鵝毛大雪,洋洋灑灑,似乎沒有停歇。軍營內外,一派銀裝素裹,積雪浸沒人的腳面,但軍營之內,依然是肅然凝重,彷彿這山岩,沉默而厚重。就是守營的衛兵,也筆挺的站在兩側,肩膀上,頭頂上,都是堆積着厚厚的雪花。遠遠看上去,彷彿一羣冰雪的雕塑。
這完全與對面不同,對面的軍營,依然是肅然凝重,但兵們早早的躲在帳篷中,或者耍錢,或者聊天。整個營地外面顯得冷冷清清。
黃承彥剛來就被這座肅穆的軍營給吸引住了。身爲曾經的荊州第一名將,文聘向來就是以治軍嚴謹著稱,投降了劉尚,武昌兵馬良好的軍紀更是使得他如魚得水。
營外的空氣冰冷的令人發抖,文聘卻是全副鎧甲的站在在營門外。紛紛揚揚的白雪映照在錚亮的鎧甲之上,有一種冷硬的美。
“黃老先生,荊州一別,今日我總算是又見到你了。”
看到黃承彥,文聘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發自內心的。他大步迎上去,隔着還有十幾步,就朝着黃承彥行禮。
周圍的軍卒,多有荊州的人士,對於這黃老先生的名號大多耳聞久已,許多雙眼睛,刷的一下就是朝着黃承彥看過去,裡面充滿了好奇。
但是很快,一個機靈的軍卒想到了什麼。突然撒腿就往營中跑去。其餘的軍卒都是楞住了,繼而齊刷刷的在心裡罵了一聲他孃的,如此好的機會,自己怎麼就是沒有想到呢。
黃承彥笑眯眯的看着那個跑進營中的軍卒,臉上露出一個高興的神色。他沒有立即走進去,反倒是站在雪地裡,就與文聘攀談。
“荊州一別,文將軍風采依舊啊。就是眉目間,也多了許多的神采。算起來,劉州牧學問是好的。就是性子不怎麼豁達,以至於將軍受了委屈。當時我們聽聞將軍含冤,還想着向州牧求情,後來聽聞將軍獲救,心中才踏實了一些。”
黃承彥說話的時候,聲情並茂。手舞足蹈,活脫脫像個長不大的小孩子。文家又也算是世家,文聘固然是個武將,可他也讀書,不但與蒯家走的近,與黃承彥這等大名士也有着不錯的交情。
兩個人久別重逢,都有着淡淡的欣喜。聊的話題也逐漸的寬泛起來。
文聘問道:“我久不在荊州,不知道我的舊部可好,劉表可曾爲難了他們?”
黃承彥摸了摸自己的鬍鬚,眼角快要翹到天上了,撇嘴道:“沒那回事,一碼歸一碼。他劉州牧要處置你,我們沒有話說,可要牽連了別人,老夫雖然一個泥腿子,好歹也要丟他一斤泥巴咧。”
“哈哈哈哈…….老先生說的好俏皮話。”
營中,劉尚一出來,就聽到黃承彥的話,腦海中不自覺的就是想到劉表被丟了滿頭滿臉泥土的樣子,不禁是笑出了聲。
雪花小了很多,地面的積雪卻又緩慢的增加了一些厚度,劉尚穿着黑色的鹿長靴。踩在地面嘎吱嘎吱的作響。
黃承彥眼睛一亮,停止了文聘的攀談,開始上上下下的打量起了劉尚,人家說,丈母孃看女婿,這女婿沒一個不害怕的。但是這老丈人看女婿,那眼神兒也差不了多少。
天氣本來就冷,在加上被黃承彥審視的目光從頭掃到腳。劉尚的身體,也是髮絲涼到了腳底板。那眼神,太令人害怕了,彷彿恨不能把他再剝光了看過一般。
黃承彥顯然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他恩恩的咳嗽了兩聲。帶動的臉上鬍子也是跟着翹了翹。又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努力的想要變得嚴肅一點。
劉尚去走過去,一邊拉住了黃承彥的手,笑呵呵的道:“黃老先生的大名,小子聞名久矣,既然到了我的地盤,且容我做得東道,向老先生細細請教一番。”
