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和初五宮中要辦千叟宴, 福晉雖不能出席,但是各府王孫公子都要進宮伴君,福晉不光要忙活過年的節禮, 還要準備着胤禛父子進宮的朝服, 整日累的夠嗆, 若不是礙着規矩怕是要連每日的請安都免了。
一日請安過後, 福晉單獨留下我, 我心下微覺奇怪,近來福晉忙的要死,怎還有功夫與我閒談。我端坐在下首, 等着福晉吩咐。
只聽福晉清了清嗓子,道:“如今事多, 我也不和你繞彎子了, 就直說了。”
我恭順的道:“但憑福晉吩咐。”
福晉一派雍容華貴的樣子, 看着我笑道:“當初讓你進府的時候看中的就是你的才氣,以爲你和年福晉一樣的性格, 沒成想你倒是個安靜的人,後來見你不驕不躁的樣子,就想着你和宋格格一樣只想守成了。往日你也不像李福晉她們似的整日蹦蹬,但一出手就刺激了李福晉,一幅鴛鴦圖就借刀殺人結果了福宜。”
屋裡都是福晉的親信, 我也不驚恐, 只是低眉順眼的道:“替福晉分憂是奴才的本分。”
福晉頗爲滿意的一笑, 點頭道:“你這孩子耐得住性子, 比李福晉她們都聰明。”福晉臉上又染上了一層憂色, 進而道:“如今年福晉平安生下了兒子,裡三層外三層的防的又緊, 人爲的想讓這個孩子去了是不大可能了,只能聽天由命了。”說罷重重的嘆了口氣,接着道:“那個產婆的事雖然料理乾淨了,但有朝一日王爺疑心了,也是個麻煩,如今能靠的只有四阿哥了,你是他的生母,你怎麼看。”福晉說道弘曆口氣也凝重了起來。
胤禛這幾年對年氏越發的寵愛,讓我想起來都有些心驚,若是再沒有個人出來分胤禛的心,胤禛怕是真的要偏向年氏了。
我見福晉說的慎重,也知道這件事一個謀劃不善就是滿盤皆輸,思來想去,沉吟許久道:“當初福晉和奴才商量讓弘曆藏拙,一是怕他風頭太盛遭人嫉恨,二是怕王爺看他聰明對他寄予厚望,小小年紀就驕傲自滿。後來五阿哥上趕着表現了一陣,吃了些虧也明白了過來,開始藏拙了。如今王爺雖然還顧着三阿哥長子的身份提點着他,但也不抱太大希望了,要不年福晉生了小阿哥王爺也不會如此的歡喜。長子不成材,幼子又太小,王爺膝下正好缺一個承歡的兒子,弘曆如今也知道分寸,是時候露臉了。”我頓了一下歇口氣,道:“天時地利人和如今佔全了,等五阿哥他們反應過來再出手就晚了。”弘晝養在年氏那,被年氏教導的聰慧伶俐,原本胤禛看在年氏的面子上對弘晝頗爲疼愛,但年氏生下福宜後,胤禛對弘晝就有些疏遠了,年氏對弘晝雖然一如既往,但她身子不好,難免有照顧不到的地方,弘晝本就和耿氏私下有聯繫,見年氏對自己不那麼關心後,和耿氏來往的更加頻繁了,府裡面除了年氏傻傻的被矇在鼓裡,其餘的人都知道年氏養了只白眼狼。
福晉本還有點猶豫,聽我這麼一說也下定決心,道:“咱們倆是想到一起去了。”福晉有些累了,閉上眼睛,用手支着頭道:“行了,你下去吧,弘曆的事情我再想想,今就是讓你有個心理準備。過了年就是千叟宴,全憑弘曆的造化了。”
自從這日和福晉談過後,我心下惶惶不安,食慾大減,飯菜往往動了兩口,就叫人撤下去了,睡覺睡的更不安穩,只能整晚的點着安神香,香氣稍有散去,我就會從噩夢中驚醒。
錦繡和錦生跟着寢食難安,還要打起精神來安慰我,一時間也消瘦了不少。錦生入府後調養的不錯,早就不見當年瘦弱的模樣,反而養出了嬰兒肥。如今一勞累又瘦了下去,不過不像入府時那般乾瘦,只覺清秀俊逸。
