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美的容顏掛着蠱惑人心的淺笑,純淨的雙眸裡沒有一絲溫度,仍是一身月牙白長袍,襯得他清貴高雅。
經過了陳先生的嚴厲訓導,女學生們明顯收斂了許多,炙熱的眼神裡多了幾分含蓄。
劉倩兒雖然因爲風澈剛剛纔被當衆訓過,但一看到風澈那張臉,立馬就忘了,露出魅惑勾人的笑容。
白芊雨默默垂下頭。
莫安生和封嵐對彈琴沒什麼興趣,在風澈到來之後沒多久,就離開了門口。
在她轉身準備離開的瞬間,風澈的目光微不可見的往這邊停留了半秒,很快就收了回去,快得好似根本沒有停留過一樣。
一天的學業結束後,三人緊張地坐上了馬車。
按照夜九歌提供的信息,王平的人,將會在回去的路上對她們發動攻擊。
最有可能的地方,是一條很少人經過的葫蘆巷子。
眼看着離葫蘆巷子越來越近,馬車上莫安生緊緊握住白芊雨的手,緩解她的緊張。
忽然間,馬車晃動了一下,前面李叔的聲音響起:“快讓開,讓開,小心撞上!”
然後馬車急停,還好李叔本就駕得不快,裡面的三人又早有防備,只是身子搖晃了兩下,很快就穩住了。
“李叔,發生了什麼事?”莫安生用驚慌的語氣問道。
外面沒了聲音,莫安生心裡一涼,莫非李叔遇害了?在整個計劃裡,莫安生覺得最對不起的就是李叔。
因爲既不能告訴他計劃,讓他有所防備,又不能派人保護他不受傷害,讓對方心生警覺,影響計劃的進行。
一個陰惻惻的中年男子聲音響起,“白小姐,請下車!”
“你們…你們是誰?李叔呢?”莫安生害怕地尖聲叫道。
那男子沒回答她的話,冷冷的聲音繼續道:“白小姐,你若乖乖配合,大爺我饒了這車伕和你丫鬟的性命!
若不然,大爺就一起送你們上黃泉路,讓你們黃泉路上好做伴!”
馬車裡三人對看一眼,莫安生略鬆口氣,聽這語氣,李叔應該只是被打暈了。
封嵐緩緩地掀起了車簾,幾人四處望了一眼,見七八個高大凶狠的漢子站在馬車邊,手裡拿着的刀,泛着寒光。
刀身上冰涼到發暗的痕跡,顯示着那並不是一把新刀,而是真的飲過人血的舊刀。
莫安生瑟縮一下,“你們站遠點,不然我們不下!”
那幾個漢子聽到她稚氣的話,哈哈大笑起來。
不知是不是領頭的人給了什麼手勢,幾人邊笑邊往邊上移了幾步。
封嵐率先跳下了馬車,她點點頭後,莫安生接着下了馬車,最後是白芊雨。
莫安生和白芊雨靠在馬車上,封嵐在前,將她們護在身後。
“哎呦,幾個小丫頭片子,生得可真不錯!”有個猥瑣的男聲不懷好意道:
“天爺,要不將這兩個丫頭賞給爺幾個?”
“住嘴!”先前那個陰惻惻的男聲,也即是王天呸了一聲,“花刺頭,跟你閨女差不多的歲數,你也下得了手?
積點德吧,小心將來生個兒子沒**!”
呸!那個猥瑣的花刺頭也呸了一聲,嘀咕了兩句聽不清的,然後閉上了嘴。
“你們是誰?要幹什麼?”莫安生大聲問道。
“問那麼多幹什麼?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不想先死的話就給老子閉嘴!”王天兇狠道。
然後對着最後面的白芊雨道:“這位就是白小姐吧,乖乖出來受死,老子給你個體面。
否則落到我這幫兄弟手裡,到時候死得不乾不淨,去了地下,也無顏見你白家列祖列宗!”
儘管已經知道有人在暗中保護她們,白芊雨還是被王天的話,嚇得面色慘白。
她不禁在心中想,倘若不是阿兮提前安排好了這一切,只怕王天的話真會成真。
她第一次知道,原來這世上比死更可怕的,是連想幹乾淨淨地死去都不能!