不容分說,拉着黃承彥就朝着軍營走去,神色之間頗有些恭敬。
黃承彥皺巴巴的老臉頓時就是露出滿意神采。他絲毫不掩飾的自己的喜悅。眼角眉梢都是帶着喜氣。他的名氣固然很大。可比起龐德公,司馬德操這樣的人,到底是矮了一節。就是劉表。也從來沒有如此紆尊降貴的時候。
劉尚也是偷笑,曹黑子這手拉手神功總算是被他學了個通透,兩個一路說話。已經到了營帳之外。劉尚完全把自己的當作了晚輩,,很恭敬的道:“老先生,請。”
黃承彥爽朗一笑,擺手道:“楚侯客氣了,我比你年長,若是不嫌棄,叫我一聲黃老就行了,老夫此來的目的,想必我那弟子已經跟你說了,如今我們不妨開門見山吧……”
一邊說着,兩人前後腳走進了帳篷之中。裡面很暖和。熊熊的炭火上還架着一個大鐵壺,裡面傳來陣陣濃郁的茶香,聞一聞,心曠神怡。
黃承彥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拍着手叫道:“好得很,好得很。人人都說,楚侯煮的一手好茶,今日我算是有福了。”
劉尚微微一笑,請黃承彥落座。說起來,隨着他名聲的越來越大,這飲茶的風氣已經不限於武昌一地,長江南北,皆是逐漸的流行開來,對於此,劉尚是很自豪的。這可是他實實在在的影響了大漢,而不是大漢影響了他。
小心翼翼的取下了茶壺,爲黃承彥斟滿了一杯,劉尚自己也是斟滿了一杯。兩個人都沒有立即開口說話。反倒是靜靜地捧着茶水,眼看它不斷的冒着白霧,在空氣中隨意的變幻着各種形象。
黃承彥雖然年老,性子到底很是活躍。他枯坐了一會兒,等不及茶水變溫,就是湊上去吹了幾吹,慢慢的抿了一口,砸吧了幾下舌頭,臉色頓時就變得嚴肅起來,
他過來,可不是光是爲了飲茶的。
劉尚配合的放下茶盅。甚至於令的黃敘帶着親衛站遠了一些。營外寒風嘩啦啦颳着。整個營帳的頂棚都在微微的震動。可是裡面的兩人卻都是一動不動。相互注視着對方的眼神。
最終,還是黃承彥敗下陣來,他的口氣頗有些凝重。“楚侯,我們的來意你也是清楚的,、現在,我正式代表各家,前來問你一句話,若是我們助你奪下荊州,不知道,你會如何治理荊州?”
劉尚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鬍鬚,看上去很有些高深莫測的味道:“荊州將官,不論文武,只要投降我,官職不失,家財不動。有功者賞,有才者重用。荊北之地,郡守以下,皆由荊州人擔任。”
“楚侯此言當真?”
黃承彥心中微驚,這荊北看起來小,可往往一個縣城,就相當於別處半個郡的富庶。若是全部由荊州人充任,這對於荊州世家來說,無異於一個好消息。
“當然。我說話,從來作數。”劉尚笑着點頭,荊州人治荊州,這本來就是他爲了安撫荊州士人所作出的決定,黃承彥來了正好,由他把這個承諾帶回去,無疑更加的有說服力。
“若是如此,那些老傢伙也沒有話說了。”黃承彥沉着臉考慮了一下,很快就是發現了其中的好處,但他並沒有因此而口氣有所和緩。依然是咄咄逼人的道;“不過要我們都同意,你還要過一關才能。”
“哪一關?”劉尚好奇的問道。
“我女兒那一關。我問你,你什麼時候娶了我女兒?”黃承彥的雙目變得亮閃閃。看上去彷彿有些迫不及待。
“這個…….”劉尚頓時有些尷尬。指了指自己道。“我成親還沒有多久,若是又成親,恐怕不妥,要不,等一年吧。”
“不行,絕對不行!”黃承彥不斷的搖頭,幾乎要把自己的頭搖下來一般。“一年太久了,我看這樣吧。等到開春,你們就成親…….”