錦繡見我食不下咽,收斂了愁容,勸我道:“奴才知道主子心疼四阿哥,可是如今這形勢四阿哥不爭一把,可真叫人踩到腳底下了,現在滿府的奴才都恭維着西配殿那位。四阿哥還不如拼上一把,就算比不過年福晉生的哥兒,讓王爺高看一眼也是好的。”我想着弘曆小小年紀就要如此謀算,不由得肝腸寸斷,心裡更把年氏罵了千萬遍,恨不得立時把她殺死纔好。
過了初五的千叟宴,我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了下來,弘曆入宮侍宴進退得宜,皇帝問話也是對答如流,康熙對他頗爲喜歡,賞了不少的玩意下來。弘曆從賞賜品中挑了兩錠曹素功親制的紫玉光給我送來,我看着兩錠墨淚水不自主的流了下來,雖說是心痛,但也有些欣慰,我的兒子長大了。
過了年之後好消息不斷傳來,一出正月董鄂氏就被診出懷孕了,雖是弘時的嫡長子,但胤禛急着伴駕出行,也只是按例賞賜,沒有太多的表示,對李氏也沒有從新親熱起來,依舊和年氏好的蜜裡調油一般,讓衆人不禁有些失望。
桃花剛剛長出了骨朵,胤禛就打算搬到圓明園去住一段時間,福晉和年氏必會隨行,其餘的女眷則是由福晉來決定了。
錦生早就聽府裡的奴才說過圓明園裡風光秀美,裡面豢養了不少珍禽異獸,比王府好了不知多少,聽得有機會去園子裡看看,一臉嚮往的看着我,興奮的道:“格格,奴才聽說王爺的園子建的很是漂亮,和天上的宮殿似的。”
我放下手中剝了一半的石榴,擦了擦手,道:“我也沒去過,不過去了的人都說好,想來也是不差的。”鮮紅色的石榴汁好似一攤血跡印在白色的手巾上。
錦生接過我沒剝完的石榴,慢慢的扒着,一粒粒晶瑩如紅寶石一般的石榴子落在了雪白的瓷盤中,錦生道:“耿格格和宋格格都去過了,今年怎麼也該輪到格格去了吧。”錦生眼睛一轉,道:“奴才聽說王爺打算帶着四阿哥一起去呢。”
聽錦生說到了弘曆,我微微一愣,隨即就平復了下來,微笑道:“一個園子有什麼好看的,路上顛磴好幾個時辰,住的又不如府裡面舒坦。再說好不容易王爺福晉都走了,能鬆快鬆快了,何必再去園子裡立規矩去。”
錦生聽我一說,有些失望的低下頭,準備再說些什麼,見她如此,我微覺有些好笑,道:“王爺每次去圓明園,除了年福晉的孩子,這幾個阿哥都沒有隨行過,說是怕誤了學業,只是偶爾去幾次給王爺福晉請安罷了。這次突然帶上弘曆,我心裡有些打鼓,到時候我向福晉求個恩典,讓你跟在弘曆身邊也算是有個照應。”福晉待弘曆猶如親子,斷不能讓弘曆受到一點的傷害,我雖知我的擔心有些多餘,但不知爲什麼還是不能釋懷。
錦生臉上的失望神色一掃而光,立刻擡起了頭,不顧滿手的果汁,開心福了一福,道:“奴才謝格格恩典。”
錦繡佯裝惱怒的瞪了錦生一眼,笑罵道:“你個沒良心的,只要有的玩立刻就把主子放在腦後了。”錦繡轉頭對我說道:“主子,您平日裡都白疼她了。”
錦生見錦繡又拿她開心,對着錦繡不滿的撅了撅嘴,一臉委屈的道:“格格,奴才不敢。”
我不在意的笑了笑,隨即收斂了笑意,正色道:“我知道你忠心,不然也不敢把弘曆託付給你。你這次去可別光顧着玩了,把弘曆給我看好了。”
錦生鄭重的點了點頭,“奴才知道,格格放心吧,奴才定然照顧好四阿哥。”我見錦生說的慎重,才略微放下心來。
三月初胤禛帶着福晉、李氏、年氏還有郭涼兒搬去了圓明園,我和幾個格格留在了王府裡。
