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午後最是炎熱,午覺也睡不踏實,索性起來,這個時間府中的人都還在休息,我也不好打擾別人,只能自己練練字,打發時間。我好不容易靜下心來,剛寫了兩筆字,胤禛就來了。我只得放下筆叫人打了水來,服侍他洗手洗臉,弄出了我一身的汗。我向錦燦、錦繡她們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心領神會的走了上來,接過手,服侍胤禛換衣服,我自己走到一旁坐了下來,隨手拿起了一把團扇,自顧自地扇着。
胤禛換好了衣服,揮了揮手,命她們下去了。我給他倒了杯茶,他一口氣都給喝完了,對我說道:“這午後可是夠熱的,我從書房過來,一小會的功夫,就出了一身的汗。”
我又給他倒了一杯茶,說道:“可不是嗎,這中午的太陽是最毒的,爺還是少在外面走得好,小心中暑了。”
胤禛說道:“我想着天這麼熱,你肯定是心煩睡不下覺,我又好久沒見你了,就過來看看你,陪你說會話。你看果真被我猜中了,你還真是在這練字呢。”
我笑着嗔道:“原來爺是沒地方去了,纔想到奴才這呢,還耽誤奴才練字了呢。”
胤禛似乎被我說中了,不好意思笑了一下,道:“你這張嘴最不饒人,爺的好心你也能給說成惡意,真真氣人。”他看了看我的書桌,說道:“我看看你的字寫的怎麼樣,給你指點指點,別讓你這小丫頭留了話柄,說是爺耽誤你練字了。”
我把我練得字拿給他看,我抄的是五燈會元中的首卷,胤禛看了看,說道:“字寫的倒是可以,不似一般的女子的柔弱,倒有幾分的硬氣,筆畫不夠連貫,又有些毛糙,不過也算是能看了。”
我的字寫的確實不算好,棱角太多分明,沒有那種行雲流水的感覺,不過被胤禛直白的說了出來,心中還是有點不快,但依舊是賠笑道:“爺說的不錯,奴才小時候淨跟着阿瑪出去騎馬玩了,這個字也是難得練上一筆,偶爾寫寫,也是沒耐心糊弄外公罷了。進府了纔有心思寫寫字,早年毛糙的毛病還沒能全改過來呢。”
胤禛嗯了一下,說道:“你多跟福晉學學,福晉的字在這麼多宗室女眷中也算是不錯的。”
我趕忙接口道:“可不是嗎,奴才的字福晉指點了不少,要不奴才哪好意思拿出來讓爺指點啊。”
胤禛笑道:“好啊,都已經拜過師傅了。我看你是越來越滑頭了,今個我要是說了你的字不好,你回頭跟福晉一說,福晉覺得我看不上她徒弟,到時候給我臉子看。你這個小妮子,真是夠壞的”胤禛作勢要打我出氣。
我一邊笑一邊躲,連忙給他賠罪:“奴才不敢。”
胤禛一把拉住我,把我拽到他的懷裡,對我說道:“好久沒抱你了,沉了不少啊,不像是剛進府時的小丫頭片子了。”
他這話說的曖昧,我臉一紅,不敢順着他的話茬說下去,只是淡淡的說道:“奴才要是還向剛進府時那麼瘦,人家還不得說貝勒府連個小格格都養不起,爲了貝勒府的聲譽,奴才不敢再瘦下去了。”
胤禛呸了一聲道:“你這話茬真是厲害,我可是說不過你。”他指着我寫的字轉而問道:“你現在又開始看佛教禪宗的書了。”
佛教的書大多比較繞口,讀起來很是費功夫,我不過是爲了打發時間纔看看而已,不過他既然問了起來,我爲了討他喜歡便答道:“聽說爺信佛又喜歡禪宗,奴才也就跟着讀讀,到時候爺來了奴才也能說上兩句。”
胤禛聽了摟我摟得更緊了,溫柔的對我說道:“你還真是有心了,這府裡面還數你體貼。”
胤禛並不愛用檀香沉香這種香氣重的薰香,而是愛用鮮花薰香,平日聞起來淡淡的味道,甚是舒心。可是夏日之中,他身上的茉莉花香氣混合着汗酸味,刺激的我不能呼吸,他胸前的衣服已經被汗溼了,我靠在上面黏黏的,幾欲作嘔,心中極爲的厭煩,面上還是溫婉的樣子,輕輕一笑對他說道:“爺可是太誇獎奴才了,要說體貼這府中,誰也比不上福晉,前幾天福晉還和奴才說,府中子嗣單薄,要再給爺添個側妃呢,就是年家姐姐。”
