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甚至分不清臉上到底是淚水還是涼水。
雖然我心中一直不願意承認,沈文昊也一直在努力強調,他不會因爲我在西河工作,不會因爲我去陪酒而看不起我,相反,他感激我,這三年的時間,家中的債務已經還得七七八八,眼看着就剩下一百多萬和媽咪那裡借來的六十幾萬。
而這一切,大多都來自我的收入。
我一直在選擇相信他,相信他說的話。
然而,有句話說得很好,你最不願意承認的事情,往往纔是事情的真相,而你心心念念相信的東西,往往不過是自我安慰。
沈文昊在這個時候推開我,除了他嫌棄我,我想不到更好的理由。
儘管我從不出臺!
但是一個在夜場陪酒的小姐,誰又會相信她是真正的清白。
當初芳芳出事,沈文昊也是清楚的,所以他總是會勸誡我,不要跟客人起衝突,免得自己吃虧。
我不是沒有想過離開西河,這三年,我甚至不下十次想過我要離開。
可是每次,鉅額的債務還是讓我選擇了妥協。
我一直以爲,只要我再堅持一下,就熬過去了,這段夢寐一般的日子,就會結束,徹底的成爲過去。
這一刻我才清楚,原來真的不可能成爲過去!因爲我陪酒小姐的身份,已經在他心中留下了烙印,所以他纔會說,別把你工作的德行帶回家!
“開門!沈文昊,你開門!”
我起身,大力的拍打着浴室的門。
過了半響,沈文昊纔將門打開。
“喬兒。”
沈文昊手中拿着浴巾,一把將我抱住。
我才發現,自己竟然不由自主的顫抖着。
“放開我!”
我推開他,這個時候抱着我,又有什麼用?
“不!”
沈文昊緊緊的抱住我,沒有鬆手,與方纔的態度判若兩人。
“放手!”
我的倔犟勁也上來了,使勁兒的掰開他的手,他卻又抱了上來,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
“你不是嫌我髒嗎?你還抱着我做什麼!”
終究,抵不過他的力氣,我不再掙扎,卻是瞪着他,悠悠的開口。
“喬兒,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沈文昊拼命的搖頭,眉頭緊蹙,臉上盡是我從未見過的痛苦神色。
“真的不是這樣。”
沈文昊低下頭,將頭埋在我的頸窩。
“那你說,到底是怎樣?”
我推開他,自己裹緊了浴巾。
陣陣的寒意從心底躥起,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兩眼死命的看着他,“說啊!”
看着沉默不語的沈文昊,我近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這兩個字吼了出來。
彷彿要將心中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都吼出來。
若是可以選擇,我又如何願意進那風月場所!記得第一次一個喝醉酒的客人吐着酒氣來親我的時候,我胃裡一陣翻江倒海,當着客人的面便吐了出來。
客人憤怒至極,最後還是媽咪請了蘇蓉來救場,纔將事情平息了下來。
爲了這個,過後蘇蓉經常在我面前拿這件事情來羞辱我,而每次,我都一笑置之。
沈文昊看着我,又低下頭,卻是半響沒有說話。
“我在洗手間那麼長的時間,你卻連個藉口都沒有想好。”
我冷笑一聲,看着沈文昊,忽然覺得自己這麼些年的堅持,自以爲是的愛情,竟然那麼的可笑。
“還是,你壓根兒就沒打算找藉口?”
沈文昊擡眼看着我,眼神壓抑,看我看着他,又低下頭。
“也是,我該有些自知之明纔對。”
看着沈文昊的樣子,我忍不住冷笑一聲,轉身朝臥室走去。
好累,忽然間真的覺得好累。
“喬兒。”
沈文昊追上來,拉住我的手。
“放開我,沈文昊。”我停下來,卻沒有回頭看他,只是低着聲音道,彷彿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時間便覺得好疲憊。
“喬兒,你別逼我。”
沈文昊在我背後忽然說道。
“我逼你?”
我轉頭,瞪大眼看着他,“沈文昊!我何時逼過你?剛纔嗎?”
我沒有想到,他竟然覺得我是在逼他。
“如果是因爲剛纔,我向你道歉,真的很抱歉,真的……”
後面的話我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爲我的聲音已經開始哽咽,真的,不知道你心裡嫌棄我。
“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沈文昊放開我的手,“我從未嫌棄過你,若不是你,這個家早就完了。我只恨自己,恨自己沒有能力,恨自己……無能。”
沈文昊一邊說着,一邊朝客廳走去,不知爲何,我竟忽然覺得他的背影看起來如此的蒼涼。
“喬兒。對不起……”
沈文昊走到沙發邊上坐下,自己點了一支菸抽上。
以前的沈文昊是從來不抽菸的,後來家中出事後,纔開始慢慢的抽上了,再後來,每次遇上煩心事,便會抽上幾支。
我這才注意到,他面前的菸灰缸已經堆滿了一堆的菸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