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陽光,能讓一個人在新一天保持着愉快心情。
可惜,這裡卻是有些凝重,甚至是壓鬱。當一個人死後,活着的人才會去回憶他生前的種種,而我正是其中一個。
這是縣城陵園中,唯一一座土葬墳墓,陳曉玲動用了自己的關係。
那光線有些刺眼,不少人擡起了手遮住眼睛,讓視線停在那口大黑棺材上面。
我和王炎認識了不到兩個月,但關係用生死之交來形容一點都不誇張,他很不幸被捲入了老爺子的計劃裡面。
大黑棺材被緩緩擡來,棺蓋兒上面蹲着一隻大公雞,這東西可以驅邪避陰,不讓死者受到打攪。
來的人並不是很多,大多數都是王炎以前的同事與朋友,到現在他的家人都沒有來,看樣子是趕不及了。
自從我出現在這裡後,就有一道無比冰冷的視線停在我身上,說實話,這種感覺讓我如坐鍼氈。
我回頭望去,正好與王炎妹妹的視線迎在了一起。
她也不說話,很平靜的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件不起眼的事物。從她眼睛裡面,我看出來了殺意和不屑,別以爲殺意是虛無縹緲的東西,當有人想要你的命時,你就可以從那雙眼睛裡面看出來。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這話一點也不虛假,一個人心裡在想些什麼,你完全可以從她雙眼裡看出來。
我認識的人中,校長的女兒葉柔和這個女孩很相似,只不過葉柔所表現出來的寒冷只是針對陌生人。而王炎的妹妹,是由內而外,無論對誰都是這個樣子,一眼看去就給人一種不可靠近的感覺。
葬禮上很多人都是有意無意的往王炎妹妹看去,每一個看見她容貌的人,眼睛裡面都會出現一種驚豔。
就連一直不說話的陳曉玲,也是不停的往王炎妹妹那個方向看去。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起,要入土了,現場更加安靜了。這時候,蹲在棺材蓋兒上面的那隻大公雞,呱呱叫起來。
同一時間,所有人臉色都變了,來參加王炎葬禮的人對於這方面都很瞭解,可以說是我們都是同行。
公雞打鳴,必有妖事。
這就是爲什麼要在棺材蓋兒上面放一隻大公雞的原因,一方面可以保證死者不受打擾,另外一方面可以警告一些即將發生的事情。
現場唯一平靜的人,可能就是王炎的妹妹了,她聽見大公雞名叫後,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大黑棺材。
一陣風吹來,我後背一涼,猛然往身後看去。可後面根本沒有什麼東西,也正是這種場景才讓我頭皮發麻。
“繼續。”
王炎妹妹終於開口了,貌似她站了將近一個多小時,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那些站在原地的擡棺人,你看我我看你的,猶豫着要不要聽這個冰冷女人的話。
“入土吧。”
我擺了擺手,對那些擡棺人開口說了一句,畢竟今天王炎的葬禮是我一個人出錢,這些擡棺人肯定只會聽我的。
“二越,你有沒有感覺到總有一雙眼睛在盯着你?”
死小妞兒開口了,她語氣有些不安。
“你再說王炎的妹妹麼?沒事,不管她要幹什麼,我都接着就是了。”
我以爲死小妞兒說的就是王炎妹妹,但我猜錯了。
她頓了頓,開口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指的是一雙在暗中的眼睛,在這方面我直覺很準。”
聞言,我猛然把頭轉到後面,那裡空蕩蕩的,根本沒有一個人。死小妞兒不說還說,經這麼一說我還真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盯着我。
“別回頭,不然驚動了它。”
死小妞兒趕緊開口阻止。
我順勢做出觀看王炎妹妹的樣子,因爲我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她,外人看來我根本不是再找東西,而是在看王炎的妹妹。
那驚豔的面容本來就吸引了很多人的偷看,所以我這種舉動也不奇怪。
靜了靜心,我將手裡面的紙錢全部灑出來,風一吹,漫天都是紙錢。
“王炎,一路走好,你這個恩情我會記得的。”
一邊碎碎念着,一邊撒錢,很多人的視線都被我吸引了。其中有幾道非常憤怒,這應該就是王炎的同事了,他們都認爲是我害死了王炎。
“哼,別在這裡假惺惺的,如果不是你的話,王炎怎麼可能會死?”
