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慌亂的眼神,昌意輕笑出聲,略微直起了身子:“已經好了。”
耳墜戴好後,姜宓沒有感到任何一絲不適的感覺。只是當他放開手時,耳垂處傳來了沉甸甸的感覺,讓她有點不習慣。
姜宓情不自禁地轉了個身,看向一旁立着的銅鏡。
鏡中的女子臉頰緋紅,小巧圓潤的耳垂上垂下細細的銀鏈,而銀鏈的末端,一顆碧綠的珠子正垂在肩膀上方,還在輕輕搖晃。
昌意伸手撥弄了一下那顆玉珠,嘴角揚起明朗笑容:“你知道嗎,這顆珠子有個名字,叫做如意珠。”
“如意珠?”姜宓疑惑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怎麼聽都有點奇怪,“不會是你自己胡亂取的名字吧?”
昌意神秘地衝她眨眨眼睛:“這可不是一般的珠子,它神通廣大得很,能通曉人的心意。”
他越說越是玄乎,姜宓不由得多看了它兩眼。雖然它確實很漂亮,通體碧綠,色澤剔透,但怎麼看都是隻一枚玉珠而已啊,怎麼去通曉別人的心意?
昌意伸指輕輕彈了它一下,玉珠便在姜宓耳畔輕輕搖動,盈盈寶光流轉,讓人幾乎無法挪開目光。
“它這樣晃啊晃的時候,就說明……”他刻意拖長了聲音,看到姜宓已經好奇地靠過來時,才詭秘一笑,“就說明你在想我。”
姜宓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他剛纔那些話都是在胡扯,立刻紅了臉揮手往他肩上打去。
昌意一邊躲閃,一邊指着她耳邊晃個不停的玉珠,朗笑出聲:“看來公主殿下真是對我牽腸掛肚,一刻都不得停歇啊。”
姜宓的耳根都紅透了,狠狠在他胸口上捶了幾拳。早就知道這人沒個正經了,之前扯那麼多有的沒的,原來都是在調戲她,虧她還差點相信了。
耳墜的鏈子那麼長,不會動纔怪,別說是走路了,就算是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它恐怕也會隨着呼吸輕輕搖動。
照他的說法,她豈不是每時每刻都在想他?
“好了好了,我說錯了,”他終於求饒,抓住她的雙手,嘴角的酒窩帶了十足的狡黠意味,“是我說反了,我想你的時候,它纔會這樣搖動。”
“無賴!”姜宓隔了半晌才罵出這麼一句,只不過現在她臉頰紅透,連帶着連聲音也變了調,沙啞中暗藏着一絲嫵媚,聽上去更像是在撒嬌。
昌意連捱罵也甘之如飴,只握了她的手放到自己胸口處,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這種無賴,可是沾上了就甩不掉的。”
姜宓被他眸底光華所惑,一時間也忘記了反駁,只是眼神迷離地看着他。
她少有這麼柔順的樣子,昌意喉頭一緊,連話也說不出來了,只俯身低頭吻落。
姜宓也已經忘記了之前所有的不愉快,現在她的世界,就只有周圍的這麼一丁點兒大。而面前的這個男人,就是這個世界的全部。
過去、未來儘可拋開,她只想緊緊地抓住他,握住這一刻相守的時光。
拋卻前世換得今生,彷彿就是爲了遇到他,在他的目光中沉淪,忘卻前塵往事。
他溫熱的氣息已近在咫尺,然而就在這時,卻突然有人
叩響了門。
一切就定格在了這一刻,彼此的脣只差毫釐就能碰上,卻再也無法繼續。姜宓猝然睜開眼睛,正好落入他幽深的眸底,看清了裡面暗藏的那絲懊惱。
昌意無奈地眨了眨眼睛,低聲咒罵了一句。
現在來敲門的人真是該死,剛纔差一點就能親到了,而下一次,還不知道他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上次鬧出那樣大的誤會,他自知理虧,所以才精心策劃了今天的舉動。
她的性子那麼倔,寧肯被他誤會也不願開口解釋。要是知道他現在心虛得要死,說不定會和他冷戰多久。
所以,他聰明地選擇了閉口不談,挖空心思選了這麼個方式送出早就準備好的禮物,變相地乞求原諒。當然,如果能哄得她答應嫁他就更好了。
只可惜,還是功虧一簣,竟然被人在關鍵時刻打斷了!
被姜宓推着躲到牀帳後,昌意悄悄把帳幔挑開一角,露出一隻眼睛來。
他要好好看看是誰這麼不要命,在這麼要緊的關頭來敲門,真是找打啊!
