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月份的逐漸增加,我益發變得懶散了,有時一天睡了七八個時辰還是覺得整個人疲憊不敢,胃口也變差了很多,連釀的最酸的酸梅提不起我的胃口。萬言也勸了好多遍了,讓我靜心養胎,孕婦最忌諱的便是勞心傷神,只是李氏那邊的事情一日不解決,我一日不得安心。每日睡的雖多,卻常常從夢中驚醒,一身的冷汗,點了再多的安神香也難以驅走我的夢魘。
萬言家中的事情還是沒能解決,誣陷他父親貪污的城門尉雖然已經判了秋後問斬,可是他家的冤案卻沒人給平反,這樣的結局對於萬言來說自然不圓滿,可是又能有什麼辦法呢,在清朝只有權勢纔是安身立命之本,而我們只能卑微如地上的螻蟻一般任人踩踏擺佈。
初春時節雖然還有些寒意,但是院中的樹都已經長出了嫩芽,看了一冬天的白色,突見些綠意,倒也讓人神清氣爽,樹上的枝條也不似冬日裡那般僵硬,微風吹過,樹枝柔和的隨風搖擺,發出沙沙的聲響,猶如催眠曲一樣令人睏倦。我望着窗外的景色,摸了摸的肚子,懷孕才四個月就這麼辛苦,孩子再大些的時候日子只會更加難熬,不過再艱難我也要保住這個孩子,作爲一個母親,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到孩子分毫,我暗暗發誓。
我問萬言道:“最近身子還是乏的厲害,不會影響到孩子吧。”
萬言還是老一套的答道:“格格還需寬心靜養纔是。”我閉上眼輕輕嘆了口氣,若是能夠寬心,我早就寬心了,何須等到今日,我看了他一眼,苦澀的笑了笑,萬言自是明瞭。胤禛現下只有一子一女,我這一胎只要平安生產對於其餘妻妾威脅不小。
他眉心一動似有所思,對我說道:“今日微臣來的時候正巧遇到宋格格從佛堂回來,宋格格心善說是耿格格有些不舒服求微臣去給看看。”
原先我與耿氏,宋氏三個格格都由萬言照看,只是我懷孕以後福晉就命萬言專心照顧我這一胎,宋氏耿氏自有其他太醫照看。況且宋氏平日爲人謹慎從不多事,今日突然請萬言去給耿氏看病,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疑惑的問萬言:“耿姐姐哪裡不舒服了,你可去給姐姐看過了。”
萬言謹慎的答道:“微臣聽宋格格說耿格格近來月事不準,面色蠟黃,胃口也有些不好,但是一直不肯請太醫看。宋格格想是耿格格不放心新來的太醫,就求微臣去看看。”
我聽了萬言的描述,微微一想猛然醒悟,脫口道:“耿姐姐可是有孕了。”
萬言遲疑的說道:“微臣急着來給格格安胎,並沒有去給耿格格診脈,是以也不能確定。只是先給格格提個醒,若耿格格真是有了身孕,格格應早作防備纔是。”耿氏懷孕的消息雖然還不確定,不過以耿氏的症狀來看,應該是有了身孕,不禁令我有些驚訝。耿氏進府這麼多年來恩寵不斷,卻一直沒有懷孕,此次突然有孕,我有些措手不及,我緊緊地皺了皺眉。
萬言見我深思,便行了一禮,對我說道:“微臣先行告退,格格切記寬心,不可再勞神多想。”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不再多說就下去了。
我見萬言走了,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旁邊的駱姑姑,問她道:“你說耿姐姐懷孕了,咱們要怎麼辦呢。”
駱姑姑也是眉頭緊皺,對於耿氏的突然懷孕很是心煩,壓低了聲音對我說道:“既然咱們已經知道耿格格懷孕的事情了,不如早早下手,現在王爺那邊也還沒得着信呢,若是孩子掉了也可以說是她自己不小心,不會弄得太過扎眼。”早早的將耿氏的孩子解決掉,也不失爲一個好方法。只不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就算她找不到證據也保不準她懷疑到我頭上,如此一來我就把耿氏得罪狠了。
我沉思片刻後道:”如今我懷着孕難免有些心軟,實在是下不去這個手,況且她這一胎是男是女都說不準呢,何苦貿然下手。”
駱姑姑卻不以爲然道:“格格心軟不得,耿格格當時下藥的時候怎麼沒見她心軟過,到時十月懷胎,瓜熟落地生下來個哥兒,格格怕是後悔都來不及了。”
我本意是連耿氏一起除掉,免得她事後報復,只是我從未下過狠手,光想一想都覺得後背發涼。我牆上掛着的送子觀音圖,那是我懷孕時耿氏送我的,我輕輕地嘆了口氣,想着原先同住時的一點情分,心中有了定論。
我摸了摸隱隱顯懷的肚子,柔聲道:“隨她去吧,就當是爲我肚中的孩子積德了。能不能保住這一胎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咱們別管了。”
駱姑姑聽我的決定,焦急的道:“格格三思啊。”
我示意駱姑姑不用着急,緩緩地問道:“你說如今耿姐姐有李氏做靠山,她自己知道懷孕了,爲什麼不請太醫反而要瞞着呢。”
駱姑姑聽了我的話,隨即一想立刻恍然大悟,緊縮的眉頭也展開了,舒了口氣道:“想是耿格格也防着李福晉呢。”
我點點頭說道:“李福晉當時讓耿姐姐給我下藥,耿姐姐就知道李福晉也可能對她的孩子下手。我懷孕時王爺爲了讓我養胎搬離了後殿,耿姐姐懷上了估計也會搬走吧,只是府裡也沒有適合的地方了。年福晉的西配殿怕是容不下她,又斷沒有與福晉同住的道理,想來只有李福晉的東配殿,五間清廈最適合養胎了。若是早早搬了進去,難免遭了暗算,等到三四個月胎氣穩了,李福晉怕是也不好下手了。”耿氏如今有些騎虎難下了。
駱姑姑笑着說道:“這個真真叫做報應,原先咱們還想着怎麼挑撥她們的關係,誰知道不用咱們出手,她們就已經開始窩裡鬥了。”駱姑姑又有些擔心的的說道:“若是耿格格搬去和李福晉住,只怕這兩人更加的難對付了呢。”
我咬了咬嘴脣,意味深長道:“既然如此,耿姐姐必是不能住到東配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