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寂的衛校連續呆了兩天後，迎來了王炎的葬禮。
這兩天中，陳曉玲幾乎每時每刻都呆在辦公樓下面，一步也不離開。但是也沒有人再敢上去，誰都知道只要進去那間辦公室裡面，絕對沒有活命的機會。
王炎的葬禮屬於土葬，並沒有將屍體送去火化，爲了報答他對我的恩情，化妝，換衣服，洗身這樣一系列的事情都是我一個人來做。
我們這一行，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死後絕對不能火化，土葬是最好的辦法。
看着王炎平靜的臉龐，我心裡滿不是滋味，這個人脾氣雖然是火爆了一些，但性格卻非常正直，這年頭像他這樣的人已經不多了。
他走的很安心，並沒有任何的憤怒與不甘，儘管死後他發現自己是幫莫小亂擋了命。
脫衣服之前，我讓死小妞兒迴避，不想王炎在死後還處在這種尷尬的局面。
我嘴裡不停的自語：“王炎啊王炎，你這份大禮真的讓我難以承受，你可能早就看出來我擁有一顆陰眼了吧？”
我嘆了一口氣，之前王炎雙眼死而不閉，有兩個原因，第一個是死的不明不白，第二個則是爲了我的陰眼。
只是想不到，他直接將陽眼送給了我。
看着她身上那觸目驚心的疤痕，我加快了手中的動作，今日我將把那個恩情全部還給他，不拖欠死人恩，這是不變的道理。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麼？放心吧，就算你妹妹真的要幫你報仇，我也不會對她出手。如果有可能，以後關鍵時刻我會幫她，身爲陰陽師，那些大道理我也不想跟你講了，估計你以前也是說煩了，聽煩了。”
說這句話時，我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過頭去，在我身後，有一雙眼睛盯着我。只是這雙眼睛很平靜，沒有絲毫的惡意，就像朋友之間的交流。
“怎麼，想多看看這個世界麼？”
那雙眼睛還沒有消失，我笑了笑，既然想要聽我多說兩句話，那也可以。
幫他洗乾淨後，我拿好旁邊的西裝爲他慢慢套上，同時開口說：“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我就跟你說說我的事情吧。”
“說實話，我從小就能夠看見很多的髒東西，當時我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麼玩意兒。可是隨着我慢慢長大，我也發現了這些東西，儘管不能接受，但到了現在，接不接受又有什麼關係？”
我搖着頭笑起來，無奈，絕望。
“後來我以爲自己能夠看見那些髒東西，可能是擁有一雙天眼，可惜我錯了。我有一隻比天眼更加罕見的陰眼，陰陽雙現，這個天地，說通俗點就是這大自然根本不允許這種能力。”
“我知道你很早就發現了我的陰眼，同時也知道你曾經猶豫過要不要把你那隻陽眼送給我。其實你還是很想看看，當陰陽雙眼同時出現在一個人身上時，會發生什麼事情，對吧？”
這時，身後盯着我的那雙眼睛，更加平靜了，看樣子是被我猜對了。
穿好西裝，打好領帶，我繼續開口道：“那天晚上你最大的心願還是想要把陽眼送給我吧，只是你不敢確定，當陰陽雙眼出現在我身上時，會不會遭到天妒，從而半路夭折慘死。”
“可惜你最後還是送給了我，因爲你不看見這一幕，你就不會瞑目。”
說出這句話時，我緩緩往後轉過頭望去，王炎很安靜的站在我身後，那視線不知道是看着我還是看着自己的屍體。
終於，在看到我一紅一籃的眼睛後，他笑了，笑得無比輕鬆。
他張嘴對我說了一句脣語：“謝謝你，讓我看到了馬家一脈傳說中的陰陽雙眼。”
我雙眼的奇癢感正在逐漸消失，而站在我面前的王炎，也是緩緩消失。
“走好。”
自語了一句，我整個人無比輕鬆，因爲當王炎說出這句話時，就代表着我欠他那個天大的恩情已經賠清。
‘咚，咚’急促的敲門聲響起。
不等我去開門，隨後就被人一腳踹開，由於房門那裡燈光有些暗，我也看不清來人的面貌。
輕靈的腳步聲在這寧靜的房間中響起，我死死的盯着聲源，身體在暗中緊繃起來。
當來人暴漏在燈光下面時，我不禁眯起了雙眼，這個人是女孩，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就是王炎的妹妹，陳曉玲口中那個很神秘的人。
