥可以吃。
王綺雲想了一會兒,終於還是要求助於姜宓:“阿宓,你說,我現在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等。”姜宓只說了這一個字。
王綺雲還心有不甘,想從她嘴裡問出更多的事來,但姜宓這一次是打定了主意,具體計劃一點都不會透露給她知道,只把需要做的事告訴了她。
把王綺雲那邊先穩住了之後,姜宓就立刻開始着手於補救。
現在顏妃已經佔了主動,王綺雲被困在寢宮裡根本無計可施,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從計劃被改變的地方重來一次。
要做成這件事,說難不難,但最重要的是配合。
王綺雲在宮裡裝病,有了花影的靈丹妙藥來輔助,她這場病足以以假亂真,太醫院上下的人沒有一個能瞧出異狀。
另一方面,撫遠將軍王簡又給皇帝上書,說是自己的女兒病重,希望接她回府休養。
華謖對朝中的將軍還是很尊重的,更何況只不過是女人的事,雖然封了雲嬪,但一時半會兒還不能侍寢,按規矩也是要選好日子正式進宮的。既然這樣,不如做個順水人情,答應了王簡的請求。
顏妃雖然也覺得王綺雲這場病來的古怪,但華謖都答應了的事,她又有什麼法子,反正總不能殺人滅口。
這麼一來,幾天後王綺雲就被接回了將軍府,等於是白折騰了一圈,只落了個雲嬪的名頭,現在還是葷不葷素不素的,內務司也遲遲沒有通知她正式進宮的日子。
雖然出了皇宮,暫時脫離了顏妃的勢力範圍,但王綺雲卻一天比一天心急起來,生怕自己就這麼被皇上忘了。
在姜宓看來,王綺雲根本就是沒事找事,王簡雖然爲人粗了些,但卻是個好爹爹,並不想仗着女兒爭搶榮華富貴。只可惜,王綺雲的心已經被宮裡的繁華撩起來了,固執地不肯放棄這條路。
看來,想用王綺雲來對付顏妃,她少不了要親自出馬了。
算算晾着的時候也差不多了,姜宓提筆寫了一封信,讓王簡設法私下裡交給華謖。王簡正在爲女兒回來的事感激她,立刻便答應照辦了。
信被送走後,姜宓從箱子裡拿出了一個香爐,笑得眉眼彎彎。
真不知道華謖上輩子幹了什麼好事,讓她費盡心思給他送這麼多女人……這樣想着,她眼底閃過了不屑的冷光。
這次,是不是該順便奉送他一點兒別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