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破舊的大木門上面,貼着一對了輓聯:東福壽來西鶴去,孝心順子萬青存。
自編自寫,透發着濃濃的悲傷之情。
我不敢相信,二蛋家怎麼會貼着只有死人才貼上去的輓聯?
在院子裡面,有很多老人帶着喪巾,她們臉色有些悲傷,安靜的看着裡面那一口棺材。
我不斷髮愣,不敢在繼續看了,因爲我害怕下面那張黑白照和我想象中的一模一樣。
可是,我越發這樣,就越發不受控制的擡頭看去。當看見靈堂上二狗的黑白照時,我大腦裡面‘轟’的一聲,整個人往後大步退去。這種打擊,讓我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二蛋,你小子跟我開玩笑是不是?難道這種玩笑不能開麼?“我自言自語,眼睛當即就紅了,從小長這麼大的兄弟,說沒就沒了?
黑白照上,狗蛋眼睛看着外面,似乎停在了我的身上。在他嘴角有着一抹古怪的笑容,不知道是自己的錯覺,還是的確如此。
莫小亂在我旁邊拍了拍我的肩膀,緊緊咬住嘴脣,強忍着即將要掉下來的眼淚。
狗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爲什麼我回來看到的……卻是一張黑白照?
‘嗚嗚,’幾十米外,黃大哈兒哽咽的朝這邊跑來,它脖子上面全部是血,看樣子是掙脫了那根大鐵鏈跑來的。
狗流淚,我終於知道先前大哈兒爲什麼會不斷哽咽了,這一切都是因爲它知道二蛋的離去。
大哈兒直接從我旁邊衝進院子裡面,隨後趴在靈堂的棺材板下面,死活不願意離開。它趴在那裡,不停的流着眼淚,時不時的用頭去蹭一蹭棺材板。這一幕讓我的眼淚差點掉下來,有些時候,人還不如大哈兒。
最起碼它懂得感恩,記得它是我和二蛋養大的。
莫小亂在我旁邊說了一句:“這隻狗很有靈性,我第一次看見。”
“它是怎麼來的?”
我沉默了好幾秒,這纔開口道:“以前我和二蛋從山裡面撿的。”
聞言,莫小亂從挎包裡面掏出那個龜殼,按照上次那種方式開始占卜起來。這不過這一次他並沒有劃開自己的手掌心,他到底要幹什麼?
我疑惑的看着莫小亂,五六分鐘後,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聲音有些低落的開口道:“二越,希望你不要傷心,這隻狗是一隻好狗,是一隻忠狗。”
他只說了這麼一句讓我摸不着頭腦的話,隨後就安靜起來。
“哎呀,哪裡兒來的髒東西,快給我滾開,不然今天把你打死燉了。”一道很尖銳的咒罵聲在安靜的院子裡面響起來。
話纔剛剛說完,一個又矮又胖的老婆娘舉着木棍子,朝大哈兒就打去了。
‘嗚嗚,’大哈兒寧願捱上一棍子,也不願意離開那裡,不斷地哽咽着。
那老婆娘這麼一棍子下去,非得把大哈兒敲死不成。
一看見這個胖婆娘,我當即就怒了:“你這個老女人,怎麼還沒死?”我迅速的衝到這婆娘面前,一腳揣在了她那猶如‘草蹲兒’的屁股上面。
“哎喲。”這胖婆娘慘叫了一聲,整個人坐在了地面,剛纔我力氣用的不是很大,剛好讓她摔在地面。
這婆娘那一雙又圓又小的賊眼看了我一下,隨後漲紅着臉,一下子就從地面站起來:“你這個小野種,想不到還會回來,要不是你的話,我家二蛋怎麼會死,今天我跟你拼了。”
這婆娘罵人的語氣,又尖兒又刺耳,口水噴的到處都是。
這是二蛋的後媽,他親媽在生他時難產而死,隨後二蛋的老爹不知道從哪兒帶來了這麼一個又懶又醜的婆娘。
從小二蛋就沒少挨這胖婆娘的揍,她成天抓一把瓜子,倚在門檻上磕着,就等二蛋和他老爹做完活回來煮飯喂她。
總之,這個懶婆娘在村兒裡很不受待見,要不是顧忌到二蛋他爹的面子,早把這懶婆娘趕出去了。
她肥碩的身軀跑起來一顫一顫的,到我面前擡起手就想來抓我的頭髮,我一低頭,從她下巴就是一拳。這一下可不輕,原本我就對這個懶婆娘不滿,如今在二蛋死後,我一直壓制下來的情緒,全部爆發開了。
婆娘的一顆大門牙,被我給直接打飛了。
“哎喲,殺人了,小野種要殺人了,你們快去叫人,快把這個小野種轟出去。”
這個婆娘抱着自己的嘴,手上全是血,聲音也更大了。
院子裡全是上了年紀的老人,被這婆娘這麼一鬧,慌忙的閃到一邊。聽見這麼喊,誰也不動,我知道這些人之所以來守靈,完全就是看在二蛋他爹的面子上。
“你們這些吃裡扒外的東西,今兒早才吃了我家的一塊大醃肉,現在又不認人了。娃他爹啊,你可得回來給我做主啊。那個小野種要殺人了,小野種要殺人了。”
這懶婆娘坐在地面,不停的嚎哭着。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看着我好半天,這才問了一句:“你是二瓜子?”