“這也太急了吧。”劉尚差點暈過去,眼神之中更是露出極度懷疑的神色,該不會,那黃月長的真的很難看吧。
黃承彥也是發現自己似乎着急了一些,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聲。更是從背後取下了一件東西,遞給了劉尚,笑眯眯的道:“楚侯,看看這個,這可是我閨女做得,看看喜歡不。”
那是一個長條形的東西,看上去體積不是很大,最多也就是三十釐米的長度。一直被黃承彥揹着,一開始,劉尚還真沒有注意。不過聽說這東西是黃月英做得,劉尚忽然來了興趣。
他接過來,感覺手中一沉。這東西的重量還不輕。似乎是塊木頭,被黑色的布料纏着
“打開看看。”黃承彥怒了努嘴,滿眼都是笑意,甚至還有些自豪。
劉尚好奇心頓時被勾了起來,三兩下扯掉了黑布,裡面卻是一個沉香木的匣子,還帶着淡淡的幽香。盒子不是長,並沒有鎖具,只是微微的用力,那蓋子就是揭開了。
“這個是…….”劉尚忽然臉色大變。幾乎驚恐的看着盒子裡面的東西。他絕對沒有想到,這裡面,躺着的會是這件要命的東西。
“哦,楚侯也見過這東西?”黃承彥心中微微有些緊張。這東西若是劉尚也有,他手中的籌碼可就是少了很多。
“沒見過,不過老子聽的多了!”劉尚強忍住心中的驚駭,把那東西拿了出來。裡面,赫然是一支弩箭,只不過,這弩箭比起尋常的弩箭都要來的複雜,上面,更是上滿了三支弩箭。是整整三支。
“這是連弩!我曾經命令工匠製造,可是一直沒有成功。難道,令千金已經成功了嗎?”劉尚拿着那把弩箭,翻來覆去的看着,眼神之中,說不出的喜愛。
“呵呵,沒錯,這就是連弩。小女在家無事,隨便鼓搗出來玩兒的。這還只是三發的,威力最大的,可以連續裝填五支弩箭……”黃承彥臉上頓時露出笑容,開了滔滔不絕的誇讚自己的女兒。兩隻眼睛,卻彷彿一個大大的黃鼠狼。
劉尚直接翻了個白眼。這老兒,推銷起自己的女兒來,還真是不遺餘力啊。偏偏,劉尚還真是心動了,這可是連弩啊,哪怕他再不好學,可是也聽過諸葛連弩的大名。據說,那種弩箭可以一次性的射出十幾支弩箭,很明顯,他手中的這把,應該就是諸葛連弩的弱化版。
但就是這種弱化版。如果裝備軍中,士兵的戰鬥力也會有着巨大的提升。光是想一想,劉尚就有一種流口水的衝動。這樣的女孩子,若是不能爲自己所用,那就是太可惜了。
“這個,黃老,不知道這個連弩的製作,可有着圖紙嗎?”劉尚開始變得有些小心翼翼了,雙目更是火熱的看着黃承彥。
“當然有圖紙啦,不過,那可是我女兒的嫁妝。是要陪着她出嫁的。”黃承彥笑的很得意,但是劉尚卻是忍不住有一種上去湊一頓的衝動。
最終,他看了看手中的弩,臉上露出一抹堅定之色。咬着牙道:“好,你的女兒,我娶了!”
.........
嘎嘣的連續聲響,劉尚手中的手弩頓時射出了三支利箭,穿過了七十步外的一個雪人。那雪人受到了衝擊,胸口瞬間出現三個大窟窿。看上去格外的刺眼。
周圍,文聘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着劉尚手中的弩箭。更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若是它能夠裝備軍中,在兩軍衝陣的時候來這麼一下子……..”