胤禛聽了略微一驚,摟着我的手不由得鬆了一些,我連忙從他身上移開一點,胤禛並沒有察覺到我的疏離,反而歡喜的問我道:“怎麼沒聽福晉跟我說過,你給我說說怎麼一回事。”
我微笑着對他說道:“瞧給爺急的,這事八字還沒有一撇呢,福晉哪敢告訴爺啊。奴才聽福晉說這年家姐姐是今年選的秀,雖然沒有選中,但也是留了牌子,就是還沒有指人家呢,怕是宮裡面要再留個三年,多給她挑挑,到時候指個好的。而且聽說這年姐姐長相好,性子又最是率真,出身名門,做側室怕是委屈了姐姐。福晉準備等個兩年,進宮向額娘去求人,等到時候賜婚的旨意下來了,再和爺說也不遲。若是現在說了,事情沒成害得爺空歡喜一場,可不是罪過。”
胤禛點了點頭,道:“福晉辦事一向穩妥,我是放心的,我原以爲福晉不喜如心,沒想到是我多慮了。”
福晉確實是不喜歡年如心,並不是你多慮了。
那天我給福晉去請安,等衆人都走了,福晉略帶玩味問我:“你說,年如心進府來可是好。”
我聽了微微一驚,隨即明白過來,笑着說:“甚好,進了府遍是府裡面的人了,總比許了別人好。許給一般的宗室皇子,也便罷了,若是進了宮,或是許給了太子,以後福晉見了她可不是還要行君臣之禮了。”
福晉狠狠的說道:“想得美,就憑她還能攀高枝,這滿城誰不知道她是個瘋丫頭,能進咱們府算是她的福氣。”
我低聲笑着說道:“爺必然會贊福晉賢惠的。”福晉冷笑着,攥緊了帶着紅寶石景泰藍護甲的手。
這女人的心機我自是不能講給胤禛聽,只能賠笑的說道:“這福晉哪有也說得那麼小心眼,知道爺心裡有人了就去替爺要人,福晉可是最賢惠體貼的呢。”
胤禛聽了也不禁感慨,“福晉真是良配。”
我聽了不由得替福晉傷心,相伴了十年的夫妻情分,都不如一個年如心,男人的薄情可見一般,我心中對胤禛的厭惡更深了。
這時駱姑姑站在門口向門裡說道:“奴才給爺和格格請安。”
胤禛聽了駱姑姑說話立刻放了手,我也站了起來,找了一張椅子坐了下來,才說道:“進來吧。”
駱姑姑進屋對我和胤禛福了一福,說道:“啓稟貝勒爺,剛纔李夫人屋裡的人來說,李夫人剛做了杏仁豆腐,已經冰涼了,請爺過去嚐嚐呢。”
我聽了心中大怒,暗恨李氏與我爭寵,但一想胤禛最近一直沒來後院,也沒功夫見李氏膝下的孩子,估計心裡想的緊,便賢惠的對胤禛道:“爺快去吧,待會杏仁豆腐熱了就不好吃了,辜負了李姐姐的一番心意。”
胤禛聽了,對我些歉意的道:“下次再來看你。”
我點了點頭對胤禛溫柔的一笑,服侍他穿上衣服送他出去,回來又是一身的汗,真是累人。
過了幾天,年如心要進府的消息,被傳開了,府裡的爭鬥更加的激烈了,若是年氏進了府,必然會得胤禛的專寵,她的家世又是一等一的好,只怕到時候除了福晉誰也壓不住她了。連李氏也有些坐不住了,對胤禛和福晉愈加的恭敬了。她年歲大了,容貌身材也不復當年,只有恭謹纔是固寵的唯一辦法。
聽錦燦說,耿氏進來爲了懷孕一直在吃進補的藥物,非但沒有懷上反而胖了不少,胤禛去的也就少了。宋氏自知生子無望,只將心思都花在容貌上,反而惹得胤禛的憐愛,寵愛反而比年輕的耿氏更甚。
我對於胤禛沒有什麼情意而言,如今有福晉護着我,我的待遇也不算很差,對於胤禛的寵愛也不太強求。福晉早就死了心了,見了面也是冷冷淡淡的樣子,胤禛對福晉也就不太的喜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