王天的話一說完,那些漢子大聲地笑了起來,尤以那個花刺頭笑得最大聲,最誇張。
王天見她躲在後面發抖,身形卻未動,不耐煩了。
他一使眼色,身旁一個三角眼的男子走上前,嘴裡說着不乾不淨的話,伸手試圖拉開封嵐。
封嵐哼哼兩聲冷笑,眸光一閃,出手快如閃電,抓住那男子伸出的手。
用力一折,咔嚓一聲,男子發出殺豬般的慘叫。
王天面色一凜,收起面上的輕視,“原來是個硬茬!”
然後怒目圓睜,厲聲道:“兄弟們,一起上!”
圍在馬車邊的幾人,手執大刀長劍,氣勢洶洶,朝着封嵐幾人砍過來。
白芊雨嚇得閉上了眼,莫安生一手執着吹箭,一手捏着迷藥,屏住呼吸。
幾個漢子剛走兩步,忽然從牆上跳下幾個黑衣人,亮出武器,同王天幾人糾纏在一起,擋住了他們的進攻。
莫安生長長吁出一口氣,白芊雨悄悄睜開眼,封嵐則面露失望,她還準備大展一下身手呢,哪知九爺的人這麼快就出來了。
她站在那,看着眼前的刀光劍影,手癢的不行,不停比劃來比劃去。
出來擋住王天幾人的黑衣蒙面人,明顯功夫高出他們一大截。
但讓人奇怪的是,他們並不急着取勝,而是像在玩耍般,同王天幾人過招。
一邊倒的架勢,如同貓捉老鼠。
其中一人一邊瀟灑接招,動作如行雲流水般灑脫,一邊往莫安生這邊瞟。
可惜莫安生緊張得很,專心盯着王平幾人的動靜,怕他們來點突然襲擊啥的,接收不到那人炫耀求崇拜的眼神。
夜九歌:真是拋媚眼給瞎子看了,白費勁!你個小丫頭,眼神咋這麼不好使,就不會往爺身上瞟一眼?
阿歸:爺,小的翻個白眼鄙視你!
漸漸的,王天感覺出了不對勁,正當他準備擡手讓人撤退時,忽然一道久違的男聲,像驚雷一樣炸響在他耳邊。
那是曾經他最敬仰和欽佩,後來成了他心中魔咒的聲音。
“將這羣賊子給本大人抓起來,一個也不許跑!”
王平雙腿一軟,跌倒在地,別說跑,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夜九歌見到要來的人已經來了,做了個手勢,打鬥中的黑衣人立馬收手,訓練有序地撤退,瞬間消失了個無影無蹤。
與之交手的人,舉着刀劍,愣在當場,人呢?
緊接着,便有兩把大刀架在了脖子上,回頭一看,蔫了。
奶奶的,真夠背的,這一趟銀子沒賺到,美人沒玩到,還得去牢房裡至少蹲個幾年,說不定還被判流放,實在是他媽的太虧了!
來人正是白芊雨的阿爹,正四品都指揮使司,人稱白都司的白大常。
小半個時辰前,突然有人來報,說經過葫蘆巷子的時候,看到裡面有人挾持着白小姐。
白大常一聽,便立馬帶人趕了過來。
“大人!”白大常身邊的一個副將,見到夜九歌等人轉眼就沒了蹤影,問道:“要追嗎?”
“不用了!那幾人明顯是阻擋賊人的人!”白大常沉聲道:
“而且以那些人的功夫,早就不知跑到哪去了,衙門裡的人,根本不可能追得到。”
他說完後,頭微轉,看向站在馬車旁白芊雨。
白芊雨在白大常喊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就激動得全身顫抖。
儘管是早就知道阿爹會來救她,可當他一身鎧甲威風凜凜,如天神一般出現在她眼前時,白芊雨心裡的情緒像煮開的水般,翻滾不息。
當白大常的眼光轉過來時,她不禁眼眶一熱,聲若蚊蟻的喚了一聲:“爹爹!”
