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把她轟走,轟走!”王嫂的喊聲歇斯底里地響着,楚喬嫣紅的脣角輕輕地勾起來,悠然轉身。兩個保鏢負責白惠的安全,卻沒有想到隔着幾米遠的距離,楚喬都能夠用言語來刺激白惠。此刻便上前驅趕楚喬,而楚喬已經輕笑着,踩着精緻漂亮的高跟鞋離去。
白惠的一隻手緊緊地扣在王嫂的手心,五指泛白,另一隻手在腹部痙/攣地揉着,“痛……好痛……”
“快去叫醫生,快呀!”王嫂心慌不已,對着兩個五大三粗的保鏢喊,這些男人們站在那裡嚇唬膽小的人可以,但是關鍵時候就知道杵在那裡。一點忙都幫不上。
一個保鏢忙向着醫務室的方向跑去。白惠的的臉上涔涔地往外滲着汗,疼痛讓她一陣陣的大腦發空,覆在肚子上的手指緊緊地揪扯着自己的衣衫。
生產的過程是一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在那數個小時的時間裡,她的眼前不時地會有白光閃過。意識快要遊離的時候,醫生的喊聲又將她拉回,“用力。”
她虛弱的身體拼攢着全身的力氣,每一次用力過後,她的大腦都會有短暫的意識脫離。
“媽媽……”她呻吟着喊着母親,眼睛裡淚痕點點,白光陣陣。“媽媽,幫幫我……”她的牙關再次咬緊,又是一陣巨烈的宮縮,她的手指掐進了王嫂的掌心。同是女人,王嫂此刻感同身受一般,睛淚就掉下來了。
趙芳是被王嫂從白惠的手機裡翻到電話叫來的,她沒有生產的經驗,聽着裡面的陣陣近似於虛弱的哀嚎,她的心臟一陣陣的揪緊,心裡益發地憎恨楚喬。如果那時她在這兒,一定會衝過去撕爛楚喬的嘴。
白惠嘶喊的聲音已經斷續地響了兩個小時了,可是孩子還沒有生下,趙芳覺得自己快要被凌遲了。她一轉身就向外跑去。
楚喬正坐在漂亮明亮的客廳裡,慢慢地吸着煙,一副悠遠神馳的神情。外面傳來一陣陣的罵聲,“楚喬,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想害死白惠是吧?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白惠死了,作鬼都不會放過你!活該你沒有子宮,活該你再也生不出孩子來……活該……”
楚喬精緻的小臉上青白一片從客廳裡走出來,走到了大門口,身形發顫。惡狠狠地瞪着趙芳。
趙芳憤憤地罵着,兩隻眼睛噴射出無比憤恨的光來,“楚喬,你這一輩子都當不成母親了,你活該惡有惡報,白惠和她的孩子有個三長兩短,你就去死吧!媲”
“你說什麼呢!”一隻大手驟然攥住了趙芳的一隻手腕,趙芳被那人拽得猛然一個轉身,她看到一張寒意逼人的臉。
楚瀟瀟。
他一身松柏綠未曾換下,眉宇間風塵樸樸,卻是兩隻眼睛咄咄逼視着她。
“楚瀟瀟,你姐姐她害死白惠了,楚瀟瀟,你就眼看着你姐姐做惡嗎……”
趙芳對着楚瀟瀟歇斯底里地喊了一句。
楚瀟瀟的太陽穴立時突突地跳了起來。他陰沉的眼睛狠狠地睨向了他的姐姐,那種陰寒凜冽的神色讓楚喬不由心頭一突。楚瀟瀟卻是對着趙芳道:“白惠在哪兒?”
楚喬登地吸了一口涼氣,眼睛裡聚滿陰鷙看向她的弟弟,而楚瀟瀟已經扯着趙芳上了他的黑色奧迪。
“啊……”又是一陣宮縮來襲,白惠的額頭豆大的汗珠冒出來,一隻手死死地摳住了身下的牀墊子,另一隻手緊緊地捏住王嫂的手指。
“怎麼樣了?”楚喬站在院子裡,捏着手機的手指有些發顫,一種說不出來的緊張之感讓她的心口一陣緊繃。
“情況不太好,兩個小時了還沒生下來,有大出血的跡象。”那邊的人說。
“嗯,別給她剖腹,讓他們自生自滅吧!”楚喬陰惻惻的聲音說了一句。
“楚小姐,這個不好吧?”
“什麼好不好的,你不想去加拿大找你老公了?”
