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胤禛疑心我不敢叫人去打聽,錦繡這幾天急的團團轉。三天後依舊是萬言來給我請脈安胎,萬言臉上的傷疤比前幾日淡了不少,我提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等他給我診脈時,我輕聲問他:“你們家的事情怎麼樣了。”
萬言垂目,低聲答道:“城門尉讓家奴毆打朝廷官員算是大罪,王爺已命人查辦他去了,姓彭的這幾年魚肉鄉里的事情只怕也能牽扯出來了,只是當年冤枉家父貪污一事不知能不能平反。”姓彭的當年還是城門史的時候,萬言的父親在他手下做事,姓彭的貪污事發,把事情推到了萬言父親身上,萬言的父親爲了活命在牢裡給姓彭的寫了張欠條,說是欠了姓彭的五千兩銀子,希望姓彭的看在銀子的份上放過他。誰知姓彭的拿了欠條就翻臉不認人,萬言的父親被判了斬監侯,第二年的時候被勾了秋決,姓彭的趁機霸佔了萬言家的祖業,饒是如此他還不肯收手,說萬言家還欠他兩千兩,萬言無權無勢爭不過他,只能任他欺凌。
我見他憂心,安慰他道:“王爺最恨貪官污吏,又是極重規矩的人,這次城門尉的兩件事情都犯到王爺的忌諱上了,只怕他的性命是保不住了,你們家的事情過去那麼多年了,慢慢查下去總會有個結果的。”
萬言聽了苦笑了一聲,道:“當年給我爹定罪之人現在已是刑部侍郎,要翻當年的舊案實屬不易。”
我知他所言不假,他一個區區沒有品級的小太醫,當年連告姓彭的貪污都上告無門,若不是這次使計令胤禛過問,恐怕他一輩子都無法替他冤死的家人報仇。胤禛對貪官嫉惡如仇,但對萬言家平反的事情卻不會那麼上心,要想翻案難於上青天。
我有心安慰他卻不知該怎麼開口,突然看到小白子站在門口並不進屋來,不停地對我使眼色,我知道他有事要說。
我隨口安撫了萬言幾句,就讓錦繡送他出去,萬言一走小白子就進屋,湊到我身邊,小聲的對我說道:“奴才已經查清誰給主子下藥的人了。”
雖然我不知道具體是那個環節出了插座,但對於幕後的主使我還是有些猜測的,這王府之中除了我現在有着身孕以外,只有李氏還有子嗣了,如我此次生下個男孩弘時就再也不是府中獨苗,李氏的地位也要下降不少。況且弘時如今病得厲害,若是再沒了這個孩子,她今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所以她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我生下這一胎的。
我輕“哼”了一聲,問道:“說吧,究竟是誰。”
小白子走近了幾步,在我耳邊說道:“還不就是耿格格身邊的的大丫頭流雲。”
我有些差異的揚了揚眉毛,對於耿氏我有些始料不及,她雖然嫉妒我懷孕,可是也沒有到了要處之而後快的地步,我有些疑惑的問道:“怎麼是流雲,你可是查清楚了。”
小白子篤定的道:“奴才查的一清二楚了,必是流雲無疑。那幾天耿格格有些不舒服,一直都有吃藥。平日裡都是後殿的小丫頭去拿藥,結果那天去拿藥的卻是流雲,而且聽管藥的小太監說流雲在藥房裡面鬼鬼祟祟的呆了半天才出來。”
雖然小白子說的很是肯定,我卻還是有些懷疑,畢竟我與李氏的利益衝突比較明顯,耿氏無子無女不需要冒這麼大險來害我,不過這些也只是我心中的疑惑,我笑着對小白子道:“這件事你做的不錯。”又從隨身的荷包裡掏出了一張二十兩的銀票遞給了小白子,道:“拿着吧,賞你的。”
小白子接了銀票,喜滋滋的謝了我,就出去了。我見他走了,臉上的笑容也隨即消失了,想着小白子剛剛說的話,心中疑惑不已,耿氏真的有這麼大膽子謀害皇嗣嗎。
駱姑姑進來見我一臉嚴肅,連問我是怎麼回事,我將小白子說的事情一講,駱姑姑也是有些不信,說道:“在一個院裡面住了那麼長時間了,奴才覺得耿格格不像是膽子那麼大的人,況且她這藥是從哪弄來的呢。”我側躺在美人榻上,看着駱姑姑嫺熟的往香爐中加着安神香,近來煩心事太多睡得不□□穩,是以萬言給我配了一副定驚安神香,既能保胎又能安神,用了之後果真讓人舒心不少,睡眠質量也有所提高。