場上還有些人在負隅頑抗,白芊雨知道離得有些遠的白大常,根本聽不到她的呼喚。
可她相信,從她微張的脣形中,她的阿爹一定能判斷出,她是在喚他。
果然,在她喚出聲後,白大常的面色由緊張變成放心,最後對着她,露出安撫的微笑。
白芊雨的眼淚突然間,不夠控制地嘩嘩流了下來,阿爹不僅親自來救她,還對她笑了。
外表硬朗的白大常忽然一僵,有些不自在移開了眼。
面上自然流露的慈愛和動容,讓人很輕易地就猜到了他此時心中的悸動。
“咦,大人,那人有些眼熟?”副將突然指着其中一人,對白大常道。
副將跟隨了白大常近二十年,兩人之間默契非同一般,見他驚呼出聲,白大常也順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一望之下,白大常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在軍中多年,早就練就了一雙非同尋常的利眼,和超乎尋常的認人之術。
白大常仔細將不敢與他對視的王平看了又看,一個名字浮現在他腦中,可是,他卻遲遲叫不出口。
“你…你不是王先鋒嗎?”副將忍不住驚道:“你不是替大人擋了一箭,死了嗎?怎…怎麼又活過來了?”
副將邊說,渾身打個激靈,大夏天的,全身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感覺周圍陰森森的。
真他媽活見鬼了!當年他親眼看着王平斷氣,親手將他埋了,如今見他活生生地出現在眼前,副將頓時有種撞鬼的感覺!
被拆穿了身份,王平撲通一聲,跪在了白大常面前,“見過將軍!”
王平‘死’的時候,白大常剛升爲將軍沒多久,因而王平對其的稱呼,停在了十幾年前的那一刻。
“王平,說!怎麼回事?”這一刻的白大常,也回到了當初戰場上的狀態,言語簡潔有力,語氣低沉,霸氣威嚴。
這樣的白大常,曾是讓王平深深敬佩的。
只是如今,他已不再是追隨在他身邊的下屬,而變成了掩蓋死亡真相,試圖謀殺他長女的賊人。
於是敬佩變成了恐懼,“將…將軍…”
“說!”白大常猛地提高音量,渾身的氣勢排山倒海般衝向王平。
愧疚了十幾年的王平,終於受不住,招了,“將軍,這一切,都是小的錯!”
這一刻,王平連自稱末將都認爲不配,“當年,您還是營長時,在小的受傷時,曾到過小的家中探望小的。
從那時起,小的唯一的妹妹就對將軍您一見傾心,情根深種,可當時您已娶親,與夫人恩愛異常。
小的便勸妹妹打消這個念頭,可妹妹不聽,道她就算做妾,也要跟在您身邊伺候您。
小的無法,便悄悄試探您的口風,當時您道此生有夫人一人便足矣!”
自從夏青青去世後的這麼多年來,白大常從不曾回想當初,如今聽王平提起往事,只覺得胸口氣血翻涌,似要衝喉而出。
“小的便將這話轉給妹妹聽,可妹妹還是一意孤行,逼着小的想辦法將她送到您身邊,否則便死給小的看。
沒多久,在那場戰事中,小的替您擋了一箭,躺在牀上養傷的時候,忽然想起了妹妹。
想着要是自己就這麼死了,妹妹到時候怎麼辦?然後想到將軍您對下屬們的關懷,覺得小的萬一死了,您肯定會幫忙照顧妹妹的。
就在那時,小的想起了妹妹自盡也要完成的心願,腦子一發熱,心一橫,想着乾脆詐死,然後將妹妹託孤給您。
後來小的從墳墓裡爬出來後,躲躲藏藏好幾年,心裡捨不得妹妹,不知道她過得怎麼樣,就偷偷來了錢陵。
然後就在妹妹的幫助下,在金都買了宅子住下,因爲怕被人發現,白天不敢出來,只能晚上出沒,慢慢染上了賭癮!”
“那這跟你來殺我女兒有什麼關係?”白大常並沒有在回憶中沉浸太久,迅速回過神來,一針見血,“難道她發現了你未死的秘密?”
“不,不是的,將軍。”王平羞愧地低着頭,“因爲小的染上了賭癮,輸了不少銀子,經常去找妹妹要。
於是妹妹便佔了夫人留給小姐的莊子鋪子,暗中接濟小的,前幾天,妹妹說小姐要收回那些莊子鋪子。
因爲小的這麼些年來輸了不少銀子,賬上肯定對不上,所以小的心一橫,便起了殺機。”
“所以你居然爲了銀子,要殺本大人的女兒?”白大常聲音沉痛,不僅對王平失望,更對自己現在的夫人王雪柔失望。
他以爲,就算他對她沒有感情,可這麼多年下來,後院裡平平靜靜,他對她的功勞還是認可的。
可哪知,她故意瞞着王平未死的消息不說,還要殺害芊雨!