楚喬陰着聲低喊了一句。
那邊的人立即沒了聲。“我知道了,楚小姐。”
手機掛斷,楚喬站在臥室的窗子前,凝視着外面冬日凜凜。她脣角微勾,眼中嘲弄和狠戾浮現:徐長風,這就是你絕情負我的代價,白惠,你得到了你不該得到的,所以,你也終將失去你最最寶貴的東西,甚至是死。
“寶寶的胎心開始減弱了,快點用力!”醫生的聲音清晰地傳來,白惠陣陣發暈的大腦有了片刻的清晰,孩子,她的孩子,不能……有事。
她咬緊了牙關,拼命聚集着渙散的精神,冷汗涔涔地往外滲出來,滲透她的頭髮,滲透了枕頭和身下的褥子。排山倒海般的巨痛伴着嘩啦一下的鮮血涌出,她撕心裂肺的喊了一聲,眼前出現了片片的白光。
耳邊似有嬰兒的哭聲傳來,聲音不大,但很清晰,兩滴淚珠順着她的眼瞼往下淌。
“再用力,還有一個。”
女醫生又在喊了。
白惠恍惚的神智再度被拉回,身體被掏空了一般的虛弱讓她幾乎再也聚攏不出一絲力氣。
“白惠,堅持住啊!”王嫂的喉嚨裡發出哭音,“你們能不能剖腹產啊,這樣子要死人的!”她對着那個女醫生說。
女醫生有些心煩地冷聲道:“來不及了,孩子都下來了。”
又是排山倒海的劇痛來襲,白惠的身形一點點地就麻木了,眼前白光陣陣,她的脣角鮮紅的血絲往下淌,身體裡有什麼一下子抽離開去,接着好像又是嘩啦的一下。
白惠徹底地陷入了昏迷。
微弱的嬰兒哭聲在房間裡響起,王嫂心頭一喜,她扭頭看過去,但見中年的女醫生將一個溼漉漉滿身是血的小小的嬰兒遞給了身旁的助產士。
眼前是一片灰朦朦的天空,有很厚的雲,雲的外面有稚嫩的童音在喚着:媽媽。
“媽媽。”
似乎是自己的身體裡發出的聲音,又似乎是嬰孩兒的聲音,混混沌沌地傳來,白惠費力地兩隻手撥拉着那厚厚的雲層。她好虛弱,她想到外面去看看自己的孩子,可是她怎麼也撥不開那層雲。她的臉上是一片白慘慘的顏色,細細密密的汗又從額頭上層層地滲出來,她呻呤地喊着:“孩子,我的孩子……”
“白惠!”王嫂溫和慈愛的聲音像是母親的聲音一般在她的耳邊劃過,“白惠。”王嫂的手溫和慈愛地輕撫了撫白惠頰邊汗溼的碎髮,滿眼的心疼。
白惠的眼皮終於張開了。眼前是撥雲見日的晴朗。
她渙散的神智慢慢地聚攏了,“王嫂,我的孩子呢?他們都好嗎?”
王嫂的眼睛裡一下子就沁出了淚花,“孩子……”
“女孩兒不在了,男孩兒身體很弱。”那個替她接生的頭髮束進帽子裡的中年女醫生替王嫂做出了回答。
白惠的大腦嗡的一下,如炸雷驟然滾過頭頂,她大叫了一聲,淚如泉涌。
而王嫂的心頭也是登的一下。
產房外面,兩個保鏢有些不知所措,白惠的突然早產讓他們措手不及,必竟是大老爺們,沒結過婚,也沒生過孩子,昨晚的情形着實是嚇了一大跳。他們試着撥打徐長風的電話,卻是一直無人接聽狀態。打電話給小北,也是一直沒人接聽。兩個大男人便是束手無策地站在醫院的走廊裡,如果是打打殺殺的事情,他們都可以去拼命,可是這生孩子的事情……
楚瀟瀟和趙芳匆匆地奔進醫院,兩個保鏢正垂頭喪氣地站在走廊裡。楚瀟瀟看也沒看他們一眼,徑自就奔進了白惠的病房。
粉色的襁褓裡,小小的嬰兒臉色青紫,氣息全無。
白惠看着那個幾天前還在自己的肚子裡歡快地踢騰的孩子,眼淚嘩嘩地往下淌。心臟顫得厲害,她含着淚在那孩子微合着的眼睛上面輕吻了一下,“孩子,你要走好……”
她熱熱的淚水滴在嬰孩兒的臉上,心痛如絞,身子已是顫抖不停。
王嫂站在一邊抹眼淚,楚瀟瀟見狀面上露出痛苦不已的神色,趙芳則是一扭頭跑了出去,手支在走廊的牆壁上,以手掩嘴,嗚嗚地哭出聲來。
中年醫生走了過來,“好了,你剛生完孩子,別抱着她了。她已經死了。”
孩子被抱走了,白惠的懷裡驟然一空,眼睛裡迅速地涌上空洞的絕望。身子一軟,又是昏了過去。
楚瀟瀟卻已經大步追着那醫生出去了。那個女醫生正一隻手臂抱着那死去的嬰兒往前走,這屍體是要趕緊處理掉的。免得生事非。楚瀟瀟上前一巴掌拍在了那女醫生的肩上,“這孩子你們怎麼處理?”