這一刻，我知道陳曉玲爲什麼要提醒我別被表面給迷惑了。
這一副面容，與死小妞兒不分高下，完美的比例，巧奪天的精緻五官。在那暗黃的燈光下，非但沒能讓皮膚顯得蠟黃，反而令人感受到那一抹什麼都無法掩飾的白皙。
那脖頸更是像一塊純淨的白玉，沒有丁點瑕疵。
配合那種空靈的氣質，完全就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高貴，不可褻瀆。
最吸引我視線的是那兩條雪白修長的雙腿，這是我從小這這麼大見過最完美的大腿。
只不過，現在那一冰冷的雙眼睛讓她整體氣質大降，卻不影響我對她的評價，在我看來，這雙冰冷的眼睛更能讓她將那一份高貴演繹的淋漓盡致。
以前每當我如此專心的大量一個女孩時，死小妞兒總會毫不留情的打擊我，因爲她有這個資本。
但這一次她沉默了，不可否認，就連死小妞兒也是被眼前這個女孩驚豔到了。
這，真是王炎的妹妹，我開始懷疑起來。
“看夠了沒有？”
當她說出這一句話時，我明白一點，她還是一個冷得讓人無法接近的女孩。
“你要是繼續這樣站着的話，我不介意多看兩眼。”儘管驚歎於她的美貌與高貴冷豔的氣質，但我依然譏諷出來。
並不是一個漂亮到極點的女人，就會讓我跪舔。
聽見我居然回嘴，這個女孩眉毛往上一皺，仔細的打量起我來。
“你就是害死我哥哥的那個人麼？”
她笑了，笑的冷酷無情，彷彿下一秒就會對我出手一樣。
我搖了搖頭，如實回答：“不是，但我知道你肯定不會相信。”
女孩根本沒有在聽我說話，她緩緩走到王炎面前，看着那平靜的臉龐，冰冷的眼神慢慢融化，出現了一絲溫柔，到最後直接成爲了哀傷。
“哥哥，你不應該插手民工跳樓那件事情的，當初我就提醒過你，你一旦插手那件事情你就再也無法脫身。”
女孩伸出手來，撫摸王炎的臉頰，一舉一動之間渾然天成，給人一種視覺享受。
我發誓，自己從來沒對任何一個女孩做出這麼高的評價，但王炎的妹妹，真有這個資格。
“對不起，我來不及救你，那個人很強大，我曾經嘗試着想要干涉他的計劃，可被他識破了。放心吧，等今天送你入土之後，我會幫你報仇，包括那個自以爲是的人。”
這女孩的話讓我渾身不安起來，三言兩語中，我能夠聽出其中的意思。她知道了老爺子的存在，更知道老爺子正在制定一個計劃，更讓我無法相信的一點是她居然猜出王炎只要插手民工跳樓那件事情，就再也無法脫身。
“要對我出手的話，現在可能是個機會。”
我冷笑了一聲，激怒她是瞭解她最好的辦法，但這個人素質遠遠超出我的預料。這一句話，居然沒有讓她臉上出現哪怕是一丁點的表情變化。
冷，如同冰山一樣的冷，好像這個世界沒有什麼事情能引起她的重視。
她開口了：“你對於我來說，就像蟲子一樣，可能你也認識到這個世界的冰山一角，但這遠遠不夠。我今天是來送哥哥最後一程的，不想動手，之後就算你躲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你。”
她轉身離開了，惜字如金的她，居然破天荒的跟我說了這麼多話？
離開之前，她的背影停頓了一下，緩緩開口道：“那件東西應該是哥哥心甘情願送給你的。但是你需要知道一個道理，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那件東西我們馬家一脈遲早會收回來的。”
面對這種威脅，我只是呵呵一笑。
這個女孩，果然非常強大，光是那種氣場就讓我有點心虛，當然，僅僅是虛心罷了。
房門輕輕關上，我使勁兒的聞了聞空氣中的香味，吊絲氣質暴露無遺。
“王炎，你還真是有個好妹妹呢？”
我將他的屍體緩緩放入了大黑棺材裡面，這也是最後一步，現在八點多鐘，就等開始壓路下葬了。
“二越，小心那個女人，要比莫小亂還強。既然有實力干預老爺子的計劃，那麼說明這個女人已經將馬家一脈的銅錢預命術練到大成，雖然沒有你的陰陽雙眼厲害，但也能隨時隨地算出天機的運轉。”
死小妞兒聲音有點顫抖，剛纔那個女孩往這兒一站，無形中就讓她快要喘不過氣兒來。
我點了點頭，開口道：“放心吧，拋開其他不說，既然我是老爺子的孫子，那麼就沒有軟弱的道理。”
這句話，現在看來或許有點自欺欺人的成份吧。
就在剛纔，那個女孩對我散發出了很重的殺意，我必須小心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