知情不報這點他雖痛恨,細想之下,倒也認爲情有可原。
畢竟王平是她的兄長,兄妹情深,她不願意揭發自己的兄長也合乎常理!
可是王平買兇刺殺芊雨的事,分明就是她在背後推波助瀾!
買兇的動機是她透露的,買兇的銀子是她出的,而且萬一芊雨不在了,最後的最大得益者,便是她王雪柔!
白大常回想起在他面前,永遠賢良淑德溫柔體貼的王雪柔,現在才明白,原來那一切不過是假相!
那麼她在自己面前表現出來的對芊雨的慈愛,又有幾分是真的?
“將軍,小的死有餘辜,但小的所做的一切,小的妹妹並不知情,請您不要遷怒於她!”
跪在地上的王平,突然一把搶過身旁衙門官兵手中的大刀,毫不猶豫地捅進了自己的胸口。
這一變故,驚呆了所有人,白芊雨啊地一聲尖叫,又趕緊捂住了自己的嘴。
封嵐快速往她面前一站,擋住了莫安生和白芊雨的視線。
腥紅的鮮血從王平胸口不斷流出,急速間變白的面色,顯示着他的生命正在快速流逝。
他喘着氣,用盡最後的力氣,“將軍,小的自知罪孽深重,萬死也不能贖其罪!
小的不敢奢求將軍您原諒,只求來世,小的還能在將軍麾下做一名小兵,陪着將軍您…一起…殺敵!”
王平的雙眸在最後一剎那突然變得光彩奪目,似是看到了什麼激動人心的場景。
然而很快的,那光芒驟散,他抽搐兩下,癱倒在了地上。
副將上前,探了探他鼻息,“大人,沒氣了!”
“讓人找個地將他埋了!”白大常最後看了一眼王平的屍體,唏噓不已!
當年他手下最有前途的先鋒,爲了自己妹妹想要的幸福,居然落到了這樣的下場!
他沉默一陣後,又道:“找兩個人送小姐去夏府,其餘的賊人,通通帶回衙門!”
“是!大人!”
臨走前,白大常看了白芊雨一眼,那眼裡,滿滿都是憐惜和愧疚。
他想說些什麼,張張嘴,卻發現什麼也說不出,只朝三人點點頭,離去了。
——
莫安生白芊雨封嵐三人被去了夏三音的宅子,不知道當晚白府裡發生了什麼。
只知道第二天一早,白大常派人接了三人回去之後,匆匆扔下一句:“芊雨,以後白府你來掌家!”然後就離去了。
三人面面相覷,莫安生道:“阿嵐,去喚個人來問問昨晚發生了什麼事!”
封嵐打開房門,隨手點了個院裡打掃的丫鬟,“喂,你來一下,小姐有話問你!”
丫鬟一聽,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哭着求饒,“小姐,奴婢什麼也不知道,求小姐放過奴婢!”
封嵐的手再次舉起,正想尋個面熟的丫鬟,卻見那些經過的丫鬟撲通撲通全跪在地上。
“小姐,求小姐放過奴婢,奴婢以後定會盡心盡力伺候小姐!”
封嵐張大嘴,回頭看了莫安生和白芊雨一眼,聳聳肩,一臉無辜,她可什麼也沒幹啊!
莫安生走到門口,“昨晚府裡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你們不知道,那誰知道?
只要你們說出來,小姐就不會怪罪你們!”
幾個丫鬟低着頭,交換了一下眼神後,似在相互確定莫安生話中的真假。
不一會,其中一個年長些的丫鬟上前道:“昨晚老爺回來後,將府裡所有管事嬤嬤丫鬟小廝們,喚去問話。
問小姐您在府裡這些年過的怎麼樣?剛開始沒人出聲,後來老爺發了好大的火。
並親自動手,仗打了幾個嬤嬤管事,纔有人來了口,慢慢地說的人越來越多。
關於小姐所有的事,都一一細說了一遍,包括前些日子羅嬤嬤和阿甜下毒的事,還有小姐生病的事。
老爺越聽臉越黑,又開始問起了前夫人懷着小姐您時候的一些事情。
幾個年長的平時見不到老爺一面的老人,邊哭邊說,好像說前夫人早產和去世,都是夫人在中間搞的鬼!