“就是攻城的時候提着它,也保準讓城頭的敵軍措手不及。”黃敘長大了嘴巴。吃驚的現在都是何不攏。
唯有黃承彥滿臉紅光。很滿意的衆人的吃驚之色。
劉尚收好了弩箭,把它鄭重的交給身旁的黃敘,“看好了,立刻命人送回武昌去,集中所有的工匠,全力進行研究。”
“諾!”
別看只是一個小小手弩,當劉尚把它交給黃敘的時候,差點沒把他激動的暈過去。更是極爲的珍重的把它放在懷中,心中更是暗暗的打定了主意,不回到武昌,他是不打算讓它離開自己的身上的。、
“主公,若是我們有了這種武器,攻打江陵會容易很多。”文聘板着手指頭,細細的計算道:“只要有三千把,我們就可以壓制城頭的弓箭。從容的爬上城去。”
“三千把?”劉尚皺眉。這東西一看就是極爲精巧的複雜的東西,在這個手工時代,他還真的不能肯定,能夠在開春之時造出三千把的武器。
“黃老,不知道月英小姐製造一把這種弩箭需要多少時間?”
“這個,說不準,我也沒有看過圖紙,要不這樣吧,我回去把閨女叫過來,有什麼事情,楚侯可以當面問她。”
黃承彥雙眼狡猾狡猾的,滿臉笑容的看着劉尚。
“這老兒。”劉尚摸了摸鼻子,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不過,黃月英過來也好,到底她是發明者,只有她,才最瞭解這東西,再說了,如今這婚事可是定下了,反正遲早是面對,他早一點看到她,也算是心裡有個準備。
又陪着黃承彥在軍營中轉悠了一圈,天色轉眼就到下午。黃承彥不能久待,獨自告辭離去。
他是個灑脫的人,也唯有對於自己的女兒的婚事,他操碎了心,如今,女兒的婚事終於有了着落,黃承彥整個人,忽然就變得輕鬆起來,就在軍營外,與劉尚拱手而別,走的率性從容。
老實說,劉尚還真不忍心就這麼放黃承彥走了,這個人不但學問好,而且絲毫沒有怪異的脾氣,反倒是很喜歡說笑,跟誰都是隨意自然。與他談話,能夠讓人忘卻塵世的喧囂。
但日子終歸是要過得。這仗還是需要打的。大雪下了兩日,終於停止了,還等不及這滿地的冰雪融化,江陵的戰火已經點燃。
俗話說,瑞雪兆豐年。但今年的這一場雪。卻是充滿了血光。滿地裡皆是死去的將士的屍體。凍的渾身發僵,都是沒有人來得及理會。
算算時間,開春的日子已經不遠了,若是平常,這田間地頭都有人開始了耕作,趁着雪水的浸潤。開墾出今年的良田。但城外大軍雲集,幾乎是一出城,就有着被武昌兵馬俘虜的危險,江陵城中,百姓心急如焚。襄陽城中,劉表更是爲此愁白了頭髮。
好在,就在劉表進退不得的時候,一個好消息,卻是令的整個襄陽都是沸騰起來。
“川軍,出兵了!”
