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萬言我叫上錦燦帶了禮物,陪我一起去看宋氏,到了屋子裡面只見宋氏懶懶的躺在榻上,沒什麼精神的樣子,絮兒站在一旁手中端着進補的人蔘燕窩湯,低聲的勸着宋氏:“格格,您好歹的喝些吧,您肚子裡面還有個小主子呢。”
宋氏素來心事重,卻也是個老實的人,這次有幸懷孕,不知讓多少人記恨紅了眼睛,宋氏整日憂心胎兒更是鬱郁。懷胎以後胃口有些不好,雖然府裡面變着方的給她在飲食上進補,也沒見到什麼效果,一直還是病怏怏的感覺,讓人看了都覺得可憐。
我從絮兒手裡面接過了人蔘燕窩湯,說道:“你先下去吧,我給你家主子喂湯,宋姐姐想是不能駁了我這個做妹妹的面子的。”我又對錦燦使了個眼色。
錦燦放下手中的禮物,行了一禮,便拉着絮兒的手出去了。絮兒站在屋子門外,不肯走遠了,想是對我有些不放心。
我端着蔘湯在美人榻上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對宋氏說道:“聽說姐姐最近沒有胃口,這人蔘燕窩湯能鼓舞脾胃元氣,又是最補身子的,姐姐還是吃些的好。”
宋氏擺了擺手,秀眉微蹙,道:“我最近實在是吃不進去,看什麼都噁心。我第一次懷上的時候,還想吃些個酸的,這次連酸角看了都沒胃口。”
我看她眉眼之間全是擔憂之色,不禁勸她,“我看姐姐這是憂心太過了,以至於沒有胃口。可是姐姐不吃,肚子裡面的孩子也是要吃的。爲人父母難免要爲自己的孩子多想想,其餘的人和事可以先放放。”
宋氏看了一眼我手中的燕窩,忍不住的皺起了眉頭,用手捂住了嘴,不住的乾嘔,我只得將手中的燕窩放下,給她倒了杯水來,宋氏喝了點水,纔算是平靜了下來。
她略有歉意的對我說道:“妹妹好不容易來看我一次,連話都沒說上幾句,我就吐成這個樣子,真是失禮了。”
我趕忙安慰她道:“不怪姐姐的,是我唐突了,知道姐姐胃口不好,還讓姐姐吃油膩的東西,真是妹妹的不是呢。”
她拉過我的手,緩緩的對我說:“我這也不是頭一次懷上了,當時懷得還是貝勒爺的第一個孩子,雖然我身份低微,可那時太醫也伺候的也是無微不至的,這懷孕中的禁忌也跟我講了多遍了。孕中憂慮對孩子自是不好的,只是我.......”她停了下來,沒有再說下去了,天家貴婦的勾心鬥角,她不說我也是明白的。
“哎......”她低低的嘆了口氣說道:“說易行難啊。”
我有意要讓她寬心,笑着對她說道:“來了這麼久,都忘了叫姐姐看禮物了。”我指着桌子上的玉麒麟:“可是不知道姐姐喜不喜歡呢。雖然不如宮中賞賜下來的貴重,可也是妹妹的一番心意,麒麟送子,這姐姐以後的日子也算是有了着落。”
宋氏看了看,寂寞的笑了一下,輕輕地說道:“是男是女我都無所謂,只盼着孩子能夠平安長大,我這個做母親的也就滿足了。”宋氏雖然口裡說着是男是女都可以,但眼睛卻直勾勾的盯着那個送子麒麟看,看的眼睛都開始冒綠光了。
我看她心中開始盤算上了,又隨口安慰了她幾句,也就走了。
回到屋裡,覺得輕鬆了不少,剛纔宋氏淒涼的語氣讓人覺得壓抑。駱姑姑看我臉色有些疲憊,給我倒了杯茶說道:“格格回來了,可是累着了。”
我搖了搖頭:“還好,我是不累,就是看着宋姐姐的樣子,讓人覺得難過罷了。”
駱姑姑看我一口氣喝完了茶,又給我倒了一杯,說道:“如今這各房可都是盯着宋格格這一胎呢,格格可是少過去的好。”
我有些爲難的道:“姐姐一向待我親厚,駱姑姑不必擔心了。再者說我們住在一個院子裡面,姐姐有着身孕心情不好,我若是不過去看看,只怕是福晉和爺也是要說我的。”
駱姑姑嘆了口氣,說道:“宋格格這後半輩子就指望着這一胎呢,自是不會爲了陷害格格對孩子動手腳,但別的人可就說不準了。奴才再大着膽子說句不敬的話,若是宋格格真的生了出來,只怕是對於格格也是不利呢,格格難道不着急嗎。”
