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應該是稱讚吧?
蘇錚有些慚愧地說:“有心無力又有什麼用?”她問,“景卓抓了陳易父女,會以他們爲誘餌佈下陷阱等陳解上鉤嗎?”
顏獨步反問:“若換了是你,你會不會這麼做?”
蘇錚頓時啞聲。
“陳解會有危險嗎?”
顏獨步不答。
蘇錚走到他面前:“你真的不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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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獨步狹長的眼眸裡浮現一抹諷刺:“若非他看見姓景的就控制不住自己,事情也不至於到了這個境地,甚至險些破壞了佈局。要清楚,事前是他主動要求加入,並非我逼迫他做事,明明做出千般保證,?最後卻獨獨是他出了紕漏。如此任性衝動之人,我爲何要爲他冒險?”
蘇錚愣了一下,臉上有些不自在,囁囁地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來龍去脈,也不知道你們之間有什麼協議……”
想到顏獨步養傷數日,日日只得被拘於這個小院子,喝極苦的藥,吃清淡的飯菜,初時路都走不了幾步,人似消瘦了一圈,這一切都是因爲陳解,她就更覺得自己過分了,居然用上那種質問的口吻。
她默默地回屋去。
顏獨步見她眸子裡的光彩一時間黯淡下去,微微怔了怔,腹前的雙手略微交叉,在她進屋前出聲:“你就那麼關心他?”
蘇錚看着前方道:“如果沒有他,我早就死了。”
顏獨步沉默了片刻:“景卓特意告訴我這個消息。是懷疑我和陳解有關係,他就等着我有所動作,在他眼裡你如今……也是我的人,若想給陳解添亂。儘可以千方百計去找他。”
蘇錚皺起臉:“我沒那麼蠢。”
“是麼?”顏獨步笑道,“那或許可以讓你知道他的情況,就當安安心吧。”
蘇錚望着眼前突然從牆頭跳進來的趙琪琪,差點沒灑掉手上的洗米水。
趙琪琪環視了一週,笑着說:“錚錚你家還是這麼整潔乾淨,我說過我會回來向你討教廚藝的吧?”
蘇錚回過神來,忙將她拉到一旁,探頭看了看房裡,婉約和蘇覺都沒有察覺,她對趙琪琪說:“姑娘。你這次來可不是討教廚藝的吧?是顏公子叫你來的?”
趙琪琪點頭:“嗯。接到漂亮公子的命令。我們花了一點功夫找到了陳解。”
蘇錚曾經好幾次看見趙琪琪進入梅府向顏獨步彙報什麼,就早就知道她那邊的人還潛伏在桃溪鎮,因此看見她。聽她這樣順從而又自信的語氣也並不覺得意外,忙問:“陳解怎麼樣?”
“挺好的,就是這些天遭到了幾波追蹤,受了些輕傷,兵器也丟了,赤手空拳的有些狼狽。”趙琪琪語氣輕悠地道,“哦,精神也有些繃,我想是陳易父女的事讓他有些鬧心。他說準備今晚就去救人。”
蘇錚聽得皺眉這也叫好?“就他一人?”
“你放心吧,他應該有人接應的。他還讓我轉告你不必擔心。”
她忽然壞壞地笑,勾住蘇錚的脖子道:“聽說是你着急她我們纔會去找他的,陳解可怔愣了一會,那副樣子別提多感動了。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們兩個……嘖嘖嘖。聽說就以爲提了這麼個要求,漂亮公子都不讓你伺候,把你趕回家來了,這都是什麼情況啊?”
蘇錚沒好氣地甩掉她的手,瞪她一眼:“我弟妹回家了,我不回來誰做飯持家?顏公子是體諒我!還有你們這裡的人怎麼都這麼奇怪,小小年紀就琢磨着姻緣啊什麼的,也不看看纔多大的人,往後時間多着呢,至於急這麼一會嗎?早戀早婚也沒見這樣的!”
趙琪琪被這番話說得一頭霧水,尤其是後面一句都沒聽清,蘇錚卻揮揮手:“瞎發牢騷呢,你別理我。”
她突然想起一事:“你說陳解的兵器丟了?”她想起自己系統不是正好有各式各樣的武器嗎?急忙問,“他慣用的是什麼兵器?”
趙琪琪莫名地說:“長劍啊。不過聽說那只是掩飾,其實他家祖傳的是刀法,所以用刀應該更厲害吧?”
