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薄抿的脣線,看着他目不轉睛開車的樣子,看着他深沉的眉眼,她想,她這一生,就要這樣過下去了嗎?
“想去哪邊睡?”他問了一句。
白惠仍然說道:“當然是我自己那裡。”徐長風深沉的眼神望了過來,“換個房子吧?”悌
他忽然就來了這麼一句。
白惠一下子怔了。諛
“嗯。”她垂了眼睫,卻是應了一聲。她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就應了。前幾天他問的時候,她還說不去呢,可是現在竟然應了。
車子到了小區的樓下,他好久沒有下來,他在那兒坐着,心思深沉,不知在想着什麼。悌
白惠心頭澀了起來,“你很心疼吧?你可以去安慰她,反正你的整顆心也都是她的,再多點兒什麼,我也不會在乎。”
她的聲音有些發顫,男人的神態和反應在無聲中在她本就受着傷的心上撒了一把鹽。她不是寂寞的駝鳥,她是受傷的刺蝟,她又挑起了渾身的刺。
徐長風的眸光瞄了過來,那麼的深,“你怎麼就那麼嘴硬,我更喜歡你醉酒流淚的樣子。”他沉聲說了一句讓白惠沒頭沒腦地話,卻是開門下車了。
白惠呆怔了好久,人都說男人喜歡溫柔的女人,溫柔的女人可以讓兇猛的男人化成繞指柔,而他的意思,便是說,他其實喜歡她溫柔一些嗎?諛
可是他說她怎麼就那麼嘴硬是什麼意思?他其實看透了她堅硬外殼下面的柔軟嗎?她搖了搖頭,揮掉自己腦子裡越發混亂的思緒,也開門下去了。
她一進門,小風就跑過來,咬住了她的褲腳,這小傢伙見到她,最標牌的親熱動作就是咬她的褲腳。白惠蹲下身將小風抱了起來,走到沙發旁坐下,託着小風的身子,看着他那肉呼呼的小臉。“今天過得好嗎?有沒有想我?”她像哄孩子似的聲音問。
“如果你把你放在小風身上的心思放在你的男人身上,我想你會過得比現在快樂。”徐長風說話了,白惠便擡頭,她看到男人一雙深沉的耐人尋味的眼神。
她的心頭莫明的動了一下,卻仍是說道:“小風他的心裡只有我,我給他多少,他給我多少,可是你不同。”他的心裡還有楚喬。
她後面的聲音低了下去,心裡自然又是被一種澀澀的感覺佔滿。
“我真想象不到,你的嘴巴不毒會死呀!”徐長風終於忍不住用惡毒的字眼來諷刺她了。白惠的全身都涼了一下,她的眼圈一瞬間就紅了。咬了咬脣,卻是垂下眼睫,抱着小風進了裡屋。外面很久沒有了聲息,白惠想,楚喬摔瓶子的聲音他一定聽到了,也刺激到了他,所以,他現在應該是怎麼看她都不順眼。白惠你要堅強一些,你的生活裡不光有他,還要有自己,他不愛你,你也要生活得很好。她仰頭,將眼底的淚意艱難地消化掉。
又是新的一天,小雪像棉絮一般飄下來,白惠穿了厚厚的保暖衣,又套上了羽絨服從樓上下來,男人的車子等在門口,他先下樓熱車,此刻車子裡面已不像剛纔那麼地涼了。她無聲地坐了進去,車子緩緩地向小區外面駛去。
“晚上收拾一下,我們搬到那邊的房子去。”他說話了,聲音很淡,好像昨晚爭吵的餘波還在。
白惠沉默了,昨天鬼使神差地就答應了他,可是現在,她後悔了。
“再等等吧,我現在又不想搬了。”她說。她的話換來男人有些慍怒的目光,他的黑眸不乏陰沉地看着她,隨後,他又收回視線,將車子提了速,衝上了快車道。
白惠是在下午接到袁華電話的,他說,白秋月今天出門的時候滑了一下,從自行車上掉了下來,現在已經送去了醫院。
白惠登時一驚,她的手指發顫,好不容易將手機塞回了包裡,匆匆地向外跑。跑到外面又想起沒請假,便忙打電話給園長。外面,小雪已停,路面溼滑,她險些摔了個跟頭,當她坐上出租車趕往醫院的時候,她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徐長風正跟着一位醫生邊走邊說着什麼。
旁邊是袁華焦急的模樣。白惠忙跑了過去,“長風,你有看到我媽嗎?”