我看着乳白色的香爐猛然想起一事,前天我去耿氏屋裡向她討教刺繡技術時,她屋裡用的香爐和我的是一摸一樣。我原本用的香爐是府裡發的玉堂富貴銅質香爐,用了六七年有些舊了,早就該換了。這次我懷孕時李氏賞了一個陶質蓮花香爐給我,甚是好看。觀音白的蓮花花瓣片片向上,自然微微收口,十分莊重,一看就讓人覺得心平氣和。當時我還和錦繡她們說:“李福晉在王府這麼些年了,手裡面果真是有些好東西,一看這香爐就知道是個稀罕物件,除了這豪門大院,民間哪還有用陶器的。”
錦燦也是愛不釋手的樣子,抱着香爐看了又看,問道:“可是把舊的香爐給換了。”
我點點頭,示意她把香爐換了。駱姑姑也笑着說道:“可不是該換嗎,這送子觀音不就坐於蓮花臺上。”
如今耿氏屋裡也有個一摸一樣的,看來這兩個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一起去了。駱姑姑見我臉色陰沉的盯着香爐,嚇了一跳趕忙把爐裡的香熄了,問我道:“格格,怎麼了可是這香也有問題。”自從我的藥被人動過手腳後。院裡的人有點草木皆兵了。
我搖搖頭,道:“這香沒有問題,我剛剛想起一事。”
我把我的推測和駱姑姑一說,駱姑姑臉色當場就變了,狠狠罵道:“賤人,怪不得死了兩個兒子呢,原來是作孽做太多遭報應了,最好連這個也死了。”駱姑姑說完,雙手合十拜了一拜,慶幸道:“多虧菩薩保佑,陰差陽錯讓格格看到耿格格屋裡的香爐,要不咱們還被矇在鼓裡呢。”
錦繡和錦燦一人端了一盆水仙花進來,正好聽到我和駱姑姑說話,錦繡插嘴道:“前幾天奴才替主子去給福晉請安,路過東配殿時看見耿格格從裡面出來。”我聽了錦繡的話,心中不由得一沉,看來李氏和耿氏果真聯手了。
駱姑姑冷哼了一聲,道:“難怪耿格格膽子變大了,原來是找到了靠山了。”
錦燦本就不喜耿氏整天爭風吃醋,諷刺道:“都說狗仗人勢,今個算是真真瞧見了。”
我本就心煩聽了駱姑姑和錦燦冷嘲暗諷的話更是不悅,皺了皺眉頭,錦燦見了也知自己失言不再說話了。
駱姑姑嘆了口氣,道:“原先看着都是老實的人,如今一個個的都顯出心機來了,真是難辦。”
我輕笑了一聲:“這有什麼難辦的,上面都有福晉王爺壓着呢,料她們也不敢翻了天。”福晉自從我懷孕之後,對我是倍加照顧,生怕有什麼閃失,她也指望着我這一胎呢。
駱姑姑有些爲難的說道:“老話說得好,只有千年做賊的,沒有千年防賊的,這種事情防不勝防,格格還是早作打算的好。”
我折了一隻水仙花拿在手中細細地觀賞,碧綠色的葉子上面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白霜,黃豔的花蕊亭亭玉立在猶如玉盞一般的花瓣中,玉潔冰清的神韻和馥郁芬芳的清香令人賞心悅目,不愧於凌波仙子的美名。我隨手將花拋在了地上,冷笑着說道:“這水仙花既是水中仙子,離了水也就活不了了,這水裡要是沒了花,就是一灘死水,再無淡雅香氣。”
駱姑姑聽了低低的笑了出來,又有些擔心道:“只怕李福晉和耿格格之間的關係不是那麼好挑撥的。”
我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你別忘了咱們西配殿那位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駱姑姑長長地舒了口氣,眉頭舒展了開來,道:“可不是嗎,要是給她放了出來,還不定能生出多少事來呢。”
我示意錦燦她們扶我起來,站起來整了整衣服,道:“好久沒去給福晉請安了,這次去怕是又要讓福晉勞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