後來老爺將夫人叫到房裡,沒多久,便給了一封休書夫人,道看在二小姐和小少爺的面子上,留她一命!
然後讓人將夫人送去鄉下莊子裡,永遠不許她回錢陵,並將哭鬧的二小姐和小少爺找人看了起來。
最後,府裡幾個大管事還有各房的嬤嬤們,都被老爺趕走的趕走,抓走的抓走。”
丫鬟說完後,重重磕了一個頭,“小姐,奴婢知道的就這麼多了,老爺說以後府裡的事,小姐說了算!
以前是奴婢不懂事,還請小姐您大人有大量,饒過奴婢!以後奴婢定當盡心盡責,爲小姐辦事!”
其他的丫鬟們亦紛紛磕頭,不停表衷心。
白府裡突然間一下子變樣,莫安生幾人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莫安生覺得這白大常行事倒是雷厲風行,只是人都趕走了,這麼大個亂糟糟的白府,扔給白芊雨,讓她怎麼辦?
白芊雨則是再度紅了眼眶,這麼多年來,她在心裡仰慕着白大常,也曾在心裡埋怨過白大常的不聞不問,她甚至曾深深懷疑,也許白大常並不在意她這個女兒!
可這兩天的事情,讓她明白到,她的阿爹,是有將她放在心上的!她爲自己曾經的埋怨和懷疑,而心生愧疚。
莫安生看着楞楞出神,紅着眼眶的白芊雨,輕咳兩聲,柔聲道:“芊雨,現在府裡能作主的只有你一人。
但你從未管過家,怕是一時半會顧不過來!要不這樣,先讓阿嵐去夏叔家,借幾個管事過來幫你理順如何?”
白芊雨此時不僅愧疚,還有些六神無主,不知從哪下手,聽到莫安生之言,忙點頭,“好,阿兮,就按你說的辦。”
然後拉着莫安生的手懇求道:“阿兮,你可不可以在白府裡陪我多些日子,待我將這府裡的事摸清之後,你再離去?”
這種情況下,莫安生自不好離去,便點了點頭,應下了。
封嵐去的快,回來得也快,“夏叔說,他馬上安排人,午膳過後就會過來。”
還帶回了另一個消息,“阿兮,小師哥從金都回來了,還有他那個新收的徒弟,我的師侄,也一起回來了。
那個師侄的幾個朋友,聽說他跟着你合夥做建材生意又掙了不少銀子,非要見你一面,約了今晚在睛蓮樓。
小師哥讓我問你一聲,想不想去?要是不想去的話,他就幫你推了。”
陸辰年的朋友,都是金都高門的公子哥兒,而且陸辰年既然願意讓他們前來交好,說明性情也壞不到哪裡去,見一下也無妨!
反正以後在星雲做生意,跟這些權貴打交道是必不可少的,現在提前結交,將來行事也方便!
莫安生點頭道:“那我今晚就去睛蓮樓見見他們!阿嵐,芊雨這邊的事,就先交給你了。”
“不能帶我一起去嗎?”封嵐不死心地問。
她其實之前已經問過小胖子,小胖子道:“你是女兒家,不適合!”
封嵐當場就給了他個白眼,“阿兮還不一樣是女兒家?”
小胖子道:“那不一樣!她可以扮成阿安去!沒人能看穿她是女兒家,而且人家想見的是阿安,你去幹什麼?”
一句話給堵得封嵐無話可說。
莫安生無奈攤手,“白府現在這麼亂,咱們兩人,必須有一人在芊雨身邊支持她才行!”
封嵐不高興地扁扁嘴。
“要不這樣,你想吃什麼,到時候我打包帶回來可好?”莫安生小心試探道。
封嵐這才高興起來,隨口報了兩個菜名,在得到莫安生保證一定帶回來後,高高興興地出去了。
莫安生虛抹一把汗,不愧和小胖子是師兄妹!
