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在睡夢中大喊大叫的青菱,姜宓忍不住嘆了口氣,眉心處卻攏起了深深的摺痕。
她現在越來越覺得,自己好像是低估了魏辛了。比如她就很不明白,對方爲什麼會安排這麼一個人在自己身邊。
青菱的性格乍看上去有點誇張,咋咋呼呼的,很容易讓人以爲是僞裝。但這段日子相處下來,她卻覺得自己的懷疑好像是多餘的了。
如果青菱真是個訓練有素的細作,昨天怎麼會差點連小命都丟了?如果她是一個心思深沉的人,怎麼會在睡夢中還覺得恐懼。
這……分明像是小孩子的行爲嘛,除了個性本來就率真的人,其他人再怎麼做都像是僞裝。但是,一個心思單純的眼線,放在自己身邊有什麼意思嗎?
一想到魏辛那張虛僞的臉,姜宓就覺得他比顏韜還要難對付。
人人都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在她看來,簡直是唯女子與閹人難養。
她正想叫醒青菱,卻聽到外面傳來了腳步聲。
劉全已經滿臉堆笑地走了進來:“瓊奴公主,皇上有口諭要傳。”
還真是說什麼來什麼,她剛想到魏辛那個老狐狸,現在就來了個和他差不多的劉全。要說這宮裡最會見風使舵的人,簡直是非他莫屬。
去斷刃城之前,她還和劉全衝突過好幾次,當時對方的眼神,怨毒得恨不能把她撕了。
但現在呢,劉全已經滿臉堆笑,熱情得像是奉承顏妃時一樣。只不過姜宓並不是顏妃,也不會去模仿她那樣的八面玲瓏,於是在聽了這話後,並沒有跪下等着接旨,而是大喇喇地往旁邊的椅子上一坐。
劉全眼裡掠過一絲陰鬱,很快又被笑容所取代了。
雖然表情只是一瞬間的鬆動,但姜宓已經全都看在了眼裡。這個劉全現在對她這麼恭敬,完全是因爲華謖現在看重她的原因,要是哪天她有了麻煩,劉全恐怕比誰都要踩得很。
他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人,也是華謖身邊最得力的幫兇。
所以,哪怕是在境地最不堪的情況下,她也絕對不會對他和顏悅色。
更何況現在,她怎麼說也是個掛名公主,就更不用考慮劉全的心思了。
他要是能安分一點還好,姜宓還可以多讓他過幾天安生日子,反正列在她復仇名單上的人名排了一大串,一時半刻也未必能輪到劉全。
但他要是再想搞什麼小動作,可就別怪她心狠手辣了!
“有話快說。”她連看都懶得看劉全一眼。
劉全笑嘻嘻道:“皇上要去獵場小住幾日,特意囑咐了要讓公主一起去散散心。”
姜宓的眉毛微微蹙起:“還有些什麼人去?”要是就只有華謖和她,那還是免了吧,在皇宮裡隔着那麼遠都心煩,更別說在獵場上大眼瞪小眼了。
劉全笑了笑,軟中帶硬地說:“奴才只是負責傳話的,並不曉得皇上的心思。”
見他故意賣關子不說,姜宓也不去追問,只讓他滾了。
雖然她面子上表現的鎮定,但聽到華謖這個異想天開的主意後,還是難忍心裡的怒火。
這都要怪那個變態的舒夜,要不是他節外生枝,華謖怎麼會又對她產生了興趣?
雖然對於顏妃來說,華謖的這個轉變是個沉重的打擊,但姜宓根本就不願意用這種辦法來報仇。
真是麻煩,這人的身體狀況都那樣了,色心還是一點不減。要是從前沒有當機立斷地用那種藥,這人還不知道要折騰出什麼事來。
是該想個辦法,轉移一下華謖的注意力了。
想想就覺得懊惱,當初好不容易纔捧了一個王綺雲上位,結果卻是個靠不住的,自己折騰進了冷宮。不過好在只是冷宮而已,人還活着就有希望。只是,要等到一個合適的契機,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那麼,這次要不要去獵場呢?
這個問題並沒有讓姜宓糾結多久,當聽說太后和顏妃都要同去的時候,她就果斷地選擇了跟去。
上回的挑撥,只是讓華謖對顏家生出了疑心而已,並沒有抓到確實的證據。
這一次,也該連證據都一起擺上來了。
現在已到冬末,一旦入春後就只能進行搜獵,而不能大規模的圍獵了,樂趣會少掉許多。畢竟春天是萬物繁衍的季節,不能肆無忌憚的打獵。
所以,爲了抓住最後一個圍獵的時機,宮裡立刻熱火朝天地準備起來了。當天傍晚,浩浩蕩蕩的隊伍就離開了皇城,直奔獵場而去。
昌意每次都是趁夜潛入皇宮的,今天事出突然,姜宓根本沒來得及和他打個招呼。
但要完成在獵場的計劃,她必須還要依靠盤巧。昌意不在,她只能把這件事託付給了花影,讓她想辦法通知昌意他們一聲,到時候在獵場會和。
獵場不比皇宮那樣戒備森嚴,到時候想要見面會更容易。
然而,姜宓到了獵場後,一連等了兩天都沒有見到昌意的影子。這種情況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不管她在相府也好,在皇宮也罷,他總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在身邊,怎麼會像現在這樣,一連幾天都沒打照面?