劉尚拿着手中的戰報,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個懦弱的劉璋,竟然敢主動出兵,來挑釁自己,實在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是確確實實,益州大軍五萬,出了夔關,朝着江陵殺來。
當然,這些川軍不可能是來與自己會師的。不然江陵各地不可能沒有任何的抵抗。這個消息,是從五溪的蠻人的哪裡傳過來的。他們最先發現了川軍的蹤跡。
“劉表請他們出兵,肯定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劉尚皺着眉頭,看着面前的戰報,心中不斷的沉思。
“主公,門外有人求見。”黃敘走了進來,臉色頗有些曖昧。“黃家的小姐也在其中。”
“快請。算了,我親自出去迎接。”劉尚搖了搖頭,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又是揉了揉有些冰涼的腿。
“主公,不好啦,孫夫人帶着人出了營門了。”外面,寇封大呼小叫的跑進來,臉色微微有些黑。
“這虎妞,可不要跟人家起了衝突。”劉尚嚇了一跳,如果說他娶了黃月英,誰最不高興,恐怕就要非孫尚香莫屬了,畢竟他們兩人才成親沒多久,他就有領回來一個,孫尚香那個不生氣纔是怪事呢。
他趕忙帶着黃敘寇封朝着外面跑去。遠遠地,更是可以看到一羣虎女營的的蠻女都是圍攏在一起,低低的說着什麼。最前面,孫尚香正與少女說着話,間或還能聽到一兩聲笑聲傳過來。
劉尚一看,頓時鬆了一口氣,好在,事情沒有鬧起來。省了他許多的麻煩。
遠處的孫尚香似乎聽到了後面的腳步聲。忽然回頭,看到劉尚,急忙招手道:“相公,快來看啊,黃妹妹的頭髮好特別。”
劉尚聞言,加快了腳步,心中卻是苦笑,這個孫尚香,依然是那麼的心直口快,人家姑娘就算長的難看,你也不能這樣子當面說啊。
不過,等到劉尚走近,看清了那女孩子的長相的時候,他幾乎是整個的呆住了,甚至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一頭金黃的頭髮。略微帶着點棕色的眼睛,白皙的肌膚,若是口中再蹦出幾句洋文,劉尚幾乎要認爲自己面前站着一個洋娃娃了。
好在,這女孩兒的膚色還是屬於黃種人的範疇。只是更加的白皙,她的腿也很長,因爲披着一件胭脂紅的毛絨衣服,遮住了她長長的腿。似乎察覺到了劉尚看她的目光,那女孩子長長的睫毛顫了顫。趕忙垂下了眼簾。
“這…..這就是黃月英?那個傳聞中的醜女?”劉尚心中震動,幾乎懷疑這個時代的人眼光有問題,若是把她放在後世,這活脫脫就是一個傾國傾城的混血美女啊!
“咳咳!”也許是劉尚盯得女孩子有些久了,她的身後,忽然跑出來一個少年,只是這人的身高不是很高,更是長的黑不溜秋,彷彿剛從煤窯中跑出來,又彷彿在稀泥裡滾了一圈,唯有雙眼,極爲的靈動,甚至可以說是清澈,彷彿能夠洞察人心。可是他卻偏生長了一個朝天鼻,看上去格外的扎眼。但是少年渾然不覺,甚至還故意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令的它更加的堅挺。
幾乎有着一瞬間,劉尚忍不住罵娘,見到了黃月英那樣的洋娃娃,忽然跑着這樣一個小子,不是成心跟自己過不去,
但是馬上,他的腦中忽然閃過了一個人的影子,臉色忽然變得極爲的古怪,面前這少年,該不會…….
“不……不許……欺負…….黃姐姐。”又是一個小孩子,搖搖擺擺的馬車上探出腦袋,忽的一下子跳了下來,跑過去扯住了女孩子的衣衫。一雙眼睛,卻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劉尚
“這人又是誰?”劉尚眼神疑惑,暗道黃老不是送自己的女兒過來嗎,怎麼還帶着兩個拖油瓶。
“呵呵,子任,我們又見面了。”馬車的簾子再度掀開,黃承彥微笑着跳下了馬車。朝着劉尚略微的拱手。
“岳丈。”劉尚急忙上前,朝着黃承彥行禮,態度比之第一次還要更加的恭敬了。卻不知,他這一聲岳丈一出,黃承彥固然是眉開眼笑,一旁的少女幾乎是整個臉蛋都是通紅了一片。擡起眼,飛快的瞄了劉尚一眼。急忙又是低頭。
倒是旁邊的孫尚香發現了,她虎目轉了轉,乾脆抓住了女孩兒的手,笑着道:“妹妹,我們一邊去一邊說話。不要打擾了他們了。”
“好啊。”少女的手被握住,她感覺有些不自然,但是還是點頭同意了孫尚香的提議,更是擡起眼來看了看劉尚,不過,等到劉尚的眼神望過去,她又低下了頭,跟着孫尚香就走。
“哎…..哎哎……”一旁的小孩子倒是急壞了,長大了嘴,努力的想要發出聲音,可是他實在太着急了,總是不能吐出一個完整的音節。
“這兩位是?”劉尚疑惑的看着面前的少年,看向黃承彥的眼神充滿了詢問之色。
“哦,我來介紹,這位是龐家的小子,龐統,你可別看他年紀小,就是老夫,論起才華,也是多有不如。
“竟然真的是龐統!”劉尚的雙目變得火熱,面前這位其貌不揚的少年,可是能夠跟諸葛亮比肩的大才,若是能夠投靠自己……
不過,劉尚看了看龐統,心中又是嘆氣,這人雖然有才,可是到底還沒有行過冠禮,這回想着招攬,還是太早了,
“至於這個壞小子,雖然有些不善談吐,但是性子還挺聰慧。乃水鏡老友新收的學生。”黃承彥有指着拉着黃月英袖子的小男孩說道。
“鄧家的人,還口吃?”劉尚忽然臉色大變,不會這麼巧吧。他強忍住劇烈跳動的心跳,急忙問道:“那小孩叫什麼名字?”