午膳過後,夏叔派來的幾個管事和嬤嬤如約而至。
見幾人有條不理地安排着事情,帶着白芊雨手把手地教着,莫安生放下心來,和封嵐打了個招呼後,出了門。
找了間客棧,換了男裝後,莫安生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直奔睛蓮樓。
睛蓮樓裡,陸辰年早已包好了包間。
幾個公子哥兒,這次來到錢陵城,本想向上次一樣,去花滿樓之類的地方,聽聽小曲,看看錶演,欣賞一下各色美女。
哪知被陸辰年下了命令,道以後來錢陵,都不許去那些地方!
幾人追問不到原因,無奈之下,便早早來了睛蓮樓,在雅間裡行酒令作樂。
莫安生一到,在陸辰年的帶頭下,那些公子哥們迅速站起身,齊齊鞠躬,“阿安好!”
那架式,就像在說“大哥好”一般!把莫安生嚇了一跳。
她自然不知道,這些人來的時候,被陸辰年約法三章:不許喊安哥,不許勾肩搭背,不許嘻嘻哈哈說些混賬話!
原本陸辰年連阿安都不許他們喊,直接讓他們叫莫公子,後來想想雙方的身份,還是算了,阿安就阿安吧!
這次來的五六個人裡面,有二人是之前陪着陸辰年與小胖子打過架,後來大胃王終極賽時贏了不少銀子的。
這兩人雖然不知道莫安生女子的身份,卻是見過她的,所以對於陸辰年的要求相對能接受。
剩下的四個人,就有些不理解了,還以爲莫安生是個什麼古板的書生。
這一見之下,發現是個精緻漂亮得有些不像話的少年郎,通通了然地哦了一聲。
這樣的少年,喊安哥確實不合適,要是勾肩搭背嘻嘻哈哈,只怕會引來別人異樣的眼光,以爲自己那個啥有些不正常。
於是對於陸辰年的約法三章,本來心裡還有些不痛快的四人,紛紛釋懷了。
陸辰年一一給作了介紹,“這是太傅家的李瑞,尚書家的羅恆,將軍家的尹奧,…。”
最後鄭重一指莫安生,“這是阿安。”
莫安生逐一拱手行禮,微笑問好,不卑不亢的氣度,讓幾人更生好感。
作爲商人,渾身上下沒有銅臭味不說,也不諂媚討好,端的好氣度!
幾人見過面後,莫安生坐到了小胖子與陸辰年中間。
她與小胖子兩人視線一交流,知道雙方安好,一切盡在不言中。
菜早就點好了,莫安生一到,陸辰年一個手勢,菜便陸續端了上來。
李瑞是第一次同小胖子打過架的少年,他端起酒杯,對着莫安生道:“阿安,之前是我李瑞有眼不識泰山!
前幾天阿遠師傅去金都的時候,我已經給他賠過不是了,這次,是向阿安你賠罪。
我自罰三杯,以前的事,就一筆勾銷!”
說完,爽快地將杯中酒一飲而近,接着一杯,又是一杯。
喝完後,從袖中掏出一張銀票,“既然阿安原諒了我,那以後就得多罩着兄弟,這是三萬兩銀票,當投資,無論什麼都成!”
本來李瑞自罰酒的時候,其他幾個少年都看得開開心心的。
結果這傢伙酒一喝完,沒等莫安生說話,直接就甩了銀票出來,搶了先,讓大家紛紛不爽了。
“我說你個李瑞,你這動作也太快了些吧,阿安還沒說原諒呢,你就直接掏銀子?”
叫羅恆的少年邊說着,邊不甘示弱地掏了張銀票,“你會掏,老子也會掏!”
說完銀票往莫安生面前一放,朗聲道:“這是五萬兩,純投資,絕不過問任何事情!”
其他幾個少年見狀,紛紛怪叫着,搶着將銀票放在了莫安生面前。
不過一眨眼的時間,她的面前就堆了好幾張銀票,六個人八張銀票,聽說有兩人最近被家中拘着出不來,便託幾人帶來。
莫安生大概算了算,這纔剛坐下,連菜都沒吃一口,就突然間多了三十萬兩銀子。
小胖子對銀兩的記憶,還停留在大胃王比賽時掙的那幾萬兩。
後面的建材生意,因爲毒醫楊帶着他去解毒,回來後他只知道掙了不少銀子,並不清楚到底掙了多少。
如今這三十萬兩銀票突然眨眼間出現在他眼前,饒是對銀子沒什麼概念的小胖子,也不禁有些傻眼。
媽呀,這能買多少滷雞腿啊!
