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沉入地平線時,給蜀江沱江間的原野留下最後一抹紅霞。牛角號嗚嗚的鳴響起來,蠻族那特有的木鼓聲一陣緊似一陣。
西北方向的地平線上,突然升起無數幢幢高低參差不齊的黑影,從蜀江東北岸間或不斷的延續到沱江西南岸。
這是十幾股渡過蜀江和沱江的蠻兵,合計有三萬三千人之多,向江陽城壓來。實際上,他們過江之時,就已被趙雲軍團的斥候發現。趙雲所料的果然不錯,孟獲試圖將漢軍裝入兩江所形成的口袋。
其中阿會喃統領的一股蠻軍到達指定地點後,燃起一堆堆的篝火,而後開始構築營地。僅僅過了小半個時辰的時間。就聽到東南方向,有羣馬奔騰之聲。
蠻兵們呼喝叫嚷起來,紛紛操起刀槍兵器,蹲伏在剛剛紮好的一些拒馬之後,警惕的望向夜幕籠罩下的原野。那裡黑漆漆一片,什麼都看不見。但大地依舊在顫慄,馬蹄奔踏的轟鳴之聲越來越大。
“咻…咻”蠻軍的耳邊又突然多了箭矢破空之聲。
“啊!”正緊盯着前方的阿會喃聽到身邊傳來一聲慘叫,一名手持火炬的蠻兵仰面朝天躺倒在地,頭顱上已多了一支箭矢,手上的火炬也甩出數尺遠。
“快!先熄滅火把篝火!上了櫓盾後,再點火把組陣!”阿會喃突然明白過來,高聲叫道。他說話的這個當口,已有百十蠻兵中箭傷亡。
蠻軍七手八腳的弄滅火炬,用水澆熄篝火。整個現場沉浸在黑暗中。但如此一來,蠻軍也就無法在修築營寨工事和建造拒馬。
那羣馬奔騰之聲頓時就減弱了下來,取而代之的是少許響鼻和馬嘯之聲,還摻雜着軍中號令之聲。對方的戰騎沒有再向前衝來。
但是僅僅過了片刻鐘時間,阿會喃突然聽到鼓號之聲驟然響起,緊接着看見東南面出現了一片由無數火炬組成的“火海”。那是趙雲軍團排出的進攻隊形軍陣,正穩步向阿會喃壓來。
阿會喃腦門上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沒想到對方來的這麼快,若是讓對方從自己這突圍出去,那麼自己難以向孟獲交代。
“結陣禦敵!”阿會喃高聲喝叫起來,同時他又命人快馬向蠻王孟獲報信。當趙雲的軍陣開到百仗距離時,突然停止了步伐。阿會喃一顆懸着的心這才稍稍放下。
此時,蠻兵的櫓盾已在前方排起盾牆。其餘蠻兵也早已重新點亮火炬,在火光的映照下佈置完軍陣。
雙方就這麼在黑夜中對峙着,在對方軍陣威脅之下,阿會喃只能時刻保持着軍陣隊形,不敢再去修築營壘工事。
距此一里多遠的另一處蠻兵營地。孟獲佈置完手下兵將修築工事的任務後,就躺倒在草墊上休息。
正當他要入睡時,一名蠻軍兵士就前來報信,稱阿會喃部遭到了攻擊,漢人軍隊似乎要從他那破圍而出。
聽了此話,孟獲睡意全消,若是讓漢軍逃了,自己的這一番苦心和佈置就是全廢了。他一骨碌爬起,立刻開始調兵遣將,向阿會喃處集結。
孟獲又擔心這是趙雲的調虎離山之計。因此他也不敢將全線兵力都調集到阿會喃處,而是在其餘蠻部中以三抽一的比例抽調兵力。其餘兵力依舊駐守原地,構築工事,嚴防漢軍從各自防區溜出去。
趙雲瞪着佈滿血絲的雙眼,警惕的注視着百仗外蠻軍的陣地,那裡燈火通明,人喊象鳴,喧囂無比。蠻兵越聚越多,但卻忙而不亂,時刻保持着陣形。
趙雲身後的樑軍兵士們已原地蹲坐在地上休整,他們啃起了一種蔗糖,蜂蜜果仁土豆麪粉壓制成的高能幹糧當夜宵,還嚼着一種茶葉來提神。
雙方就這樣徹夜保持陣形,從普通兵士到將領,每個人心裡都清楚天亮之後,此處將有一場血戰。
四個時辰後,天邊終於出現一抹亮色。趙雲放眼向百仗之外望去。只見朦朦朧朧的薄霧中,全是蠻兵黑壓壓的一片人頭,無邊無際,也估不出到底有多少人馬。
陣中還摻雜着大量戰象。它們那比漢軍重騎還高大的身軀,森白的獠牙,讓漢軍中無論是樑兵還是蜀兵都心驚不已。
趙雲知曉蠻兵的數量與戰象讓兵士們產生了幾分畏懼之情。便策馬在漢軍軍陣前緩緩而行,邊走邊對兵將們高聲說着打氣的話語。
嚴顏也高聲對蜀軍兵士們喊道:“汝等可忘蠻兵劫汝等財物,毀汝房屋否?”
蜀軍兵士們在將校帶領下,轟然應答:“勿忘!”
“汝等可忘蠻兵殺汝等父母否?”
“勿敢忘!”
“汝等可忘蠻兵擄汝等妻子兒女否?”
“勿能忘!”
“如此,汝等今日當隨老夫,盡殺蠻兵!以復此仇!”
“殺!殺!殺!”
漢軍陣中士氣頓時被調動起來,每個人都摩拳擦掌,等待着即將到來的的決戰。
太陽升起一竿高,曠野荒原上的霧氣散的乾乾淨淨。在高昂的鼓號聲中,寬達近兩百仗的漢軍軍陣開始向前移動。
兩軍相距七十仗時,漢軍後方的五十輛大車組成的車隊突然停了下來,相距五十仗時兩百名弓手也停了下來。這些弓手明顯不是普通弓箭手,他們手臂上的肌肉疙裡疙瘩,清晰可見,他們的弓具長達五尺。這是樑國新訓練出來的長弓手。
伴隨着嗖嗖聲,長弓手的重箭不時洞穿了蠻兵聲上的藤甲,將他們射個對穿。甚至在最前方,隨着噗的一聲悶響,一支重箭竟射穿了竹製的櫓盾,箭簇插入一名蠻兵的面孔,讓他當場氣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