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典韋被留在軍營挑選親衛,所以王旭一個人先行趕回了太守府。尋到正在審閱公文的田豐後,也不多解釋,直接拉着他去了自己後院的書房。
剛剛踏進門,莫名其妙的田豐便忍不住問道:“主公,你這麼急着把我拉到這裡,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聞言,王旭不由微微一笑,也不着急,將田豐拉着坐下後,這纔不疾不徐地道:“也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是想和你談談蠻族的處理辦法。目前各方面的事情都在走向正規,就只有蠻族的問題最是讓我掛心。”
“原來如此!”田豐恍然地仰頭一笑,但隨即卻是捋了捋鬍鬚,從容地問道:“那不知主公對此有什麼看法?”
對於蠻族,王旭本身的想法是和平共處,實現名族大融合。但現在這麼說明顯不合適。略微想了想,便微微笑道:“元皓,我的想法是安撫,並且最好是能將他們徹底融入,成爲我郡內最普通的民衆,從而徹底免除後顧之憂。你也知道我將來的目標,如果沒把他們徹底安穩下來,一旦後院起火,必將是我們最大的阻礙。”
細細聽完這番話,田豐頓時便笑着點了點頭,認同道:“主公所言不錯,不安撫蠻族不足以匡扶天下。本來按照我的想法是收服其首領,然後恩威並重,以達到抑制的目的。而主公既然如此開明,願意教化蠻夷,那當然就更好。”
“嗯?”王旭有些意外地看了田豐一眼,是在沒想到他竟然能夠輕易的接受。因爲在他的思想中,這個時代文人對蠻族的態度是極爲偏激的。不由奇怪地問道:“想不到元皓竟然會如此支持我,本來還以爲你會反對呢?”
“主公,凡事當然以大局爲重,在下並非不識大體之人。”田豐微微笑道。
聞言,王旭頓時便笑了起來:“既然如此,那元皓可有什麼好辦法?”
“其實這個很簡單。”說着,田豐卻是停了下來,微笑着看了王旭一眼,便用手在桌案上比劃起來。“主公,荊南四郡的蠻族主要集中在武陵,在武陵西部和南部的山區,蠻族聚居的總人數佔據了荊南四郡的三有其二。而長沙,貴陽和我們零陵佔據三有其一,而這之中又以我零陵較多。所以真正說起來,要想實現主公的想法,從零陵開始就是最好的。蠻族過少,那麼影響力不夠。而蠻族太多,剛開始實施則比較困難。”
王旭皺着眉頭想了想,不由點頭道:“嗯!元皓此言極是,可實際該如何操作呢?就我瞭解,劉虞當年就任幽州刺史的時候也是想安撫和融合,而前段時間他再次調任幽州刺史,也是延續了當年的政策。可卻遭到了很多抵制,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成效並不大,雖然他本人受到邊塞各族的敬重,可是距離真正的安穩卻還相去甚遠。更何況我現在是要在短時間內做到這一切呢?”
“哈哈哈……主公過慮了。”聽完王旭的話,田豐卻是陡然大笑起來,搖了搖頭道:“幽州的情況與荊南完全不一樣。塞外匈奴和鮮卑各族與我族的仇恨由來已久,南匈奴雖然已經臣服,但近百年來卻仍然不時出現個別部落叛變的事情,特別是與邊塞之民多有仇恨,這種情況下要安撫和融合自然很困難。”
“可荊南的蠻族卻不一樣,他們臣服已久,和我族的生活和交流也非常多,很多地區甚至已經有兩族混居的情況。所以,實際上,他們已經識得教化,即便比起揚州南部的山嶽各族和益州的南蠻也要更爲容易交流。雖然不時有叛亂髮生,可起因幾乎都是因爲地方官員對其過多壓迫,所以只要制定出合理而有效的政令,並嚴格實施,要達成目標並不困難。”
聽到田豐這些精闢的分析,王旭心裡頓時便鬆了口氣,當即笑道:“那元皓可有良策?”
見王旭問起了具體的實施細節,田豐不由緩緩閉上了精光閃爍的眼睛,半晌之後,才猛地睜開:“主公,總共三條。第一,頒佈政令安撫全郡居民,藉助大難剛過的時機,以主公的威望和民衆對主公的信任與愛戴來讓他們容忍。”
“第二,派遣機敏而又能言善辯之士前往說服蠻族首領,頒佈蠻族與我族平等的命令,將蠻族村落併入郡府管理體系,並且政令上要根據其特殊的習慣,進行一定的變動。最好還可以許諾蠻族首領在軍中任職,明之於理,誘之以利。”
“第三,要嚴令兩族不得歧視,不得談論一切有關族羣矛盾的問題。”
說到這裡,田豐深吸了口氣,才鋝着鬍鬚道:“主公,其實現在就正是時候。目前大亂剛定,民衆忙於自己生計而無暇它顧,可以大大的漸少阻力。而主公的威望與目前在民衆心中的地位,也可以有效地壓住一切反對者。”
隨着田豐話音落下,王旭立刻便大笑起來:“哈哈哈……好,元皓這番話實在是大合我意啊!”
