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那句話只是說給顏妃聽聽的而已,姜宓纔不會吃飽了撐得沒事兒往華謖跟前晃呢。最近那人看她的眼神越來越不對勁了,一副恨不得要以身相許的架勢,都快要讓她晚上做噩夢了。
歸根到底還是要怪舒夜,要不是他瞎折騰,她姜宓怎麼會變成華謖的“救命恩人”?想想就覺得諷刺,她恨不得能讓他去死,卻陰差陽錯地擋在了他和花豹之間。
那些人看見了這樣的一幕,恐怕都以爲她對華謖情根深種,所以纔會不要命的撲上去吧。
被人誤會成這樣,她真是冤枉啊!
顏妃的寢宮當然是皇宮裡最好的了,依山傍水,走出去沒多遠就到了湖邊,微風吹來了湖面上的水汽,臉上的皮膚也舒展開來,不像剛纔那樣緊繃了。
在皇宮裡總免不了處處算計,所以,將姜宓看到眼前驟然開闊起來的湖面時,心情不由得也舒暢了許多。
只可惜,有人偏偏要來破壞氣氛。
姜宓剛踏上往湖心去的浮橋,身後就傳來了一聲怒喝:“站住!”
她皺眉回頭,就看到薛琳氣沖沖地走過來。
“姜宓,你別以爲能哄着姑媽和皇帝哥哥給你撐腰,你就神氣了!我告訴你,野雞就是野雞,變不成鳳凰的!”薛琳一開口就像是點了爆竹一樣,噼裡啪啦的一大串。
姜宓淡淡瞟了一眼她身後的四個宮女,眉尖輕擡:“在下人面前,你就是這麼沒規矩的,連個禮都不會行了?”
薛琳擡起下巴:“我憑什麼要給你行禮,別以爲有個公主的名號就能興風作浪了,姑媽早就看出你的真面目,我看你還能得意多久!”
這句話倒有點兒意思,看薛琳說話時的篤定樣子,說不定是在太后身邊聽到了什麼風聲。
其實姜宓早就做好心理準備了,太后上次害她不成,一定很快就會捲土重來的。現在有了薛琳的這句話,她便更確定這一點了,太后也有點沉不住氣了呢。
“廢話少說,你還是先把大禮行了吧,不然小心她們報給太后知道,你又要捱罵了。”姜宓輕描淡寫地說道。
一句話抓住了薛琳的痛腳,上次搶衣服的那件事,太后一反常態把她狠狠訓了一頓,還交待身邊的人要好好看住她,免得讓她再做出不規矩的事來。
身邊的這羣丫頭裡,一定會有人去太后那兒告密。
薛琳板着一張臉:“本郡主覺得有點冷了,你們去拿披風來,四個一起去!”
其中一個年齡大點兒的宮女擔心地看了一眼姜宓,小聲勸薛琳道:“讓她們兩個去就行了,奴婢和秋兒在這裡陪着郡主。”
薛琳這人天生反骨,這些天來聽太后教訓已經耳朵裡生繭了,現在看到連一個宮女都敢公然違拗她的意思,立刻瞪起了眼睛:“本郡主不稀罕你們陪,都給我滾遠點!”
“郡主……”那宮女還在猶豫。
“再不滾,本郡主就把你們統統送到訓誡司去!”薛琳氣急敗壞地威脅道,總覺得自己在姜宓面前丟了面子,心情很是不爽。
這個威脅總算是有震懾力,那幾個宮女對看
一眼,便默默地離開了。
姜宓好整以暇地看着發生的這一切,不知道薛琳究竟想做什麼。
不過從她對薛琳的瞭解來說,對方是做不出什麼有腦子的事的,最多是胡攪蠻纏一通。
“怎麼樣?”薛琳得意洋洋地揚起下巴,“現在沒人看着了,本郡主就是不給你行禮,你還能怎麼樣?姑姑要是問起來,我就說已經行過禮了,是你滿嘴扯謊想害我,姑姑一定會相信我的,而不是你這個野丫頭!”
姜宓輕蔑地笑出聲來,這樣愚蠢的點子,也只有薛琳能想的出來了吧。
對於這種腦子拎不清的人,姜宓向來都沒有什麼興趣,於是側身要從她身旁走過。
薛琳見她要走,眼中掠過一絲不忿,卻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立刻掛起了陰險的微笑。
就在姜宓走過身邊時,薛琳卻忽然伸出腳絆了她一下,同時還狠狠用手肘在她後背上頂了一下。
她們現在是在用圓木拼成的浮橋上,浮橋並不寬裕,站兩個人也是剛剛好。姜宓被絆了這一下,卻及時保持住了平衡。
“哈,野雞變不成鳳凰,反而要成落湯雞了!”薛琳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始嘲笑她了。
姜宓靈機一動,故意晃了晃身子,做出一副摔倒在橋邊的樣子,暗地裡卻避開薛琳的視線,悄悄拔下了頭上的髮釵。
她今天剛剛羞辱過顏妃,本來是不打算和薛琳再計較什麼的。反正薛琳雖然驕縱囂張,但歸根到底還是個被慣壞了的孩子,並不是十惡不赦的人。
但是現在這樣,就太過分了。
被人欺負到頭上來,如果還不還手,那不叫大度,叫愚蠢。
姜宓緩緩擡眸,眸底冷光讓薛琳不由自主地收住了笑聲,本能地後退了兩步。
只可惜薛琳這個愚蠢的女人,還在振振有詞道:“你瞪着我幹什麼,明明是你自己走路不長眼看着,掉進湖裡也是活該!”