銀子都擺在了面前,沒道理往外推,莫安生大方地收下,笑眯眯地道:
“莫安多謝大家的信任,以後大家每月只管着拿分紅就成了!”
如此大言不慚的話,若旁人聽了,定會嗤之以鼻!
但在場的少年,都正是意氣風發、張狂肆意的年歲,誰不曾誇過豪言壯語?夢想着一飛沖天揚名天下?
所以莫安生自信篤定的話,反而讓幾人熱情更是高漲,差點就不顧與陸辰年的約定,摟着莫安生大喊好兄弟了。
都是一羣年輕人,也沒什麼食不言的禁忌,正邊吃邊說笑着,突然外面傳來一陣尖銳高亢的女子尖叫聲,聽着有幾分耳熟。
向來愛熱鬧不嫌事多的陸辰年幾人,互瞧了一眼,李瑞站起來,主動請纓,“我去瞧瞧!”
他離門最近,不等衆人反駁,已箭一般地躥了出去,惹得幾個想出去的少年,笑罵不已。
很快地,李瑞就跑了回來,手指一勾,“快,跟我去看熱鬧,錯過了可沒了!”
這話一出,雅間裡頓時鳥獸散,莫安生看着蠢蠢欲動的小胖子,無奈道:“小胖子,你也去吧。”
小胖子傻笑一聲,跟着幾人身後衝了出去。
莫安生慢悠悠站起身,最後一個出了雅間。
事發的地方,已擠滿了人,想來是那尖叫聲引來的。
莫安生看不清楚,只知道是在不遠處的一間雅間,隱約聽到有少女的哭聲,聲音有些耳熟。
然後有個男子不耐煩的聲音道:“行了,別哭了,三天後隨着本侯回安平侯府,本侯收了你。”
安平侯?這男人竟然是安平侯?女子的哭聲頓時止住了,可是,可是,她本來想來見的是別人啊!
看好戲的人,紛紛散開了。
陸辰年幾人勾肩搭背,正樂得東倒西歪。
李瑞見莫安生站在人羣外,估計沒看到好戲,連忙跑過來邀功,“阿安,你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嗎?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我跟你說,有個叫劉倩兒的,之前老是纏着我們一個兄弟。
今兒個估計是不知道在哪收到風,曉得咱們要過來,又想纏上來,結果不小心摸錯了雅間,摸到了安平侯的雅間裡。
那時安平侯被個夥計不小心將茶水灑到身上,正脫了個精光,然後被劉倩兒給看光了!
哈哈哈哈,她看光了不說,還尖叫一聲,引了不少人前去,把安平侯氣得臉都青了。哈哈…。”
李瑞邊說邊笑,話又說得快,在後面的陸辰年沒來及阻止,他已經將事情的經過全告訴了莫安生。
陸辰年臉一黑,這個臭小子,說了不許說些混賬話,當着阿安的面,說什麼安平侯脫了個精光!想找打是不是?
李瑞笑聲戛然而止,看到陸辰年黑着的臉,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知哪裡又惹到這位爺了?
莫安生忙呵呵打着圓場:“那位劉小姐一心攀龍附鳳,安平侯身份尊貴,如今願意收她入府,也算是得償所願!”
“哈哈,阿安說的是!”李瑞聽到此言,又笑了,“我得馬上讓人送信回金都,將這件事告訴兄弟們。
讓他們以後都不用再避着劉倩兒了,正好過兩天聞太師爲聞老夫人過壽,大夥可以好好聚一聚。”
看來安平侯今日來到錢陵,也是爲了後天聞老夫人大壽的事而來。
陸辰年的面色這纔好了些,一行人又嘻嘻哈哈進了雅間。
因着陸辰年的暗示,沒人敢給莫安生灌酒,莫安生便只是象徵性地抿了兩小口。
隨着天色越來越晚,雅間裡的酒意越來越濃,莫安生聞得久了,就有些胸口發悶。
她站起身,想出去透透氣,“各位,我出去一下。”
這種時候出去,所有人都以爲她要去茅房,叫羅恆的少年站起身,喝的歪歪倒倒的,卷着舌頭,“阿…阿安,我…我隨你…一起去!”