徐長風深斂着眉宇看了看她,“她左肘骨折了,馬上就安排手術。”他的大手拍了拍她的肩,“不要太擔心,我給她找了最好的醫生。”
白惠澀然了一晚上和一個上午的心猝不及防地暖了。她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形隨着那個醫生走進前面的辦公室,她的眼睛裡熱熱的。他總是這樣子給她希望,徐長風,你知道的,我的心很軟,我禁不得你這樣的關懷和溫柔。我禁不得你這樣對我家人的好。她緊抿了脣,眼睛裡不知何時已是晶晶亮亮的一片。
白秋月做了手術後被送進了病房,白惠陪在母親的牀邊,她拉着母親的手,一直地握着。白秋月蒼白的臉上卻是十分的感慨和慈祥,“惠呀,你要好好珍惜你和長風的感情,媽知道你可能受了委屈,但是一個普通的女子嫁入豪門,哪兒可能一點兒委屈都不受呢?至少長風他對你很好,對媽媽爸爸很好,這就值得你去珍惜……”
白惠因爲母親的話而陷入深深的茫然。
轉天就是元旦了,這是中國人的傳統節日,一般在這個時候,也會舉家團圓的。白惠想,自己怎麼也算是徐家的媳婦,這個時候,應該去徐家看一看二老的。但是一早,胡蘭珠和
徐賓就來了,他們帶來了很多營養品,來看望白秋月。胡蘭珠一向嚴肅,但人並不壞她不見得有多待見白惠的家庭,但禮貌上的東西總是有的。她對白秋月也算是挺關心的,親切地詢問她的傷情,並囑付醫生多多照顧。一任市長親自發話,那醫生哪有不聽的道理,甚至連院長都驚動了,跑來點頭哈腰。袁華激動得簡直不知說什麼好,只是一個勁兒地說:謝謝市長。
下午的時候,白惠打了個電話給徐長風,“長風,你晚上過來接我吧,我想去看看爸媽。”
她的話讓男人陷入遲久的怔愕,良久他的聲音才響起來,深沉而柔和,“好。”
天色微微擦黑的時候,他的車子停在了醫院的門口處,他頎長的身形走進了白秋月的病房。像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婿看望生病的丈母孃一樣,他帶了一束康乃馨插在白秋月的牀頭,又詢問了一天的情況,當他出去時,白秋月拉了女兒的手,“惠呀,好媳婦不光是有愛,還要有顆包容的心,用你的溫柔和智慧去化解生活中的風風雨雨,相信媽,長風值得你珍惜。”
白惠又一次迷茫了。
媽媽不知道他自有他的心底明月,他對她一向都好,可並不代表,他便不愛那輪明月了。並不代表,她這顆微不足道的星可以取代那輪耀眼的明月而常居他的心中。
車子路過一家商場的時候,白惠說了句,“停車。”
“做什麼?”徐長風問。
白惠道:“我想去給爸爸媽媽買件禮物,現在,也算是中國的小年呢。”
徐長風深沉的眼神看着她,車子卻是停下了,“你去吧,我在這兒等你。”他的車子停在路邊看着她向着商場裡面跑去。良久之後,他終於還是忍不住,將車子停進好不容易找到的一處停車位,自己邁開步子也走進了商場。
今天是節日,商場里人很多。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人流讓他的視線無處安放,他開始後悔,剛纔爲什麼沒有跟着她進去。
他正站在門口,不知該往哪個方向走,心頭焦急氾濫的時候,有清脆的聲音響起來,左側的視線裡出現了一道俏生生的人影,他的妻子手裡拎着兩個手提袋向他走過來。
他一瞬間竟是有些激動,上下地看了她好幾眼。她的臉蛋紅撲撲的,也許是因爲商場裡面溫度高,而她又穿着大衣的緣故;也或者是他給的時間太匆忙,她不得不緊趕慢趕的緣故。他伸手攬了她的肩道:“我們走吧!”
這個冬日的傍晚,無疑是暖的,白惠坐在他副駕駛的位子,心頭有絲絲的甜涌上來。
他淡淡地問:“買的什麼?”