說着,王旭又皺眉想了想,鄭重地接道:“不過,我覺得還可以將朝廷對蠻族的兵役制度略作改變,畢竟以前的叛亂也有很多是因爲兵役和徭役過重。所以,可以減少其服從兵役的人員,並與普通士兵進行混編,還可以憑藉自己的本事和能力獲得升遷。而徭役則改爲和普通民衆一樣,元皓覺得如何?”
“嗯!”田豐立刻便點了點頭,隨即又補充道:“不過,這樣的話,就要和高將軍他們做一下協調,務必要保證這些兵員的各種待遇要和普通士卒一樣,不然可能會起反效果。而且要特別注意軍中的的團結和紀律,絕對不能出現欺壓的現象。”
“這點我會和高順他們幾個好好談談,他們治軍都很嚴,只要命令下去,應該不會有什麼差錯。”說着,王旭頓了頓,擡起頭來笑道:“倒是前往說服的人選,元皓覺得誰比較好?這個人既要能言善辯,又要有急智,而且還要深明政令的含義才行呢!”
田豐深深地看了王旭一眼,卻並沒有急着說話,反而笑道:“主公心中恐怕已經有所定奪,何須再來問我呢?”
“呵呵!”聞言,王旭不由笑道:“我只是想看看元皓與我的想法是否相同而已。”
“龐季,龐子幼!”田豐倒是沒有再繞彎子了,微笑着吐出了來人名字。
“哈哈哈……”王旭頓時大笑起來,站起身道:“元皓,那此事我可就交予你全權辦理了,如何?”
“諾!下臣必定在來年春天之前,徹底完成此事。”說完,田豐卻並沒有立刻告退,反而微笑着坐在那裡,靜靜地等着。
見狀,王旭不由大奇。這田豐未免也太神了吧,竟然知道自己還有事情想說?本來還想等其起身的時候再突然叫住他的,可現在反而成他在等自己說了。
想到這裡,王旭靈機一動,想詐田豐一番,不由故作疑惑地問道:“元皓,不知還有何事?”
哪知田豐聞言,卻是從容地鋝着鬍鬚,望了王旭半晌,才陡然大笑:“哈哈哈……主公何必繼續戲弄於我,主公既然已經提到蠻族,必定就是要踏出穩定零陵的最後一步。爲何還有一事卻始終避而不談?”
見田豐這麼直言拆穿,王旭不由尷尬地笑了笑,感嘆地道:“元皓的智慧真是天下少有啊!連開個玩笑都很難。”
說着,搖了搖頭,也就不再玩鬧,當即鄭重地接道:“元皓既然已經知曉,那其中厲害我也就不再多說,不知你可有什麼好的建議?”
這事情田豐顯然比剛纔還要鄭重一些,沉默了良久,才緩緩嘆了口氣:“哎!主公,最近百年來,地方官員上任,最怕的就是受到本土家族抵制的問題,這個也是無可避免的。不過目前來說,零陵門閥世家的問題還不太明顯。這段時間我也注意了一下,由於先有黃巾之亂,後有蠻族叛亂,這次又經過區星等盜賊爲禍,所以很多家族都受到了很大損失,零陵的問題並不算大。只要主公好好控制,趁機削弱,並作出限制的話,完全不用擔心。”
說着,田豐頓了頓,這才降低了聲音道:“只是主公的願望是整個荊州,這就有些困難了。因爲就我所知,荊州大家族極多,而且非常有實力。所以爲了今後着想,必須從現在開始就頒佈一些限制性的政令,雖然目前來說並沒有用,但當主公今後以強勢入駐其它郡,特別是荊州以北的時候,便能順理成章。然後拉攏,限制,分化,削弱,一步步將他們逐漸打壓下去。本來我個人不贊同這種打壓的方式,不過主公既有大志,自然應該以非常心來對待。”
聞言,王旭思考了良久,才緩緩問道:“那能不能有具體的政令?”
“這個目前我也說不清楚,最好是一條條的出,根據各方面反應再進行下一步,避免突然出現大舉動,而導致強烈反彈。目前零陵郡的士族豪門勢力都不大,只需要限制他們的權利和影響力就行,最好是將他們引向錢財方面,用錢財和富有來引開他們對權力注意。”
“嗯!元皓此言極是。”點了點頭,王旭也是斬釘截鐵地道:“總之,他們有多少錢我不管,但有一點,土地範圍必須控制,家族實力必須控制,附庸的民衆數量一定要控制,在各地爲官的權利也一定要控制。至於他們的人脈以及在朝中的影響力,我倒毫不畏懼。所以,元皓,你務必要幫我制定出詳細的計劃,目前主要以適合荊南這些家族爲主,至於荊州北方那些大家族,將來我會想一些特殊的辦法來協助處理。”
“既然主公已經下定了決定,那我就放開手做了。不過現在我需要收集大量的詳細情況,等確定下來,再遞交給主公過目。”
“好!”王旭頓時點了點頭。
看着田豐緩緩起身離去,王旭心裡總算徹底鬆了下來。接下來就只需要熬過這個冬天,練軍治政,徹底恢復零陵了。待到來年開春,自己在無後顧之憂,便該取桂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