那女醫生的心跳咯噔一下,身形停住,忙穩定了心神,“當然是像別的死嬰一樣處理,放停屍間,和別的一起去火化。”
“先在停屍間好好放着,別火化聽到沒有!”楚瀟瀟吼了一聲。
那女醫生被他一身軍裝和一臉沉肅所懾,心頭跳了跳,點點頭。
楚瀟瀟這才轉身離開。
然而那個女嬰就因爲他這一句話而在之後的幾個小時裡獲得了生還的機會。
白惠心力幾乎衰竭,剛剛吻別了自己的女兒,又是昏迷過去了。從趙芳的口裡得知自己的姐姐害白惠早產的事情,楚瀟瀟被一種強烈的內疚感折磨着,他沒有再回病房,而是回自己家去了。
他去找他的姐姐。
車子幾乎是橫在了屋門口,他高大的身形奔向屋裡,蹬蹬上樓,一把就推開了楚喬臥室的門。
楚喬正站在窗子前,神色悠然而冷絕。
楚瀟瀟怒目而視地出現,楚喬回了身,秀眉微微攏起,楚瀟瀟已是走了過去,一把扯住了他姐姐的衣領,“你怎麼這麼無恥!你還是人嗎?你害死她的孩子,你就那麼高興啊!”楚瀟瀟猛烈地搖撼着楚喬的身形,楚喬被他扯住了領子,喉嚨處收緊,呼吸不暢,低叫了一聲,“我沒有傷害她,是她自己不爭氣!放手!”
楚瀟瀟雙眼噴火,“還說沒有!是你跑去醫院刺激她。你怎麼可以這麼惡毒!”
楚瀟瀟英俊的容顏劇烈地扭曲着,他猛地鬆了手,楚喬的身形摔倒在地上。
楚瀟瀟已是憤怒地手指着她,“我真恨不得從來沒當過你弟弟!”
他憤怒地吼了一聲,轉身拍門而去。
楚喬喉頭放鬆,大口的呼吸起來。
“王嫂……”白惠再一次醒過來,淚溼滿臉。王嫂將頭靠了過去,“白惠,別說話了,好好休息。”
“不,王嫂。”白惠的眼睛裡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光芒,她的額頭細細的汗珠明顯,聲音虛弱到極致,但仍然顫顫地攥住了王嫂的手,“王嫂,我跟你說……”
太平間裡,那個女醫生將手裡的襁褓交到看守老人的手裡說了一句:“把她擱那些死嬰一起吧。”就轉身匆匆走了。
看守老人兩隻粗糙的手接過了那粉色的襁褓,向着冷藏櫃那邊走。醫院裡,定期都會處理一些死嬰,多是未婚生育,打下來的胎兒,這個孩子想必也是。老人搖頭嘆息,現在的人,真的不拿孩子的生命當回事!打個胎就像是吐口唾沫那麼隨便。
他一隻手臂抱着那個嬰兒往冷櫃那邊走,無意間地低頭瞧了一眼,這一眼,卻是讓他的心顫了一下。
清晨的d城,冬日的氣息已經漸漸來臨,天氣陰巴巴地冷,一輛黑色樣子沉穩大氣的小轎車駛向了千雲置業的停車場。林若謙中年沉穩的身形從車子上下來,大步走向公司大廈。今天公司有美國的客戶過來,那是十分重要的客戶,他比每天來得都要早。
員工們已經陸續地來上班了,有人在叫他林總,他點頭。公司大廈的門口處聚攏着好幾個員工,低低的議論聲陣陣傳來,林若謙疑惑地走了過去,但見大廈門前的臺階子上放着一個粉色的包裹。有嬰兒的哭聲傳來,低低微弱。
“這孩子是誰放在這兒的?”
“哎呀,誰這麼狠心呢!”員工們紛紛議論着。
林若謙身形向前,他看到那粉色的小被子裡,敞開的地方,露出一張小小的臉,很小很小的一張臉。那是一個閉着眼睛,臉色發紫的小嬰兒。
他的雙眉一緊,不由彎下身去,修長的手指探到了那孩子的鼻子下面,一探之下,便立即將那小襁褓抱了起來,“快,去開車!”
他對着身後而來的助理王賓喊了一聲。
幾十米開外的地方,一箇中年的女人雙手合十,連唸了好幾聲的阿彌陀佛。她伸手在眼睛處連抹了好幾下,這才匆匆轉身走了。
白惠處於斷續的發燒中,嚴重失血的她,時而會醒過來,時而又是昏迷過去。楚瀟瀟的手緊緊地扣着她慘白如紙的手,血漿被緩緩送入她的血管,她的口脣泛白,不時地會發出一聲輕呤。
那是極度的疼痛。
失去孩子的強烈悲傷和身體上的疼讓她無力睜開眼睛。氣息微弱。
王嫂從外面進來了,風塵樸樸,白惠微微地張開了眼睛,那眼神似是問詢,王嫂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病房的門再次被人打開,一道男人的身形出現在病房裡。
徐長風的神色憔悴不已,額頭碎髮遮掩着片片的青紫,他看到楚瀟瀟時,眉心陰了一下,眸光又急切地望向病牀上的女人,“白惠!”
突然而來的聲音,熟悉而急切,劃過了白惠迷朦的神智,她緩緩地睜開了眼睛。視線裡,男人的身形高大,夾帶了風塵。
白惠的手顫顫地擡了起來,眼中冰涼的寒意迸現,咬緊牙關吐出一個字:“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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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將要狠狠地被虐,若謙出現了,水晶也快要出現了,親們可否給點兒獎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