蘇錚一喜:“你等等!”轉身跑回廚房,將門插上。屋裡因爲有婉約兩人,她不敢去,插上了門,她就從系統裡兌換出一把薄如蟬翼卻寒光閃閃長刀。這東西入手既輕又冷,彷彿有暴戾的刀氣直往骨頭裡扎,不用看就知道是一把寶刀。
此時她也顧不得被人懷疑,金庸古龍的小說看過那麼多,她知道一個武者有頂級好使的兵器和沒有相比,有多大的差距。
她不希望陳解被景卓抓住,趙琪琪那樣大大咧咧的人,她說狼狽,就一定是真的很狼狽,她沒什麼能幫得上陳解的,懷揣着一個金手指卻在朋友生死關頭還掖着藏着,她會看不起自己的。
她拿了塊布將刀裹起來,然後出去交給趙琪琪,鄭重地道:“我知道有些爲難,但天也快黑了,我只能求你幫忙,請你將這東西儘快送給陳解好嗎?我想這對他有一些用處。”
趙琪琪輕輕摸了摸,是一把刀。她根本不認爲蘇錚有什麼絕世名器,只以爲她擔心之下拿出了當寶貝來藏着的品質較上乘的什麼刀。
以陳解的能力,行動前弄把合適的兵器,還是不難的。
蘇錚就有些多此一舉了。
但看着她鄭重其事的樣子,趙琪琪也不好拒絕,也鄭重地拍拍胸脯:“交給我吧,保證一刻鐘內送到,我的速度,絕對是高手中的高手!這你就放心吧!”
難怪來往做聯絡工作的都是她。
趙琪琪又眨眨眼:“不過漂亮公子要是生氣了,我可就全推給你啦?”
“只要夠隱秘,不被景卓的人發現,他不會生氣吧?”
趙琪琪擡起的腳又放下,奇怪地眯了眯她:“你不知道陳解的劍是怎麼丟的?”
“怎麼丟的?”
她在心口比了個動作:“就插在漂亮公子的胸膛上,當時誰敢拔啊?都以爲正中紅心了。陳解自己也不敢,棄了劍轉身就逃了。也就你大膽,還敢再送上一把刀去。”
蘇錚愣住。
眼前一花,趙琪琪人已經不在了。
她呆立了片刻,默默回去繼續洗米。
晚上蘇家的飯是焦的,菜是爛的。
婉約和蘇覺吃了兩口,兩人對視一眼,婉約放下筷子,怯怯地問:“大姐,是不是我們的要求太爲難了,若你不中意,我們一直留在這裡也無妨的。”
蘇錚從神遊狀態中回神,“哦”了一聲,忙道:“不是因爲這事。”頓了頓,又正了神色,“確實也有這事的因素,今天我想了很久,我覺得,是不是沒有搬遷的必要。阮南或許真的很好,可桃溪也不差,這裡大家世族也很多,讀書人也多,氣質高華之人也不少,阿覺又已經在這裡最好的學堂上課。至於婉約,你擔心、擔心認識的人少,沒有根基,將來親事都難以有着落,可去了阮南不也一樣?我如今已經拜了老師,可以帶你多認識一些朋友,久而久之……”
“大姐你自己又認識了多少朋友?”婉約垂下眼睛說,“你知道嗎?來到這裡後,我一直沒有踏踏實實過日子的感覺。鄰里都不熟,沒有說得上話的閨蜜,串門子也沒個去處。這裡是有些大門庭,但真正上得了檯面的,不過就是琅家尹家兩家可那又哪裡是我們攀得上的?其他人……”
她道:“大姐你知道嗎?我跟着林姐姐去了阮南,第一個感覺是什麼?那裡清淨、安寧、鄰里和睦生活安詳,幾乎家家都有讀書人,家家都是書香世家,沒有喧鬧,沒有錢來利往的商人,連大街上的鋪子都那麼精巧別緻,掌櫃的打雜的,竟都能文質彬彬待人有禮。而那裡的人們提起桃溪,說的就是‘哦,那個商人遍地走,技工不如狗的小鎮子啊’。語氣極爲不恥。”
她摸摸蘇覺的頭,眼裡透着憐惜:“他們還說,從桃溪鎮出來的學子,那也叫正經讀書人嗎?打小就跟泥巴攪和的人,知道什麼叫文士風度孔孟之道嗎?”
蘇錚打斷她:“蓮花尚且有出淤泥不染,環境怎麼樣,別人怎麼說,如果這些都能成爲成才的障礙,那這個書還讀什麼?”
“大姐話不能這麼講,孟母還有三遷的故事呢!”
蘇錚擡眼,直視婉約的眼睛:“你的意思是我沒有給蘇覺找個好的成長環境?我現在耽誤他了?”
婉約心中一驚,知道她可能是真的有些惱了,就默默垂下臉。
蘇錚重新拾起筷子:“先吃飯吧。”
婉約低聲卻很堅持:“那大姐你就想想你自己吧。的確,梅先生很了不起,你也認識了很多優秀的人,在紫砂也步上正軌,可這麼做有意義嗎?恕妹妹不敬,你今年已經十六了,從學徒熬成大師需要多久的時間?而如今在你身邊出現的人,那位顏公子可以將你當成侍女使喚。那位秦大家脾氣古怪行蹤飄忽。那個尹十二公子背景深厚,終身大事豈可自己決定?那個陳大哥,大姐我也看出你將他當兄長和朋友,除此之外,你身邊的,不是那些已成名的高高在上的人,就是和你一樣拼命奮鬥掙扎的人,前途都未卜,豈是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