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時外婆被過年的喜氣一衝病好了不少,可元宵節一過完外婆病的身子一下子差了不少,病情比年前還重了幾分,額娘擔心的每晚睡不好覺。額娘看了黃曆選了個好日子,就帶上我出城給外婆祈福。出城祈福最是累人,原先我都不愛跟去,不過這次是爲了外婆,我還是陪着額娘去了。
在外面累了一天,回城的路上我靠在枕頭上閉目養神,中間迷迷糊糊的睡了幾覺,直到進城檢查馬車時才醒了過來,額娘見我不睡了,替我攏了攏被馬車顛散的頭髮,溫柔的笑道:“餓了吧,吃兩塊點心墊補一下,回家就吃飯了。”
我立刻翻出點心狼吞虎嚥的吃了下去,額娘看着我的吃相,笑意更濃,眼睛眯起來,道:“看你吃的哪像個女孩子,倒像惡鬼投胎一樣。”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用手擦了擦嘴邊的點心渣。
馬車在城裡走的極爲緩慢,一顛一顛的整個人都跟着晃動,馬車外的小販們抓緊這一天中最後的時光賣力的吆喝着,叫賣聲此起彼伏,有些生意興隆的攤位已經開始收攤了,叮叮咣咣收拾東西的聲音好似一曲美妙的樂章,我坐在車中也能想象出小販臉上盪漾着滿足的笑意。突然一陣喧鬧聲從外面傳來,我側耳傾聽,只覺震耳的鑼鼓聲伴隨着歡鬧的禮樂漸漸清晰起來,老陳頭操着嘶啞的嗓音稟告道:“夫人,前面有迎親的隊伍,咱們繞道吧。”
額娘一直靠在車上閉目休息,似乎是被老陳頭的問話給吵醒的,迷茫的睜開眼,隨意的“嗯”了一聲。老陳頭一拽繮繩,將馬車向右側的橋上駛去,馬蹄在石橋上發出了‘噠噠’的聲響。
我聽到外面有迎親的隊伍好奇心大起,用手掀開了車窗上的簾子,向外張望。一個身形中等的男子滿身紅衣騎在馬上,一匹駿馬拉着花車跟在後面,吹吹打打的隊伍爲了討到賞錢一路上十分的賣力,街上的行人紛紛給迎親的隊伍讓路,隊伍前進的很快,不一會就看清了新郎的長相,蘇熹。
我的心‘咯噔’一下停止了跳動,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車窗,火一般的大紅陪着蘇熹溫文爾雅的笑容刺痛了我的心,我一動不動的看着娶親的隊伍,一點點的靠近再慢慢地從馬車後走過。馬車下了橋,再向左一拐,繼續向前駛去。迎親的隊伍也在不停的前進,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漸漸地只能聽到微弱的喜樂。
額娘見我看的出神,摸着我的後腦勺,慈愛的打趣我道:“瞧你看的出神,想是丫頭長大了留不住了。”
我閉上眼睛,緩緩地舒了口氣將心中那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疏散出來,微微垂下眼簾掩蓋住眼中的失落,轉過身撲到額孃的懷裡,撒嬌道:“哪有,女兒是沒見過城裡的婚禮好奇罷了。”我擡起頭看着額娘,嘴角微微的上翹,“比咱們鄉下的好看多了。”
到家後先去看過了外婆,然後纔開始用飯,我低着頭靜靜地吃着飯,額娘夾了一筷子白菜給我,皺着眉頭道:“怎麼菜吃的這麼少。”
我心裡悶悶的十分難受,我知道我不能讓額娘看出我的異樣來,便道:“剛纔點心吃多了,現下不餓。”
額娘瞪了我一眼,批評我道:“叫你吃那麼多,飯都吃不下去了。”說完又心疼我道:“晚上又要喊餓了,待會叫廚房給你蒸點素包子,晚上餓了吃。”
吃晚飯回到屋裡,錦燦錦繡立刻迎了上來,錦繡見我情緒不高的樣子,問道:“小姐怎麼了。”
我伸了個懶腰,舒活了一下子筋骨,道:“累了,坐了一天的馬車。”
錦燦端來了水服侍我洗漱,換上了乾淨的衣服,等收拾好了我就揮手叫她們二人下去了。我一個人呆坐在椅子上,雙手搭在膝頭,面無表情的看着棗木衣箱,箱底壓着我還未送出的駿馬荷包。那個策馬馳騁意氣風發的男子,從今以後只能封存在我的記憶中,慢慢被我遺忘,我無奈的一笑,擦乾了滿臉的淚水。
我所不知的是,額娘等我走後單獨找來了齊管家,吩咐齊管家,“今回來的路上遇上了迎親的隊伍,像是從咱們這片過去的,你去打聽打聽是哪家娶親。老爺不管事,整日裡稀裡糊塗的,若是熟識的人家,咱們沒去道賀就太失禮了。”
過了不一會齊管家就回來了,稟告額娘道:“奴才打聽過了,是貝勒府上一個侍衛的庶子娶親,老爺和那個侍衛平日裡並沒有什麼往來,只是小姐曾和那個庶子賽過一次馬。”
額娘聽了呼吸一緊,隨即平復了下來,笑道:“那就好,是我多心了。”說完擺擺手讓齊管家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