“哦,他叫鄧艾,算起來,是鄧家的分支。”黃承彥發現了劉尚臉上的詫異,奇怪的問道:“有什麼不對勁嗎?”
“沒有,沒有!我只是見他模樣聰慧,忍不住好奇。”劉尚勉強一笑,心中還是有着驚濤駭浪,
更是對於那個水鏡先生,感到一種由衷的佩服。在演義中,就是這個人先後發覺了徐庶,諸葛亮,龐統等一大批的人才,如今,他竟然連鄧艾這個魏國的名將也是發掘了出來,不得不說,這人的眼光也夠恐怖了。
黃承彥不疑有他,拉着劉尚,帶着龐統,三個人一起朝着軍營走去。他的神色頗有嚴肅,“子任,益州出兵的消息,你已經知道了吧。”
劉尚點點頭,聲音有些低沉。“我沒有想到,他會與劉表聯合起來,岳丈在襄陽,可得到了什麼消息。”
“自然得到了消息,爲了求得益州出兵,劉表把江陵以西,一百里外所有的土地割讓給了益州。”
.........
爲了保住襄陽,抵擋劉尚不斷的進攻,劉表可以說是真的拼了老命,竟然割土求兵。但是不得不說。劉表此舉卻是給了劉尚巨大的壓力,五萬川軍,在加上劉表手下擁有的近十萬人,這數目,幾乎已經與劉尚的兵力持平。
“子任放心,雖然益州出兵了,不過他們要完全出來,至少也要等到開春之後。”黃承彥明白劉尚的擔心。笑着安慰道,更是朝着龐統道:“小子,你說呢。”
龐統沒有說話,只是擡起眼睛看着劉尚,裡面有着一絲好奇。劉尚微微一笑,並沒有因爲龐統年紀小而小看他,反而讓他坐在自己的身邊,笑着道:“岳丈既然如此看重你,你定然本事不差,不妨給幫我分析一下。”
龐統點點頭,稍微稚嫩的臉上,顯示出一種與年齡不服的深沉。不同於別人,他是盤膝坐在劉尚身邊。“劉益州守成有餘,進取不足,川中雖然多有豪傑,可是素來進兵遲緩,沒有完全的準備,他們絕不會出兵。這一次,我估計他們出兵也是爲了搶佔周圍的郡縣,並不敢真的領兵過來。”
“哦,”劉尚心中一動,又是問道:“照你這麼說,現在我應該如何做?”