沒有他的幫忙,想要完成計劃就有些困難了。
姜宓心裡正沒有着落,卻有人突然掀開了帳篷的氈簾。
那個名字幾乎已經到了嘴邊,但看清楚來人的相貌時,姜宓眼底立刻被失望的情緒所佔據了。來人不是昌意,而是應該留守在皇宮的花影。
對上她黯淡的眸子,花影簡短地說道:“他有事要離開幾天,所以我來了。”
姜宓儘量做到神色如常,心裡卻難掩失落。從皇宮到獵場不過半天工夫,他有時間去找花影傳話,怎麼不直接去和她說?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右腕上的象牙鐲,感受到上面粗拙的雕刻硌着手心,心思才稍稍安定下來。
一定是有要緊的事吧,所以才連半天的時間都沒有。
花影性情冷傲,當然不會理解她現在患得患失的情緒,只用公事公辦地口吻道:“我還順道替你帶來了兩個人,不過你這邊人太雜,我把他們先安置在藥帳那邊了,這個是那小姑娘讓我交給你的。”
姜宓從她手中接過一個指頭大小的竹筒,正想打開,卻被花影按住了手。
“你想死啊,這裡面是烈性的獸藥,這附近猛獸不少,要是打開了恐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姜宓被她這麼一說,這才鬆開了手。
剛纔她滿心想着的都是昌意突然離開的事,整個人都有點恍惚了,竟連基本的判斷力都沒有了。這種感覺真是太糟糕了,她忙把竹筒先放下,自己走到水盆旁撩起水洗了洗臉,想讓自己變得清醒些。
她這是怎麼了聽到昌意不告而別的消息,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這種感覺非常不好,果然是她之前太依賴他了嗎?仔細想想,要是沒有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出手相助,現在的她還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子,說不定已經被那個變態的舒夜抓走了。
正因爲他做的太多,所以她已經產生了強烈的依賴感。身邊突然沒了他這個人,竟覺得有點心慌了。
她用冰冷的水拍了拍額頭和麪頰,纔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我要是沒辦法把這東西放到顏妃的帳篷裡,拿了它也沒用。”
想要讓顏家利用猛獸傷人的事情公諸於衆,最好的辦法就是再來一次。現在他們都在獵場上,最不缺的就是猛獸了。
如果能在顏妃的帳篷裡放上這烈性獸藥,把猛獸引來營地,華謖必然會下令徹查,到時候在誰的帳篷裡發現了這種東西,場面就精彩了。
本來顏家和上回的事就脫不了干係,這一下子人贓並獲,當然坐實了嫌疑。
所以,姜宓纔會讓盤巧再給她準備一份藥物。只不過這次的藥並不是拿來用的,而是用來栽贓。
之前她一直以爲昌意會在身邊,他身手好又會易容,混進顏妃的帳篷放下贓物也並非難事。但是現在他不在這裡,事情就變得有些棘手了。
冬天已經快要過去了,這次圍獵並不會持續太久。她是可以等沒錯,但昌意如果不能在圍獵結束前趕回來,這次的計劃就沒法進行了。
看到她懊惱的樣子,花影提議道:“要不我找個機會去給顏妃送點什麼藥材?”
“不行!”姜宓想也沒想就否決了,“我不會讓這事牽連到你的。”到時候一徹查起來,每個進過帳篷的人都會被懷疑,她不能冒着讓花影暴露的危險。
她知道自己和花影有同門之情,當然回答得乾脆。但花影卻並不知道這一點,聽到姜宓斬釘截鐵的回答後,臉上的表情震動了一下,眼底漸漸涌起了困惑。
花影低頭掩蓋住眸底震動的情緒:“要不我還是再去問問那個蠻族小姑娘吧。”
姜宓當然沒有意見,事到如今,也只有看看盤巧還有什麼辦法了。
但是花影纔剛去了一會兒,就又跑了回來,臉上的表情有點難看:“他們不見了,那個蠻族姑娘,還有那個矮子。”
“怎麼會這樣!”姜宓大驚失色,真是屋漏偏遭連陰雨,不僅昌意不在,現在盤巧和邵澄也失蹤了。
誰會對他們這樣兩個人下手,而且現在還不是皇宮,而是獵場!
“你先回藥帳等着……”姜宓迅速做出了決定,“我出去找他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