“我給媽買了一條圍巾,給爸買了一隻保健杯。”
她忽然間有些底氣不足了,徐家那樣的家世,什麼東西沒有呢?胡蘭珠不缺一條圍巾,徐賓也不缺一隻杯子,但她真的不知道買什麼好,所以就買了這兩樣。普通,但是真的是她的一片心意。
徐長風笑了,“他們會喜歡的。”
白惠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敷衍她,而他卻已經收回視線去專心開車了。到了徐家,白惠拎着那兩樣東西下車,男人的手卻伸了過來,“給我吧!”
白惠遲疑了一下把手裡的東西遞給了他,徐長風便拎着那兩個手提袋進屋了。
白惠到裡面才發現,客廳裡不光有胡蘭珠和徐賓,還有楚喬。白惠當時就被訂住了一般。而徐長風顯然也是沒有料到的,也怔了一下。
徐賓卻道:“還以爲你們不來了呢?大團圓的日子,兒子兒媳不回來怎麼行?正想打電話叫你們呢!”
徐長風沒說話,而白惠卻乖巧地喊了一句:“爸,媽。”胡蘭珠依然嚴肅的神色柔和了幾分,“坐吧。”
而楚喬卻是冷冷地看看她,又將目光移向那男人。空氣竟是一時間沉寂。
“爸,媽,白惠給你們帶了禮物。”徐長風終是說話了,將手裡的兩袋東西放到了地上。
徐賓笑道:“買了什麼,拿過來看看。”
有楚喬在場,自己的禮物雖溫馨,卻是着實顯得寒酸了,白惠遲疑了一下說道:“我給媽媽挑了一條圍巾,給爸買了只杯子。”
胡蘭珠看着她,沒有說什麼,而徐賓卻道:“好啊,兒媳婦孝敬公婆的,當然是溫暖牌的了。”
而楚喬卻是不由自主地勾了勾脣,脣角抿出譏誚的弧度,漂亮的眼睛裡流露出濃濃的不屑來。
她的樣子盡收白惠的眼底,她告訴自己忽略掉她的眼神,儘量讓自己顯得淡然。
徐賓卻道:“其實吧,什麼禮物都不用買,爸爸媽媽什麼都不缺。你們能給我們老兩口最好的禮物,就是快點兒生個孩子出來,讓我們抱抱。”
徐賓的聲音意味深長,白惠心頭升起一種別樣的滋味,公公或許是在爲她打圓場,可是……她不由看向身旁的男人,而那男人卻是斂着眉宇,視線落處是那張精緻卻冷豔的臉。
楚喬的臉色明顯地就是變了一下,白惠的手不由地伸進了男人的手心,她用她那雙不含一絲雜質的眼睛看着他,而他的視線也收了回來,輕捏住了她的手,“會的,爸爸。”
他半晌才說出這麼幾個字來。
白惠不知道那一刻,他的眼睛因何會看向楚喬,只是楚喬卻向着他們走了過來,“我祝願你們早日得償所願。”她漂亮的眸子看着徐長風,一片清冷的譏誚。然後便是回身說道:“伯父,伯母,我先回去了,明天的晚宴一定要去喲!”
她再回頭,已是一臉得體又清亮的笑容。
胡蘭珠便起身道:“一定會去的,替我和你徐伯伯謝謝你爸爸。”又對兒子道:“長風,送送楚喬。”
徐長風的手還捏着白惠的手,卻似是有了轉身的念頭,但白惠的手指輕輕地捏住了他的手指,“我們一起去。”
她清清亮亮的眼睛含着異樣的意味,徐長風深深斂眉,卻已然反牽了她的手,兩個人向外走去。
楚喬回頭的那一刻,身形明顯地僵了一下,院子裡黯淡的燈光下,她的臉在忽然間變白,美眸帶着一種說不出的冰冷怨氣盯視着徐長風的臉,然後一個轉身,快速地走向不遠處停放的小跑車,鑽進去,飛快地順着長長的私家車道駛了出去。
徐長風的視線很久才收回,白惠想,剛纔的一刻,他的心頭應該是極不平靜的吧!