姜宓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薛琳被她看得心裡發毛,忍不住又後退了幾步:“是你自己摔倒的啊,和我沒關係!你就算去向太后告狀也沒用!”
“我當然不會去找太后,”姜宓終於開口,“我會去找皇上。”
“嘁!”薛琳立刻嗤之以鼻,“你別美了,最多就是衣服沾了點兒水罷了,皇帝哥哥也不會說我的!本郡主那兒多得是不要的衣服,賞你兩件就是了!”
“可是,”姜宓的嘴角緩緩上揚,露出詭異的笑容,“我的髮簪掉進湖裡了,怎麼辦?”
薛琳愣了一下,然後又狂笑起來:“我就說你是個爬不上臺面的野丫頭,這裡可是皇宮哎,什麼寶貝沒有?本郡主的珠寶首飾多了去了,有好些我都嫌它樣子不好看了,給你就是了,我打發叫花子都比這個大手筆。”
看着洋洋得意的薛琳,姜宓嘴角的笑容逐漸加深:“是嗎?只可惜這個你是賠不起的。”
被她這麼看不起,薛琳一下子怒了:“瞎扯!我是嵐山郡主,有什麼東西我賠不起?簡直是笑話!”
姜宓的目光卻已經移到了漸漸恢復
平靜的湖面上,聲音清冷:“那是開國皇后的信物,玉燕釵。”
“什麼?你胡說!”薛琳嚇了一跳,聲音立刻拔高了一大截。
平靜的水面倒映出一張絕色容顏,此刻,那雙漆黑的眸子裡,滿滿的都是嘲諷。
“皇上給我的玉燕釵,被你弄的掉進湖裡了。”姜宓平靜地重複了一遍。
薛琳的臉色白了白,踉蹌後退了兩步,連連搖頭:“不關我的事,我沒有……是你自己摔倒的。”
姜宓眨眨眼睛:“好啊,那就到皇上面前說個清楚吧。”
“不!”薛琳瞪大了眼睛,她雖然一直驕縱慣了,但也是分得清輕重的。玉燕釵可不是一般的東西,那是開國皇后留下的東西,就好比是皇上用的玉璽一樣重要。前朝的時候,太子年幼貪玩,不小心把玉璽磕破了一個角,就立刻被廢作了庶人圈禁起來了。
現在,她把玉燕釵掉下湖,會不會也被安上一個大不敬的罪名?
做太子的都沒能倖免,更何況是她這個本就來路不正的郡主?
從前不願意承認的事實現在都涌上心頭,嚇得薛琳面無人色,腿一軟竟坐在了浮橋上,樣子十分狼狽。
姜宓歪了歪頭,半是邀請半是挑釁:“怎麼,還不走嗎?”
薛琳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來,只會連連搖頭。
“好吧,”姜宓眨眨眼睛,“還有一個解決的辦法。”
薛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猛然擡頭,眼神一瞬間亮得可怕,也顧不上和姜宓吵嘴了,只急切問道:“什麼辦法?”
只要不被治罪,她什麼都肯做!
姜宓粲然一笑,目光重新落在了湖面上:“很簡單,你把玉燕釵撈出來還我。”
薛琳的眼睛瞪得比剛纔還大,嘴巴也微微張開了,一副呆滯的表情。
“我……”理虧在先,又不想承擔責任的薛琳沒法發脾氣,只能好聲好氣地說話了,“我這就去找人。”
她剛站起來,就聽到姜宓乾脆利落地說了個“不”字。
“湖底的淤泥很厚,現在下去找說不定還能拿到,要是等的時間久了,髮釵被淤泥裹住了,可就不好找了呢,”姜宓走近了幾步,傾身貼在她的耳邊說道:“找不到的後果,你承受不起。”
薛琳的嘴脣立刻哆嗦了,眼睛死死盯住湖面,恨不得能用目光把水都燒乾。
姜宓勝利地揚起嘴角,又補充了一句:“我記得嵐山郡主你,是懂水性的。”
薛琳終於明白了她的意思,咬牙說道:“你是故意整我的……”
“是!”見她終於明白了,姜宓也毫不猶豫地承認了。
“姜宓!”薛琳氣得渾身發抖,沒想到她竟然還敢爽快地承認,這擺明了就是陷害之餘外加侮辱!
姜宓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我還是去和皇上說說這件事吧。”
“等等!”眼看着她就要走到浮橋的盡頭了,薛琳終於頂不住壓力妥協了,“我這就去撈!”
聽到身後傳來撲通一聲,姜宓停下腳步眨了眨眼睛,眉梢眼角盡是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