一日下午,我和錦繡坐在窗前細細的挑着繡荷包的絲線,只聽見‘嘩啦啦’的聲音,門口珠簾卷做了一團,錦生一陣小跑的進來了,臉上的表情有喜又急,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格格,剛纔皇上去了園子裡考校了四阿哥,皇上對四阿哥很滿意,說是還要把四阿哥接進宮好好教導一番呢。”
我聽了錦生的話大驚失色,猛的從繡墩上站了起來,手中的絲線也都掉在了地上,心中亂作一團,千絲百緒涌進了我的腦海,無數的問題想要問,卻不知從何開口,一時間愣在了那裡。錦繡也是驚得跌了手中的托盤,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錦生。
錦生見我們不說話,喘了口氣,繼續說道:“福晉遣奴才回來給格格報信,四阿哥要被皇上親自教養了,這是天大的恩典啊。”
錦繡愣了許久終於回過神,眼中含淚,喜道:“主子,大喜啊,四阿哥得了陛下的青眼,總算是有了出頭之日了。”
我看着錦繡和錦生歡喜的模樣怎麼也高興不起來,心中的恐懼難以壓制,苦澀道:“宮中哪是那麼好呆的,一個王爺的庶子去給那幾個小叔叔當伴讀的資格估計都不夠,進宮後怕是要被人欺負死了。”我說着說着眼淚止不住的留了出來,想到弘曆進宮後的日子我泣不成聲。
錦繡見我哭得肝腸寸斷,也跟着抹起了眼淚,“主子,四阿哥是皇上接進宮去的哪會受苦啊,主子就是愛瞎操心。”錦繡轉過頭,有些責怪錦生道:“瞧你這麼沒頭沒腦的話把主子給嚇得,你說清楚了,到底是怎麼回事。”
錦生也收斂了臉上的喜色,正色稟告了起來,“今個一早皇上就到了圓明園了,奴才們都被拘在了各自的院子裡不讓隨便走動,奴才跟在四阿哥身邊伺候着,後來蘇公公來找四阿哥,讓四阿哥去給皇上請安。蘇公公來的時候奴才聽蘇公公說王爺先讓福慧阿哥給皇上請了安,但是福慧阿哥年紀小,見了陛下就哭鬧不止,惹得皇上很是不快,蘇公公一直囑咐四阿哥讓他注意些呢。奴才一直待在院子裡,後面的事情就不清楚了,不過後來吉祥姑娘讓奴才先回來告訴格格一聲,四阿哥要被皇上接進宮去,等陛下走了就讓四阿哥快馬回來向格格請安。”
我越聽越是心驚膽顫,渾身直冒冷汗,等到錦生說完再也堅持不住了,眼前一花就要往地上摔去,錦繡離我最近一把將我扶住,錦生也趕忙過來扶我,將我扶到了牀上。錦繡一邊哭一邊給我順着氣,錦生也是雙眼紅腫,拿了一條熱手巾給我擦臉。
我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痛心入骨,一言不發只是呆坐在牀上落淚,嚇得錦繡也不敢再哭了,只是安慰我道:“格格,身體要緊啊。奴才知道您是擔心四阿哥,可奴才聽說四阿哥前幾個月在千叟宴上就入了皇上的眼,這次又是皇上親點入宮的,必是不會受委屈的。”
錦繡也忍住哭泣,在一旁幫腔,“主子,皇上既然接了四阿哥入宮,自然是能護四阿哥周全。”
我哭得更加的厲害,聲音沙啞而又淒厲,“伴君如伴虎啊,陪伴皇上哪是那麼容易的。”
我哭的手腳冰涼,錦生和錦繡從箱子裡找出了一條薄被給我蓋上,我這邊又哭又嚎的連吉官也聽到了,趕忙帶着駱姑姑來看我,見我哭的說不出話來嚇得臉都變色了,倒是錦生機靈幾句話交代了來龍去脈,把吉官她們打發走了。
我哭累了就在牀上半夢半醒的睡了過去,噩夢不斷,一會是弘曆渾身是血的樣子,一會是弘曆觸怒聖上被貶斥時的悽慘,我驚叫的從夢中醒來。
睜開眼,天已經擦黑了,錦生正在點蠟燭,橘紅色的燭光照亮了黑暗的屋子。錦生見我醒了,趕忙扶我起來幫我更衣洗面,收拾妥當後,才道:“掌燈前四阿哥身邊的吳太監快馬回來了,說是四阿哥到了城門口了,繡姐姐聽了衣服都沒換就到府門口去接了。”
