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就是斷刃城了!”姜宓興奮地指着前面的城牆,臉上滿是雀躍神情。
她身後的一票男人都十分無語,斷刃城可怕到什麼程度?老人都拿它來嚇唬小孩子,如果哭鬧不聽話就會被丟到斷刃城去,據說,這個威脅特別好用,小孩子聽到這三個字,就立刻乖得像小兔子一樣,再不敢哭鬧。
他們現在就到了這麼個恐怖的地方,她竟然還用這麼歡快的語氣說話,那個興奮勁兒就好像是到了闊別已久的家鄉似的。
“好高啊!”第一次來這裡的幾個囚犯擡頭看着高達十數丈的城牆,發出了感慨。
這一路走過來見過的城池也不少,還沒見過有把城牆壘這麼高的,更沒見過這純白色的城牆。仔細看看,那白色並不是牆磚的顏色,而是上面結的厚厚一層冰雪。
這裡天寒地凍,冰雪可是長年不化的。
“老大,我們……真的要去嗎?”瘦猴兒嚥了一口唾沫,問出了大家的心聲。這一路上,他們都把姜宓當做了主心骨,她又聽不慣這些粗人拿腔捏調地叫她小姐,於是就改了個老大的稱呼。
他的擔心很明顯,一旦進去了,可就出不來了。
姜宓皺眉,目光掃過他憂心忡忡的面孔:“你怕個什麼勁兒?”那他那表情那德性,就好像城裡有吃人的怪物一樣。
被她凜厲的目光一掃,瘦猴兒一陣腳軟,但話已經說出來了又咽不回去,只能硬着頭皮說下去:“我……我們聽說,蠻人是吃人的!”
姜宓看了一眼其他幾個人,她就知道,瘦猴兒一個人沒那麼大的膽子,這幾個小子最近幾天都湊在一起嘀咕,原來是臨到關頭想打退堂鼓啊。
她還沒來得及發火,昌意已經大大咧咧地走了過來:“是啊,不止吃人,他們最喜歡的其實是生吞活剝,據說那樣吃的最鮮,殺了再吃味兒就不好了。”
這一句話說得幾個人臉都綠了,那四個護衛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只能咳嗽了幾聲作爲掩飾。
“媽呀……我可不敢去了!”瘦猴兒信以爲真,撒腿就往回跑。
姜宓在昌意的胳膊上狠狠掐了一把,眼看着都到地方了,他還搗亂!
那幾個護衛上前把瘦猴兒勸了回來,告訴他根本沒有這麼回事兒,一再拍胸脯保證,瘦猴兒他們看上去還是有點半信半疑的樣子。
“想走的就走!”好不容易纔勸的差不多了,姜宓卻突然開了口。
所有人都是一愣,她卻冷笑一聲:“逼你們去了,你們不好好守城,說不準會連累了全城人,所以我不強求,不想去的現在就可以走。”
她靜靜地等着,卻沒有一個人動身。
“既然都不願意走,那我醜話說在前頭,去了之後誰不好好幹,我就先剝了他的皮,架在火上烤!”她甩一甩頭髮,大步走在了前頭。
昌意正想跟上去,卻發現那些個人都用一種同情的眼光看着他。
“你們看我幹嗎,又不是我要剝了你們……”他一頭霧水。
瘦猴兒嘆一口氣,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咱們是爲你擔心,老大的脾氣那麼爆,以後有的是你苦頭吃。”
昌意眼睛一眯,嘴角竟不由自主地翹
了翹。
這一路走來,他當然極盡可能地賴在她身邊了,這些人好像也都達成了一致意見,把他和姜宓認定是那種關係了。
這個誤會,他笑納了。
他謙和一笑:“不是有那麼句話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這話立刻引來一陣鬨笑,走在前面的姜宓見他們遲遲沒有跟上來,不耐煩地回頭看了一眼。她就那麼一回眸,也讓一個漢子看呆了。
“脾氣雖然不大好,但俺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姑娘……”他情不自禁地感慨道。
瘦猴兒立刻用胳膊肘子推了他一把,那漢子也覺出了昌意突然變冷的眼神,忙賠上笑臉:“你們倆正合適,正合適。”
關於蠻族人的這麼個小插曲過去後,他們便悶頭趕路,終於趕在太陽還沒落下去的時候進了城。
幸好是趕上了,這裡一旦太陽落山城門就會落下,那他們就得在外頭再苦捱一夜了。
誰知出示了相關文書後,他們得到的待遇可有點兒鬱悶,直接就被按在了地上。華琅從前的護衛一下子就怒了,嚷嚷着讓管事兒的人來說話,卻沒人搭理。
外頭的這幾個守軍就像是吃了啞藥一樣,再怎麼問都沒個反應,直接把他們丟進了牢房。
“他孃的,有這麼對付自己人的嗎?”
“就是,咱們可是自願來守城的,不接個風擺個酒就算了,還來這麼一出!”
那幾個犯人立刻抱怨開了,最後都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姜宓。
“老大,這是怎麼回事兒啊?”