回去的時候,徐長風又說了那句,“搬到那邊的房子去吧!“
白惠這次沒有再拒絕而是點了點頭。只是她沒有想到,男人的車子竟然在前面拐了彎,向着另一條道駛去。白惠發現的時候,他的車子卻已經向着那所新的房子駛去了。
“別,小風還在家呢!”她忙喊了一句,而徐長風只是斂眉,“不許再叫小風。”
“呃……”白惠語噎了。
“那叫什麼?”她吶吶地出聲。
“隨便叫什麼,就是不要叫小風。”男人的聲音很霸道。
好吧,她叫了那小東西這麼久的小風,也差不多了,白惠扁扁嘴,不說話了。但是男人的車子卻是又拐了回去,駛上原先的路段,白惠心頭倒是有些開朗了。“回去收拾收拾我們一會兒就搬。”下車的時候,徐長風說。
白惠卻是沉思了一下才道:“你有很多房子嗎?”她問完了又覺得對自己有些無語,他有很多錢,當然也買得起很多房子,可是她仍然又說道:“那個房子,你帶過別的女人嗎?”
她的話已經問得很委婉了,但男人仍然是回過頭來,眸光無比地陰沉看向她。白惠扁了扁嘴,明白自己是觸了他的底線了。徐長風盯了她大概有好幾十秒,直到她渾身發毛,纔回過身去,上樓。
白惠將櫃子裡的東西都一一地收進皮箱裡,忽然間又叫道“還是不要搬了,我交了半年的租金呢!”
“交了也要搬。”男人說,“我可不想再在這裡排着個隊上廁所。”
白惠有些囧,忽然又想起這些日子,他經常賴在這裡,跟她擠一張簡陋的牀,上那間狹小逼仄的廁所,跟她把茶几當餐桌用餐,她不由失神,這是因爲愛嗎?
因爲他也愛她,所以才能夠忍受如此簡陋的條件?可是她又想,如果這就算愛,那麼她在他的心中,佔據了多少的位置?可有楚喬多?
她搖搖頭,她怎比得起楚喬呢?
“那拖鞋就不要裝進去了。”耳旁響起男人的聲音,她的思緒拉回,低頭看看手上疊放着的那雙藍色的男式拖鞋,卻是說道:“用過的東西都是有感情的。”她的話讓男人一愣,而她卻是將他的鞋子和自己的鞋子一同收進一個收提袋。
她將自己和他的所有物品,無分鉅細一一地收進箱子,最後箱子蓋都合不上了。徐長風直皺眉,“別收了,那邊都有。”
白惠卻是沒有停下腳步,又走進了洗浴間,收拾洗護用品,男人的身形跟了過來,“這些東西那邊都有新的,都帶過去你不嫌麻煩呢!”
“不麻煩。”白惠邊將洗髮水和沐浴露收起來,邊說,“如果不帶走,下一任房客來的時候,會統統扔掉的。而且用了這麼久的東西,真的有感情了,扔的時候會捨不得。”
她忽然間就被自己的話驚到了,用久了的東西會有感情,即使是買了新的,舊的也不捨得扔,那麼他和楚喬呢?
他們在一起那麼多年,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那該是怎麼樣的一種感情呢?他和楚喬的不清不楚,是因爲那種捨不得嗎?即使不愛了,即使愛情之火一點點地滅了,也會有多年的情份在,是嗎?
他對楚喬一次次的縱容,一次次的妥協,就是國爲那份難捨的情份是嗎?
她忽然間想,楚喬向她炫耀的,都是她和他的過去,可見,她還活在他們的回憶裡,而她呢?她擁有的是這個男人的現在。至於未來,她不敢去想,她也不願去想。她曾想過要試一試去挽留,挽留這段婚姻,現在的她,好像又有了這個想法,爲了這男人在楚家的門外,對她的牽手,爲了他在醫院裡那關心的眼神,那一刻猝不及防的溫暖。不能不讓她心動。
好吧,她賤,她就再賤一次吧!
她忽然轉過身來,向前走了幾步,走到男人的面前,踮起腳尖,雙臂纏上了男人的脖子,“長風,我願意再給我們的婚姻一次機會,你會幫我嗎?”
我願意再試一次,以愛的名義,那麼你呢?
她用她那雙烏沉沉的眼睛,藏了期翼和渴盼的眼睛望着他。他的心頭在一瞬間軟了下去,深沉的眼睛望着她,他沒有回答她的問話,卻是垂在身側的兩隻大手擡了起來,一隻圈在她的腰間,一隻落在她的背上,將她摟在了懷裡。溫熱的嘴脣覆上她的,輾轉輕喃,許久,她才聽到他的聲音,“我會的。”
他輕吻她的嘴脣,體內一直深藏的***在這個時候向着四肢百骸擴散,他一吻便不可收拾,忽然間將懷裡的那具溫軟的身體向着牆壁一推,他的結實的身形也跟着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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