我活動了一下頸部的肌肉,抿了口茶潤潤嗓子,“辛苦你們了。”
錦生見我脖子難受,極有眼力勁的站到我身後幫我舒活着筋骨,乖巧道:“奴才們伺候主子應當應分。”
我看着錦生憔悴的小臉,嘆了口氣,道:“這深宮大院的,不僅主子苦,奴才們也苦,真不知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啊。”
錦生看我淡然的樣子,微微一愣,隨後又堅毅的一笑,“奴才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奴才只知道忠於主子就夠了。”看着錦生信任的目光,我的心也漸漸平靜了下來。
正着說話,錦繡引了弘曆進來,弘曆見了我立刻行禮,叫了聲,“額娘。”
我看着弘曆冷峻外表,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哽咽道:“弘曆,你把額娘瞞的好苦啊。”
弘曆見我傷心落淚,一個箭步走到我身旁,拉着我的手,安撫我道:“兒子怕額娘擔心所以一直瞞着額娘,是兒子不孝。”
我緊緊的握着弘曆的手,生怕一個不小心我的兒子就會從我眼前消失,“皇宮裡的人哪是好相與的,你怎麼這麼傻,削尖了腦袋往裡鑽啊。”
弘曆眼中寒光一閃,聲音了冷了不少,道:“論長三哥最長,論聰慧兒子不及五弟,要說寵愛兒子也不及福慧,論貴兒子及不上兩個側福晉的孩子。”弘曆眼睛一眯,波瀾無驚的臉上閃現過一絲的無奈以及憤恨,隨即又恢復了淡然的神色,“今日拜見瑪法,小弟都能排在兒子前面,兒子若是再不爭上一爭,以後這個王府就真沒兒子的地方了。”
我摸了摸弘曆日漸成熟的臉,蒼然淚下,“是額娘沒用,連累了你。”
弘曆溫柔的看着我,萬丈雄心都化作開朗的一笑,道:“如今兒子得了瑪法的青眼,看誰敢再瞧不起咱們娘倆。”
我既心疼又欣慰的看着弘曆,道:“到了宮裡要自己小心啊,我和你額涅都幫不了你了。”
弘曆堅定地點了點頭,道:“額娘放心吧。”我又拉着弘曆囑咐了好久,直到小太監進屋來催,才依依不捨的讓弘曆進宮了。
過了幾日胤禛派了人來接我去圓明園,還沒安頓好胤禛就過來了,我趕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迎接胤禛。等胤禛坐定後我端過一杯茶,笑着賠罪道:“奴才來的匆忙,沒帶什麼好茶過來,只能委屈王爺喝奴才平日裡喝的茶了。”
胤禛輕輕的啜了一口茶,“無礙。”
胤禛淡淡的問了我幾句最近過的怎麼樣,隨即話鋒一轉,臉上雖有一絲笑意,卻也有些不豫,道:“弘曆這孩子以前看着平平庸庸的,今年突然就開竅了,在汗阿瑪面前進退得當,回話也都又自己的主見了,是個可造之材。”
胤禛和和尚活佛混久了,說話也愛打機鋒了,我越想越覺得好笑,強忍住笑意,道:“弘曆從小就老實,如今長大了開了竅也不過是些小聰明,哪比的五阿哥聰慧,就更不提福慧阿哥了,奴才聽說小阿哥都開始說話了。”
說起福慧胤禛臉上的不快一掃而光,笑意真誠了一些,道:“福慧是個好的。”
我也在一旁陪笑,恭維道:“弘曆到時候還要多向兩個弟弟學習了。”胤禛聽我說到兩個的時候眉心微微一動。
胤禛用手拍着腿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一會才笑道:“弘晝雖然聰明但也太皮了點,弘曆性子穩重進宮陪汗阿瑪最合適。”胤禛果真更忌諱弘晝進宮,怕弘晝討了康熙的喜歡,對福惠造成危險。我看着胤禛偏心的樣子,只能在心底輕聲嘆息,面子上依舊是恭順謙卑。