我冷冷的一笑,“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不過宋姐姐的一胎生不生的下來,不在於我,而是在於她自己。萬太醫說的話,你也是知道的。宋姐姐本來就一直鬱郁,這次懷上以後,爲了保住孩子,只怕花了不少心思,對安胎最是不利的。貝勒爺現在一直在塞外,不能來看她,她心裡估計也是不好受的。伊姐姐最近又對她明朝暗諷的,只怕她心情是更加的鬱悶了。她這一胎本來就難,就算生下來了是男是女都說不好,我又何必着急。有伊姐姐在前面衝鋒,咱們就看着便好了。”我嘿嘿一笑,喝了口茶,心情舒爽不少。
駱姑姑也是低聲的笑了一下,“這個伊格格真是幫了不少忙呢。”駱姑姑想了一下,依舊是不放心,對我道:“可是格格還是小心些的好,您若是去的勤了,等孩子沒了只怕是要連累了您的。”
我想了想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到時候我跟福晉回話,叫她去外面得莊子養胎去。就當是幫了宋姐姐一個忙,讓她能夠安心點,況且宋姐姐人一向安靜,若是真的生下來了也算是給她一個安慰。”
只是當天晚上又出了事,住在一個院裡面的張氏沒了,伊氏淒厲的哭聲還有尖叫聲吵醒了衆人,也驚到了宋氏。屋外人聲嘈雜,我批了一件衣服將窗戶開了一道縫,偷偷地向外張望,只見幾個奴才匆匆的走進了張氏的屋子,過了沒一會就擡出了一個牀板,想來就是張氏的遺體了,一牀白布蓋在張氏的遺體上,在黑夜中之顯得甚是可怕。張氏的手臂耷拉在牀板外面,上面似乎還有絲絲的血跡,一個金戒指鬆鬆垮垮的套在張氏的手上,禁不住顛簸掉了下來,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響。一個小太監眼尖,看到了掉在地上的戒指撿了起來,四處張望看沒有人注意,趕忙放到了懷中,急急的溜走了。
到了白天,我又去了一趟宋氏的屋裡,只見她的臉色比昨日又差了幾分,眼睛下面的兩個黑眼圈更是嚇人。
我安慰她道:“姐姐可是要放寬心呢,若是真的出來什麼事情的話,可是要親者痛仇者快了。”
我的話也是有所指的,雖然張氏自從小產後一直身體不好,養了這麼多年也沒見有什麼起色,可是突然之間沒了,也是要讓人懷疑的,一向與她交好的伊氏最有嫌疑,院裡面也是她對於宋氏的懷孕怨氣最大,害死了張氏,若是能夠嚇着了宋氏小產,可謂是一箭雙鵰。
宋氏憤然道:“我是想好好的安胎,只是那個賤人一直不讓我安生了,真是氣人。”
我拍着她的後背,說道:“依妹妹看,姐姐只怕在院裡面是很難放心了,姐姐可能想過去外面的院子裡面住一段時間,等胎氣穩了,再回府來。”
宋氏有些遲疑:“去外面的莊子.......”
我說:“是啊,貝勒爺外面的莊子,聽說建的可不錯了,現在還沒有人住,不過莊子裡面人手齊全,到時候再找個住家的大夫就好了,而且附近風景不錯,最適合安胎了。等到貝勒爺從塞外回來的時候,正好路過,姐姐還能早些見到爺,再和爺在莊子裡面住幾天一同回來,可好。”
宋氏聽了也是很心動,於是我去回了福晉,福晉也很支持,過了幾天,就叫人把宋氏送到莊子裡去了。宋氏一走,福晉就把伊氏送去了宗人府,聽說沒過幾天就死在了裡面,一時間府裡面的人老實了不少。等到九月份宋氏回來的時候人看着開朗了不少,想是莊子裡面過得很開心。只不過後來宋氏的胎還是不能保住,孩子出生了沒一個月就死了,宋氏傷心欲絕。胤禛只是微微有些難過,畢竟是個女孩,又只活了一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