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裡的陽光明媚且刺眼,無論屋外的陽光多麼的耀眼,也很難有一縷陽光漏進屋內,好似連天上的太陽也知道,深宅大院中的女人們陰暗的內心是不能見到光的。在這個燦爛的夏日裡,駱姑姑她們總是勸我多出去走走,只是我這幾日一直都是暈暈乎乎的,偶爾出去也是走了兩步就喊身子乏了回屋歇着了。我的身子日漸沉重,駱姑姑她們幾個人也有些忙不過來了,我就請示了福晉再給我送個人來。沒過兩天,福晉就送了七八個女孩讓我挑。
我環視着屋中的女子,雖然姿色有美有醜但都青春年少,一個個不過二八芳華,與我剛離開家時一樣的天真可愛,讓人忍不住的羨慕。我纔不過進府幾年的時間,少女的心態早已消失無蹤,感覺就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樣的漫長。
駱姑姑指着這羣少女們,對我說道:“這些個女孩都是今年剛進府的,福晉就先給格格送來了。”
我看着站在眼前的嬌俏少女們,問駱姑姑:“爺和福晉還有幾位姐姐都挑過了嗎。”
駱姑姑答道:“還沒有,王爺身邊的人也夠了,說是今年不再添人了。福晉體恤格格和耿格格有了身孕,讓兩位格格先挑。”我有些不太明白福晉讓我先挑的用意,只得“哦”了一聲。
放眼看去這些女子中有三四個容貌上等的,我想了想明白了附近的意思,便只在她們中間再行挑選。其中有一個女孩長得尤爲出衆,剛纔在駱姑姑說到胤禛今年不添人的時候,這個女孩明顯身子一震,臉上似乎有些失望。我仔細的觀察着這個女孩,心中不由得讚道好個美人。她的肌膚像冬日的新雪一般白皙,堆鴉一般的秀髮,規規矩矩的挽了一個丫鬟髻,美目如秋水般明澈,渾身上下除了頭上簪一隻盛開的牡丹花再無其他首飾,倒有些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感覺,我都看呆了。她見我注視於她,不由得臉上微微一紅,益發顯得肌膚如凝脂一般細膩,她羞澀的一下露出了幾顆潔白的貝齒,有種說不出的天然的媚態。
我招了招手,命她上前回話。她上前幾步,對我行了一禮,道:“漢鑲白旗蘇氏給格格請安。”規矩是分毫不差。
我見她規矩不錯,心中更是喜歡,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家裡是幹什麼的,都有些什麼人,什麼時候進府的,今年多大了。”
蘇氏又是一福到底,答道:“奴才吉官,奴才的阿瑪在翰林院當典薄,奴才是庶出,上面還有一個嫡出的姐姐和哥哥,奴才今年十五歲了,是二月進府的。”
我看她說話思緒清明,有條不紊的樣子,看來她想要攀高枝也有些本事。我看了駱姑姑一眼,駱姑姑將吉官留了下來,把剩下的奴才們帶了出去。被帶下去的人的人看我這麼擡舉吉官,都憤憤不平,有的走的時候還瞪了吉官一眼。
我看吉官並沒有理那些不平的人,越發的感覺她性格沉穩。我對她笑道:“你從此以後就跟着我吧,你放心我這個人是最護着下面的人了。”我揮手命錦燦帶她下去,並告訴她一下我這的規矩。
過了一會錦燦氣呼呼的回來了,臉鼓的像個小包子一樣甚是可愛,我笑着對她說道:“你去看看駱姑姑回來了沒有,要是回來了,叫着駱姑姑和錦繡一起來我這一趟。”錦燦又氣呼呼的走了,過了不一會就帶着駱姑姑和錦繡進來了。
錦燦一進來就有些不滿的問我,“主子,那個吉官一看就不是什麼安分的人,您留她做什麼。”
我並不搭理錦燦,而是問駱姑姑道:“這個吉官是什麼個來路。”
駱姑姑道:“這個吉官家裡是鑲白旗的包衣,本來姑娘大了就想在包衣裡面尋個體面的人議親。他家姑娘長得好,也有些有臉面的包衣世家來打聽過,可他們家的姑娘心大,看不上那些個奴才,就讓家裡花了些錢,在王府裡挑使女的時候給選了進來,想着是攀高枝,麻雀變鳳凰呢。”駱姑姑越說越氣,聲音都有些大了。
我安撫的看了一眼駱姑姑,對她向着窗外使了個眼色,小聲道:“小心着些,人都進來了,你說話小點聲,別給她聽見了,你可知道她是誰的人啊。”