到了四月初,康熙又到了園子,一衆女眷除了福晉都呆在各自的小院裡怕衝撞了聖駕,過了晌午蘇培盛帶了一個面生的小太監過來,小太監一進門就尖聲道:“宣雍親王格格鈕鈷祿氏覲見。”
我心裡一突隨即反應過來是皇上宣召,慌里慌張的跪下行禮,只是不知這禮節對不對。錦生心思靈巧立刻給我找來了一件萬字暗紋藍色的旗袍給我換上,將頭上的首飾全都卸下,換上了幾隻紫色薔薇絹花插在了頭上。
到了桃花塢,只見殿內站了不少宮女內侍,一個暗紅色衣服的老人坐在主座上,胤禛和福晉陪坐在一旁,我低着頭不敢亂看,只用餘光在屋裡尋覓了一圈,弘曆並不在屋裡。
我跪下後,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禮,請安道:“奴才鈕鈷祿氏請陛下聖安。”我的聲音有些顫抖,緊張的手心冒汗,我努力地壓抑着內心的懼意。
“起來回話吧。”康熙輕聲說道。康熙的聲音嘶啞,有點有氣無力的感覺。
我站起身來,恭敬的站在一旁,凝神屏氣,生怕惹得康熙不快。我低着頭似乎聽到康熙輕輕笑了一聲,道:“姓鈕鈷祿,哪個旗的啊。”
“奴才是鑲白旗的。”我畢恭畢敬的道。
康熙輕聲‘嗯’了一下,緊接着問道:“是長白山的鈕鈷祿還是英額門的。”
康熙這麼一問,我有些發懵,我都不知鈕鈷祿氏還有這麼多講究。我努力地回憶着我家的歷史,慢慢的有了點印象,似乎出嫁前聽阿瑪講過。我一邊回想着模糊不堪的記憶,一邊道:“奴才老家是長白山的,祖上是阿陵阿拜顏這一支的,原在鑲黃旗,祖父時遷到鑲白旗的。”當年阿瑪講家族的來歷時,我就當個故事聽,很多細節早就忘得一乾二淨了,只記得個大概,阿陵阿拜顏這個名字還是阿瑪強調了好多次,才能想起。
康熙對我的回答頗爲滿意,笑的聲音大了一些,嗓音也不那麼沙啞了,“原來和孝昭皇后還是本家呢。”康熙看着胤禛和福晉笑道:“你們皇后額涅家裡出來的人,可要好生對待。”
福晉臉上掛着得體的笑容,道:“未格格是汗阿瑪親賜下來的,兒媳自是要好好待她。”
康熙有些驚訝挑了挑眉,說道:“哪年的事啊,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康熙看了一眼身邊的太監,那太監哈着腰,道:“回皇上,奴才也不記得了,不過要是陛下親賜的起居錄和內務府都會有記載的,回去一查就知道了。”
我聽着康熙和小太監的對話,心裡閃過了一絲的悲涼以及無奈,當年的那道旨意,康熙早就忘到了腦後,但卻改變了我的一生,我至今都能背出上面寫的每一句話,皇上卻一絲的印象也無,真是何其可笑又可悲。
屋外紅日高照,空氣中充滿了槐花的香氣,芬芳馥郁,水岸邊種滿了依依的楊柳,白色的柳絮在這春日裡飄蕩在空中,我的命運猶如這柳絮一樣,一陣微風吹來便要抖上三抖,半點不由人。
康熙上下打量了我幾眼,道:“看這樣子像是個有福的,你先下去吧。”我趕忙跪下行禮,到退出殿外。退出殿外後,膽子大了一點,見沒人注意我,我微微擡起了頭,飛快的掃了康熙一眼,將康熙的樣子看的清楚了一些,心下有點失望,不過是一個糟老頭子。
我渾身的冷汗被風一吹,連打了幾個寒顫,快步走回院裡,換好衣服,康熙的賞賜就到了,我又跪下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