“這…….”龐統猶豫了一下,顯然沒有想到劉尚會突然問他這個問題,但是他很快就是有了一個想法。“若是能夠,楚侯應當儘快攻下江陵,趁着益州兵馬出來之前。”
劉尚笑了起來,龐統的話,也正是他在考慮的。當即,劉尚叫來親衛,命令他們去打探川軍的動靜,隨即就是命人準備了酒宴,開始款待兩人。
黃承彥依然是來去匆匆,到了下午,就要帶着龐統往回趕。劉尚也不挽留,他知道,目前的自己還不值得荊北的世家破家投靠。能夠專門過來通報消息,黃承彥已經是冒了一定的風險了。
同樣的,對於龐統,劉尚也很是喜愛。他看着面前這個有些醜陋的少年,溫聲道:“你很不錯,我希望再過一兩年,你能夠爲我效力。”
龐統笑了笑,朝着劉尚行禮道:“多謝楚侯厚愛,只要你進兵襄陽,小子願爲馬前小卒。”
“小卒太委屈了,只要你過來,也許將來,你可以做我的謀臣。”劉尚笑着道。
“謀臣?”龐統的眼睛一亮,這可是絕對的高位,算起來,劉尚文官很多,但是能夠以謀臣稱呼的,卻是屈指可數。他們雖然沒有太高的官位,可是在武昌的地位,卻是比之郡守還要來的有權利。
一個謀臣的許諾,可以說,劉尚表現了對於少年足夠的重視。龐統心中怎麼能夠不感慨。
黃承彥倒是微微的笑着,絲毫沒有意外之色。之所以帶龐統過來,一部分是爲了提前讓劉尚見識他們之中最傑出的人才,另一部分,其實他也想看看,劉尚是否如傳言那般的有着識人之明,顯然,劉尚的舉動很令他滿意。
“我以後,要成爲將軍!”鄧艾從遠處走了過來,他高昂着頭,這句話,更是沒有絲毫停頓之處,說的極爲的順溜。
“哎,哎……”龐統撇了撇嘴。故意逗弄道。
“你……你………”鄧艾眼睛頓時就紅了。
“呵呵,小鄧艾,、只要你有志氣,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成爲將軍的!”劉尚對於鄧艾,倒是頗爲的喜歡。只是沒有想到他會是成爲了水鏡的學生。劉尚想起來,還是感覺這人生的奇妙。
不過,他又是有些擔心,這鄧艾跟着水鏡,文才肯定不會太差,可是這武略卻不要荒廢了,他可不希望,將來等到鄧艾長大了,忽然變成了一個翩翩文士,那可就不好了。
“岳丈,如果可能,你回去後,爲小鄧艾尋找一些名師,教教他武藝。”
黃承彥雙目微閃,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被龐統逗弄的急眼的鄧艾,輕微的點了點頭,“子任說的也是,小鄧艾先天口吃,讓他學文,卻是有些不好,只是這襄陽的武師卻是難尋。”
劉尚笑了笑,更是走過去,摸了摸鄧艾的小腦袋,“也不要太好,只需要打熬下筋骨就可以了,荊州沒有高手,難道我軍中還缺了猛將嗎。小鄧艾,回去好好學武,等你再大點,我讓軍中最勇猛的武將來教導你。”
“真的?”鄧艾稚嫩的臉上忽然涌上一層紅潤。雙手更是抓住了劉尚的衣角。
“自然是真的。”劉尚啞然失笑,萬萬沒有想到,名震天下的鄧艾,小時候竟然會是如此的可愛。
衆人又是說笑了一陣,黃承彥的眼神卻是有些焦急,不住的四下張望。
щшш⊙Tтkā n⊙c o
“要不,我派人去把令愛請過來。”劉尚知道黃承彥在找着什麼。忍不住開口問道。
黃承彥猶豫了一下,最終搖了搖頭,笑着道“算了,她在楚侯這裡,我很放心,只是小女若是有什麼不對,還請楚侯多多擔待。”
劉尚點點頭,老實說,能夠把這個女發明家給請過來,他捧着還來不及呢。但是劉尚心中也在疑惑,這麼久了,也不知道孫尚香把那女孩子帶到哪裡去玩了。這麼久也不見蹤影。
送走了黃承彥,劉尚就是直接朝着虎女營的營地走去,還沒有走近,虎女營的地盤不是很大。但是絕對是最整潔的,進入其中,隱隱的就是傳出陣陣香氣。