開口這個人臉色鐵青,說話時撩起了袖子,看這架勢貌似我只要敢還嘴,他一定會衝過來狠狠揍我。
我只是看了他一眼,隨後接着做自己的事情,這不是害怕他,只是不想浪費口水罷了。
棺材落地,棺匠封土。
王炎的妹妹,視線終於移到了大黑棺材上面,那雙冰冷的眼睛裡面全是傷感。
“哥哥,放心吧,今天他會下來陪你的。”
她說了一句,瞬間看向了我。
“要用手了麼?”我摸了摸鼻子,往前一步。
大約三四十米外,又有四個人擡着一口大黑棺材往這裡走來,看那些棺匠輕鬆的樣子,那口棺材應該是空的。
當看見這一幕後,在場的人全部看向王炎的妹妹。
“二越,小心,這就棺材是裝你的。”陡然間,死小妞兒尖叫起來。
我的心也是徹底沉下去。
看來她似乎不想放過我。
當棺材擡過來時,王炎的妹妹往後退出幾步,好像是要故意放什麼東西過來。
伴隨着徹骨的寒意,我身上汗毛一豎,瘋狂的往後退。
因爲在我前面,密密麻麻的黑蟲子往我爬來,一眼看去,黑壓壓的一片。
我第一時間看向來參加葬禮的這些人:“快跑,有多遠跑多遠。”
最先動的是陳曉玲,她蒼白着臉轉身就跑,上次我被蠱蟲折磨的樣子,她可能還記得。
現場亂了起來,那些正在封土的棺匠,丟掉鏟子就跑,什麼都不管。
我緊緊捏起拳頭,手裡面全是汗液。
蟲子越來越多,大多數都是從土裡面鑽出來的,它們身上散發出一股惡臭。
最重要的一點,是一個影子坐在了這些蠱蟲上面,只不過是背對着我。這影子披頭散髮,樣子非常詭異。
蠱蟲在遇到王炎妹妹後,如潮水一樣繞開了她,在她身旁形成一片真空地帶。
“草擬嗎的,想殺我?”
我不斷的冷笑,看來這女人做事根本不分場合與後果。
出乎我預料之外的是,她搖了搖頭,絕美的臉蛋上面全是譏諷:“你應該看得出來,我並不是控蠱苗人或降頭師。這麼噁心的東西,我永遠不會去碰。”
眨眼時間,那些蠱蟲來到我近前,看這種架勢是想要直接把我啃噬掉吧?
“千甲馱鬼?”
死小妞兒有些好笑,對,她說這句話是笑着說的。
王炎的妹妹開口了:“記住我叫冰柔,在你臨死之前送了你一口大黑棺材,也算是感謝你對我哥哥辦的葬禮。”
聽見這句話的我,立馬就笑了。
我歪着頭,對冰柔說:“如果光憑這千甲馱鬼就能殺掉我的話,那麼我也就不配做老爺子的孫子了。”
與此同時,一道金黃影子從我嘴裡面飛出來。
冰柔那一直很冰冷的表情,當即就變了:“金蠶蠱?不對,四翼金蠶王,怎麼可能?”
那種不可置信的樣子,出現在冰柔臉上真的是一種奇觀,因爲她給我的印象,是無論何時何地都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啊。”
那影子尖叫出來,拼命的朝地面鑽,那些快要靠近我的千甲蠱蟲,也是不停的往後退,就像遇到剋星一樣。
我十指在冰柔睜大的眼睛下,緩緩結在一起,同時閉起眼睛開口道:“臨,兵,鬥,者,皆,陣,列,前,行。”
這種動作在持續了十來秒後,我從口袋裡面掏出一把道符,往那影子撒去。兩根食指併攏,指向那道影子,同時其餘手指一張,頓時間,那些道符無火自燃起來。
一張燃燒中的符紙掉在影子身上,就像汽油遇到了火一樣,它瞬間成爲了一團火球。
淒厲的慘嚎聲不斷響起。
冰柔那不可思議的表情只是稍縱即逝,現在的她,臉上更加冰冷了。
看見火球朝自己衝來,冰柔擡起手臂,很輕鬆的抓住了它,隨即五指一捏,這影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本來想借這些東西殺死你,看來這幾個月你進步很大,更是擁有陰陽雙眼和四翼金蠶王這種至寶。”
冰柔擡起纖長的手指捋了捋耳朵旁邊的散發,那展現出來的嫵媚風情,讓我看呆了幾秒鐘。
我緊緊的看着她,好半天才開口道:“冰柔,你應該就是一個天啓者吧?”
她一愣,然後笑着開口道:“看來你瞭解的東西的確超出了我的預料。”
冰柔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而是說出了這麼一句話。
眨眼的時間,那如同潮水一樣的千甲蠱蟲全部鑽到了地裡面,小傢伙懶洋洋的往我這邊飛過來。
它晃了晃肥碩的身子,像是在炫耀自己有多厲害一樣。
我知道它無非就是想讓我誇兩句,對於這種通靈的東西,你不能再用平常的眼光去看待。
我剛要說話,一張巨大的符紙往四翼金蠶王飛過來,這明顯是想要把它捉了。
“送你一口棺材,你送我一隻四翼金蠶王,這種買賣的確很好做。”冰柔笑眯眯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