“隨什麼隨!坐下,阿安回來了你再去!”陸辰年喝道。
羅恆委屈地扁扁嘴,茅房也不能一起去?什麼毛病?
莫安生也不解釋她真的只是出去透氣,呵呵兩聲,“各位慢慢喝,我去去就來!”
“去吧,快去吧!”陸辰年豪爽地揮手。
出來雅間,外面的空氣更是新鮮了不少,莫安生深吸兩口氣,沿着二樓的欄杆,一路向前,慢慢走去。
整個睛蓮樓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歡聲笑語從各個雅間傳出來。
莫安生慢慢走着,清涼的夜風吹過,帶走了絲絲暑熱。
也不知是喝了兩口酒有些微醉,還是被裡面的酒意醺的,她的臉紅紅的,頭有些暈。
一切的聲音和景象,聽在耳裡,看在眼裡,帶着幾分迷朦,有種不真實感,恍若在夢裡般。
莫安生搖搖頭,繼續朝前走着。
三樓最豪華的雅間裡,沈太平和幾個狐朋狗友,邊罵邊狂飲着酒,他面色潮紅,眼裡渾濁一片,顯然已經半醉了。
沈太平十分鬱悶,本來知道了安平侯要來給聞老夫人祝壽,沈璋讓他提前一個月,預定了這睛蓮樓最豪華的雅間,打算給安平侯接風洗塵。
哪知沈璋帶着沈太平親自去請,安平侯見也沒見,只讓個下人回了個話,道此次前來祝壽,不想大肆張揚,只想安安靜靜休息兩天。
沈璋和沈太平灰着臉回去了。
其實兩人心裡清楚得很,雖然沈凌如生了安平侯唯一的兒子,可沈家商賈出身,身份卑微,安平侯根本瞧不上。
只是看在唯一的兒子份上,默許了沈家用他的名義行事,順便收些沈家的孝敬。
但若要光明正大的和姨娘的孃家來往,這種置正規親家顏面不顧的事情,安平侯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做的。
畢竟一個沈氏商行,比起安平侯夫人的孃家來說,太微不足道了。
安平侯一點臉面也不給,兩人心裡自然惱怒。
沈璋畢竟年長,知道沈氏以後,還是得依賴安平侯,這口氣不咽也得嚥下。
沈太平年紀輕,這口氣卻是怎麼也咽不下。
本來他仗着沈璋的支持和安平侯唯一兒子的‘表哥’的身份,在錢陵作威作福慣了。
結果商會選拔的事情輸給了莫安生,還被勒令永不許進入,讓他大傷顏面。
沈太平原本想趁這次在安平侯面前告上一狀,讓他幫忙出出氣,哪知人家連臉都不讓他見着。
他一氣之下,便叫上了一幫狐朋狗友來到預定的雅間,邊喝酒邊大罵。
當然他是不敢明着罵安平侯的,那幫人雖不知其中原由,但個個拍馬溜鬚是好手,陪着沈太平大罵不停。
他們在三樓,又在裡面又大又吵鬧,因而先前樓下發生的劉倩兒的事情,倒無一人知曉。
沈太平喝得多了,便出來去了趟茅房。
回來的時候,剛上二樓,便看到了款款而行的莫安生。
精緻五官在燈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半眯着的眼像貓兒一般慵懶,偶爾經過光亮處時,那肌膚如玉一般光潔緊緻。
微醺的小臉,瑩潤的紅脣,忽然間就勾起了沈太平心底邪惡的念想。
沈太平絕對是個只對美人感興趣的好色之徒,但在這一剎那,他心底猛然滋生出,想試試男子的滋味,特別當對象是讓他咬牙切齒的莫安生時。
沈太平邪念一起,身隨心動,搖搖晃晃朝着莫安生走了過去。
莫安生恍惚間見到沈太平,瞬間清醒了過來,她不想與他過多糾纏,轉身就想離去,卻被快一步的沈太平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