不用說,問出這話的又是最沉不住氣的瘦猴兒,姜宓沒空搭理他,只站起來走到牢房門口,對着守衛大聲喊道:“叫宋譚來見我。”
那人聽到她的聲音,不由得擡頭多看了兩眼:“呦,原來裡頭還混着個女的啊!”
“少廢話。”姜宓的態度很冷硬,“你叫宋譚立刻來見我。”
她的語氣太過強硬,那個守門的立刻被惹毛了,一鞭子抽過來打在了牢房門上:“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敢指名點姓讓我們副統領來見你?”
剛纔那一鞭子沒打着姜宓,他又是一鞭子抽過來,卻被昌意準確地抓住了鞭子末梢,手腕上微一發力,那守衛就不由自主地撒了手。
他哆嗦着擡起手來。看到手心裡已經多了一片紅印,皮都磨掉了一塊。
“你……你小子不想活了!”他想起了什麼,冷笑着說道,“能不能活着走出這兒還說不準,你還橫個什麼勁兒!”
這一下子牢房裡可炸了鍋,瘦猴兒立刻撲到門邊問:“憑啥啊,我們犯了啥錯?”
“等着瞧吧!”那人還在買關子。
昌意眸色一暗,把奪過來的長鞭甩了出去,鞭梢像是靈蛇一樣纏上了守衛的脖子。再用力一拉,守衛沉重的身軀就撞上了牢房門。
他被勒得直翻白眼兒,耳邊響起了女人不疾不徐的話語:“現在想起來是怎麼回事兒了嗎?”
“咳咳……你們害死了鋮親王,副統領交待……一定要給統領報仇……”保命要緊,他斷斷續續地交待了。
昌意乾脆利落地再一勒,那個守衛立刻暈了過去
,像一灘軟泥樣滑了下去。
姜宓冷笑一聲,能想出栽贓嫁禍這一招來,顏韜還是有點腦子的,與其費勁派人繼續追殺,搞不好還有可能露出馬腳。相比之下,這一招就穩妥多了,借刀殺人,讓他們死在斷刃城的人手裡,同時又把殺了華琅的罪名推給自己,真是一舉兩得。
只可惜,顏韜這一次棋逢對手,碰上的是她,這個自以爲是的妙計註定了要完蛋。
她走到牢房一角坐下來,順手拉了昌意過來靠在他後背上。這一路走來,在野地裡露宿的日子太多,她早把他當成了個舒服的靠背。
這人看着精瘦,其實還能有肉的,後背又寬又厚,一點兒都不硌人。
這個舉動弄得昌意哭笑不得,她根本不許他有任何不軌的舉動,卻還老是這樣剝削他,簡直是既要馬兒跑路,又不給吃草。
看她竟然這麼悠閒,其他人可急了,就連華琅從前的護衛也有些沉不住氣。斷刃城這幾年來一直靠華琅支撐着,現在他剛死,情況就亂成這樣,要是蠻族再來一次攻擊,可就要糟糕了。
面對他們着急的詢問,姜宓只懶懶地說了一個字:“等。”
至於等什麼,當然是等他們換班的時候了。
從她嘴裡問出這麼個答案之後,不少人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情簡直可以用絕望來形容了。等人家換班時發現他們打暈了守衛,豈不是死得更快?
只有邵澄沒什麼反應,像平常一樣沉默地待在一邊,既不沮喪也不憤怒。
其他人簡單抱怨了兩句,也都沉默了下來。畢竟這一路上,他們已經被姜宓的各種決策深深震懾住了,現在看她一副悠閒自在的樣子,心裡便還抱着些希望,覺得她能再一次帶領他們走出險境。
沒想到這一等就是好久,入夜後,昌意聽到背後的少女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後,終於側了側肩膀,讓她順着滑到自己腿上,然後才慢慢直起腰來。
被她這麼枕了小半天兒,他這腰還真酸。
爲了不驚醒她,他只能小心地舒展了一下筋骨。再低下頭就看見她蜷縮了一下身子,往自己懷裡拱了拱,是有點冷的樣子。
他小心地把她抱起來,讓她東倒西歪的腦袋靠在自己肩膀的凹處,這才滿意地收緊了長臂,圍住她纖細的身子。
這個小丫頭,白天裡對着他總是忽陰忽晴的,有時候好好的說着話,下一刻她就像個刺蝟一樣豎起了渾身的刺兒,恨不得能離他越遠越好。
只有在犯困或睡着的時候,她纔會下意識地親近他。
當然,在昌意的思維裡,是把這認定爲她看上了自己的表現。所以在她睡着後,他就理所當然地把她抱在了懷裡,當做是她白天對自己發脾氣的補償了。
一開始還是淺嘗輒止,最近,他是有點抱上了癮的樣子,不抱着都快要睡不着覺了。
只不過今天他的福利沒能延續多久,剛睡着沒一會兒,牢房外面就來了人,看到地上那個被打昏的守衛後,立刻發出了一聲大叫。
姜宓一下子清醒過來,和昌意的目光撞在了一處之後,才發覺兩人的姿勢有點……
這也太親密了吧,她睡覺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