姜宓深呼吸了幾下,平復了一下激動的心情,這才伸手拉開門。門外是一個眼生的小太監,傳達完皇帝的口信後就走了。
爲了款待兩國的貴客,太后特地提議去溫泉谷遊玩幾日,皇帝已經下旨同意了。除了晉楚兩國的皇子和後宮有頭臉的女眷之外,姜宓也在受邀之列。
等那個小太監走後,昌意一把拉開了牀帳,眉心已經擰成了一團。
“你要去嗎?”他皺眉發問。
“當然,這個季節去泡溫泉正好,”她狡黠地眨眨眼睛,“溫泉谷別館建的很漂亮,是個談情說愛的好地方。”
“談情說愛?”昌意差點被這個詞噎住。這個女人……她想和誰去談情說愛?不知怎麼的,看到她的笑臉,他就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當然是晉國的太子殿下了,”姜宓毫不猶豫地回答道,“聽說那位太子殿下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最重要的是潔身自好,他的東宮裡連一個侍妾都沒有,這樣的男人,全天下的女人都想嫁吧。”
這後半段話,昌意怎麼聽都覺得像是在諷刺自己。
潔身自好……他不就是扶了薛琳幾把嗎,又沒有幹什麼出格的事兒,竟然被她抓住把柄好一通諷刺。
雖然有點心虛,但他還是硬着頭皮說道:“說不定……說不定他喜歡男人呢!”
姜宓強壓住心裡的笑意,把臉板了起來:“那也不關你的事,你還是好好去關心那位嵐山郡主吧,長夜漫漫,說不定她正寂寞着呢。”
昌意被她噎得胸口發堵,只能悶悶地說了一句:“她寂寞關我什麼事。”
聽出他語氣中對薛琳的鄙夷,姜宓心中暗喜,表面上卻裝作無動於衷,用力把他往窗口那邊推去。
他今天突然這麼做小伏低,上次的誤會顯然已經不存在了。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查出事實真相的,但姜宓看得出來,他對賀森的事已經沒什麼芥蒂了。
哼,他這道坎兒倒是過得快,她的氣還沒消呢!
剛纔他是什麼“險惡用心”,姜宓也已經看得一清二
楚了。
發現自己誤會了那天發生的事,就什麼都不提,想把這件事混過去?他想得也太美了!姜宓可沒有忘記,他是怎麼利用薛琳來刺激她的!
被她推到了窗口,昌意苦着一張臉回過頭來,哀求地眨巴着眼睛。
裝可憐也沒用!
姜宓板着一張臉,還好心地替他把窗戶開得更大了一點兒。
見她心意堅決,昌意也沒辦法繼續賴下去了,只能無可奈何地走了。都怪那個突然跑來的小太監,要不是他來打岔,說不定現在這事兒已經解決了。
看着他一步三回頭地消失在夜色中,姜宓長出了一口氣,關上窗子後,心緒猶自亂成一團。
剛纔真是好險,她差點就徹底淪陷在他的溫柔裡了。
耳垂處傳來輕微的墜感,姜宓忍不住伸手握住那顆小巧的珠子,嘴角斜斜上揚。她的眼角餘光無疑中掠過銅鏡,看到裡面的映出的少女面頰緋紅,一雙眼睛卻亮得像是天上的星辰。
手腕上的象牙鐲,耳上的玉墜……她是不是也該禮尚往來一下,給他準備個回禮?當然,要先等他主動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之後,才能送出去。
不過,先準備好也無妨。
反正夜還很漫長,姜宓覺得自己這會兒無論如何都是睡不着的了,於是便鋪開宣紙開始磨墨。
看到她這個反常的舉動,阿圓終於捨得從牀底下鑽出來了,好奇地圍着硯臺嗅來嗅去。
姜宓用毛筆桿在黑豹頭上敲了一下,嗔怪地說:“剛纔別人欺負我的時候,怎麼不見你出來?徹頭徹尾的小叛徒!”
阿圓吭吭了兩聲,就開始左顧右盼的,裝出一副聽不懂她在說什麼的樣子。
姜宓撇撇嘴,又多敲了兩下:“你啊,都是被那個傢伙帶壞了。”
一說到那個傢伙,她眼前就浮現出了剛纔月下的那一幕。他長身玉立,袖間纏繞着一枝含苞待放的蓮花,清俊眉宇間滿是溫潤笑意,恍若謫仙。
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了少許,姜宓蘸了墨汁,小心翼翼地在宣紙上落下一筆……
一個時辰後,桌上和地上已經丟了很多紙團,都是被畫壞了的。
姜宓懊惱地敲了敲自己的額頭,早知道會有今天,當初她就好好跟師傅學學丹青了。現在可好,她勉強畫出了他的身姿和蓮花,但那張臉……畫了很多遍都畫不好。
他到底是怎麼長的啊,她明明覺得自己已經記得很清楚了,但是一落筆就彆扭的不行,怎麼看都不像他。
眼看着這張畫已經畫的差不多了,偏偏臉上還是一片空白。
姜宓揉揉酸澀的眼睛,一眼看到了在自己膝蓋上打瞌睡的阿圓,突然冒出來個好想法,便照着豹子的頭開始在紙上描畫。
因爲有了實物對照,所以這次畫得特別順利。
本來想送幅畫像給他的,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這副圖就留着自己欣賞好了。以後他再繼續沾花惹草的話,她就把這副畫像掛在牆上,狠狠捅上幾個窟窿泄憤!
滿意地欣賞了一下那張豹頭人身的傑作後,姜宓打了個哈欠,連筆墨也沒收拾,就趴在桌子上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