駱姑姑也是一驚,趕忙壓低了聲音,道:“奴才知錯了,格格的意思是...”駱姑姑有些遲疑,“這個吉官是福晉的人。”
我點了點頭,道:“應該如此,這次福晉讓我先挑,一下子就把我放到了風口浪尖本來就有些奇怪。看到吉官我就明白了,福晉是想讓我先把吉官要走,好讓她來分寵的。福晉留下吉官太過於扎眼,若是別人要走了,只怕吉官永遠都沒有出頭的日子了,只有我纔會跟王爺面前推薦她。”
錦燦她們也一下都明白了,錦燦雖然明白了,但還有些不平的道:“主子太委屈自己了。”
我倒是真的無所謂,我安然道:“你不必替我不值,其實找個屋裡人的事情我想了很久了,福晉如此一來也是幫了我了。”
錦繡聽了我的話也替我不值,忿然道:“主子這是何必呢,主子自己伺候王爺豈不是更好。”
我看了她一眼,苦笑道:“我如今這身子又如何伺候得了王爺呢,自從我懷孕之後王爺有好幾次想在我這過夜,都被我給趕走了,我仗着身孕趕了幾次還可以,若是再趕下去,王爺也要不高興了。可留下王爺過夜,我這屋裡又沒人陪着,如今這個吉官自己樂意,我又和樂而不爲呢。再說了這個吉官分寵還不知道是分的誰的呢。”我意味深長的往西配殿的方向看了看。
錦繡和駱姑姑看我這麼一說,也都有些釋然了,只有錦燦還有些悶悶不了的,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不時擺弄一下衣襟。終於鼓了半天勇氣,跪了下來,說道:“主子這些年的苦奴才都知道,主子又何嘗不委屈。奴才願替主子分憂,奴才跟主子進府的時候,就做好伺候王爺的準備了。”
聽了錦燦的話衆人都是一驚,錦繡還急急的叫道:“錦燦你胡說些什麼。”
我的心中也如驚濤駭浪一般,原先錦燦一直看不上那些個攀龍附鳳的奴才們,如今卻說出這番話來。我定定的看着錦燦,不論心中多麼的驚怒,聲音卻穩如磐石一般,問道:“我只問你一句,你是真心喜歡王爺,還是存着攀高枝的心思,若是這兩種我就回了福晉去,讓她把吉官再給調走。若是你只是想爲我分憂,我是斷不可能把你的幸福毀在王府裡的。”
錦燦張了張嘴剛想答話,我暴怒道:“別騙我,和我說實話。”我的聲音嚇得錦燦一抖,我沉聲吼道:“看着我。”
錦燦早已是淚流滿面,哭着答道:“奴才是擔心主子,纔會出此下策的。奴才知錯了,以後再也不敢說胡話了。”
我知道她是爲我擔心,聲音不由得放軟了,道:“起來吧,別跪着了。以後可別這麼混說了,怪嚇人的。”她和錦繡都是我從家帶來的,又是一起長大的情分,若是做了胤禛的枕邊人,怕是要傷了我們這麼多年的情誼了。
我看了看錦繡和錦燦,她們今年快二十了,放在這個年代都是老姑娘了,如果再拖下去,只怕真的不好嫁了。我對她們說道:“你們跟了我這麼多年了,可有想過以後的事情。”
錦繡和錦燦有些奇怪的看着我,不知道我想說什麼。我只得再接着說道:“如今我懷着身孕,在王爺和福晉面前還有些臉面可言,你們若是有什麼打算,我去和王爺福晉求個恩典,把你們也嫁出去了。”
錦繡和錦燦聽了我的話,連忙的跪下了,懇切的對我說道:“主子饒了奴才們吧,奴才不敢再胡思亂想了。奴才不願嫁人,願一輩子伺候主子。”錦繡和錦燦以爲我怕她們勾引胤禛,想要急急的把她們嫁出去。
我伸手虛扶了一下她們,命她們站了起來,道:“一輩子不嫁人都成了老姑娘了,我實在是不願意耽誤你們。”
錦繡急忙跟我表忠心,道:“奴才生是主子的人,死是主子的鬼,一輩子都不會嫁人的。”說完堅定地看了我一眼。
錦燦也是頗有感觸,道:“奴才也不願嫁人,嫁了人也未必真的是終身有靠。”說完她幽幽一嘆,我知道她是看到我的處境,對於嫁人沒有信心了。
看她們倆都這麼的堅定,我知道再勸說也沒有意義,只盼着他們以後若是能遇到自己真心喜歡的人再改主意了,只是在這深宅大院,如何能遇到一個良人呢。我無奈的對他們說道:“既然是你們自己的的決定,希望你們不要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