劉尚抓住了一個過路的蠻女,問明瞭孫尚香的所在,直接朝着馬棚走去。
馬棚裡,關着許多的戰馬。因爲是冬天,裡面鋪着厚厚的草甸子。許多的戰馬就是臥在裡面,倒是令的裡面顯得很暖和。
還沒有靠近,劉尚就是聽到了陣陣驚歎之聲。劉尚一看,只見孫尚香手中拿着一把弓弩,朝着不遠處的一個靶子射過去。
隨着嘎嘣的連續響動,一共五支箭簇飛快的射入了靶子之中,更有一支,直接把靶子貫穿。
劉尚看的心中一動,急忙走了上去。
“相公,快來看啊。這弩箭好厲害,竟然能夠發射五箭。黃妹妹好厲害!”孫尚香看到劉尚過來,不由的大呼小叫起來,看的出來,她很是高興,更是衝到了劉尚的面前,滿臉都是喜悅,“我已經跟黃妹妹商議過來,這種手弩,我們虎女營要優先裝備,你說好不好。”
“裝備虎女營嗎?”劉尚摸着下巴,頗有些感到爲難。這玩意兒,他可是準備裝備自己最精銳的部隊的。
“怎麼,你有意見!”孫尚香虎目一瞪,牙齒更是磨得砰砰直響。
劉尚苦笑,一把攔住她的腰身,眉頭卻是皺起,看着面前精緻的彷彿洋娃娃的女孩子,卻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黃月英也是眼簾低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尤其是看到劉尚當着衆人摟住了孫尚香,臉色更是微微有些紅。 ωωω★ttκá n★c o
孫尚香也是紅着臉,使勁的掙脫了劉尚的懷抱,不滿說道:‘你不是在陪着黃老嗎,怎麼跑這邊來了。“
“哦,岳丈已經走了。”劉尚隨口答道。眼神卻是看向了黃月英,問道:“這種弩箭,製造一支要多久的時間?”
黃月英愣了一下,她不是很適應劉尚這種跳躍性的問話。不過她很快就是反應過來,擡頭道:“若是熟練的工匠,十日之內,可以造出一支。”
“這麼久?”劉尚眉頭微微一皺,武昌的工匠並不是很多,若是要全力趕製,三千支,也需兩月的時間。可是江陵之戰,卻是迫在眉睫。
“難道就沒有更快的辦法嗎?”劉尚有些不死心。
黃月英搖了搖頭,一頭金黃的頭髮隨即就是不斷的甩動。看上去格外的耀眼。劉尚幾乎看的呆住了。更是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黃月英幾乎是下意識的有些害怕。整個臉都是紅透了,她急忙掏出一塊頭巾,想要把頭髮包住。
“不要這樣!”劉尚可捨不得這樣美麗的頭髮被她的主人遮蓋,同時,他也明白了爲什麼荊州人都說黃月英醜了,實在是不同時代的審美差異。
“可是,很難看。”黃月英眼神有些黯然。
“誰說的,誰敢亂說,我把他丟長江餵魚!”劉尚急了,乾脆靠近了一些,撩起她的一絲髮絲,笑着道:“你難道不覺得,把這樣美麗的頭髮包起來是一個錯誤嗎?”
“真的嗎?它們真的很漂亮?”黃月英雙眼忽然閃過了一絲神采,更是忍不住看着垂在自己肩頭的金髮。除了母親,劉尚是第一個讚揚它的。
“當然是真的。”劉尚奪過了黃月英手中的黑色頭巾。直接把它丟給了一個蠻女。雙眼很認真的看着她:“從此以後,你可以盡情的亮出你的頭髮。”
“是啊,你這樣就醜,那我二哥碧眼紫髯,豈不是被人說成妖怪了。”孫尚香也很是爲黃月英打抱不平,她也是世家出身甚至於,孫堅在的時候,家中也有個金髮的女子負責照顧她,只是後來過世了,見到黃月英,孫尚香天然就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真的.?”黃月英的眼眶,忽然有些紅潤。嘴角,卻是忽然露出一個極爲開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