在村裡,我雖然有個相對於很文藝的名字,但習慣了村兒裡生活的人,一直都喜歡叫我二瓜子。
我點了點頭,這個老人我很眼熟,但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二蛋怎麼了,還有,讓老爹去哪兒了,爲什麼不見她?”
我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那老人低着頭不斷嘆氣,隨後對我說:“唉,要怪就怪二蛋那娃兒命不好吧,前天非要去挖什麼棺材,這下可好了,小命兒都給挖沒嘍。”
我眼睛一眯,沉聲問了一句:“那他老爹呢?”
老人看了一眼撒瘋的懶婆娘,接連嘆氣道:“被那個懶婆娘罵去地裡了,說不幹完活不準回來。還說今天我們吃了她家一塊醃肉,所以必須讓娃兒他爹做到大晚上才能吃飯。”
一聽這話,我拳頭緊緊捏了起來,這個賊婆娘,兒子都死了,還幹個毛線的活計。
“算了,這個懶婆娘遲早會遭報應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娃兒他爹平常對這個懶婆娘都是言聽計從。你去看看二蛋吧,明天就是頭七了,頭七一過就要入土了,就是不知道剛纔被那懶婆娘一鬧,會不會擾了這個可憐的娃兒。”
我沒有進去,有些問題我必須弄清楚。
當下我開口詢問道:“二蛋放着好好的活計不做,爲什麼要跑去挖棺材去?”
老人指了指那個懶婆娘,聲音也是憤怒起來:“還不都是那個懶婆娘,本來村兒裡的人要遷墳,聽見有錢拿,那懶婆娘整晚都哭喊着要讓二蛋去把那一百塊錢和那塊醃肉拿回家。”
“唉,誰知道在棺材下面的幾米,還賣着一口紅棺材。”
他搖了搖頭,走開了。
“雙棺藏地,好恐怖的風水局,到底是誰弄的?”莫小亂繃緊了一整張臉,死死的看着二蛋的棺材。
我現在什麼都不去想,而是呆呆的看着二蛋的黑白照。
在我一愣神的時間內,突然被人狠狠推開了麼,要是晚上一步肯定要被這個懶婆娘一棍子敲在頭上。
砰,棍子敲空,直接打在了地面上,光聽這兒聲音,就可以猜出剛纔那一棍子用了很大力氣。捱上一下,我下場可能不會有多好,雖然會自愈,但那種疼痛卻是實實在在的。
兩次致命傷,一次是被那個邪惡背屍人戳穿了肚子,第二次是被冰柔爆頭,那種疼痛雖然持續的時間很短暫,但足夠在我大腦裡面留下無法磨滅的印象。
“小野種,我打死你。”這懶婆娘瞪大了那雙賊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閃開這一棍子的同時,我反手又是一巴掌,‘啪’一聲,那懶婆娘被我這一巴掌扇懵了。右臉上面高高的腫了起來,原本就很胖,現在更是看不出嘴在哪裡了?
“小野種,今晚我去把你奶奶的墳給挖了。”懶婆娘聲音尖銳了罵了一句。
聽見這句話時,我心裡面好像被什麼觸動一下,出奇的冷靜下來,開口道:“你再說一句,我讓你活不過明天早上。”
這一句話,我真沒開玩笑。
這懶婆娘明顯被我唬住了,院子裡面那些上了年紀的老人也是憤怒起來,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也只有這個懶婆娘敢說出來。
“你……你要幹什麼?你這小野種,你要當着二蛋的面打我麼?”這胖女人也不笨,知道這是在靈堂上面,二蛋再看呢。
我高高擡起來的拳頭,再聽見這句話後就愣住了,這懶婆娘說的沒錯。我知道二蛋也非常恨這個懶婆娘,但也不希望我這麼打她。
“打我啊,來來,今天你這個小野種最好打死老孃。”懶婆娘恨不得把臉直接湊到我面前,看見我猶豫了,她更是變本加厲。
我一直看着二狗的黑白照,拳頭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猛然間,莫小亂動手了,他往前一步,捏得鐵鐵的拳頭,直接就往着懶婆娘鼻尖兒上呼上去了。砰的一下,聽這聲音連我都疼。
懶婆娘眼睛一翻,直接睡在了地面。
“在靈堂上這麼鬧,這是對死者的不尊敬。”擦了擦血,莫小亂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然後就走到了我身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