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色總是喜歡一個預先設定的玩意,然後今後的生活就按照這種設定來執行。
也許是努力,也許堅強,也許是淡然。
角色不知不覺就已經偷換了概念,“好嘛,反正角色不真實,反正這一切不存在,那麼我就不應該傷心難過”之類的。
也許,在斬殺完成之後,我會因爲看穿了世界的真實性而變得毫無顧忌。但此刻,我並沒有完成,那麼這種思想只是另一種自我定義。
並且,我沒法通過模仿斬殺完成之後的狀態,來進行斬殺。所以,重要的是斬殺而不是模仿斬殺完成之後的狀態。
當我斬殺完成之後,自然就會擁有相應的狀態,不需要模仿,不需要刻意,更不需要時刻提醒自己,彷彿這些玩意是一場修行。那時的我應該是自然的,就像拉屎一樣,自然而然沒有絲毫腦子裡的扭曲。
角色總是虛假,不管是仁慈還是邪惡,不管是暴躁還是祥和,統統都是虛假。當自己爲了怎樣的角色狀態而努力時,就已經成爲角色的奴隸,已經陷入某種層次的糾纏之中。
而斬殺,就是打破所有的層次,讓這一切都煙消雲散。
都是阻礙,現在的情況,不管是順流還是逆流,統統都是阻礙。因爲這些都不真實,也許很有意義也許會讓生活變得更加美好,但不真實就是不真實。
我不會屈服,也不會倒下,拿起武器戰鬥到死。
父母是我的敵人,家人是我的敵人,友情愛情道德理念夢想,統統都是我的敵人。包括我自己,這份思維依舊是敵人。這場戰鬥,就是自殺,就是眼睜睜看見自己所追求的都是一坨狗屎。
那種無力感,那種悲傷感,那種墜入深淵卻不願伸手自救的痛苦,就是我最好的陪伴。
爲什麼還不打碎自己?那層堅硬的外殼其實根本就不堅硬,之所以沒法打碎是因爲我不斷的在投入能量。是我一直讓這些扭曲存活,是我不斷用情緒的能量注入自我定義之中,是被恐懼拉扯不敢丟棄那些自我定義。
但是,又有什麼好抓住的呢?
老媽就必須不能被斬殺?孝順就一定要在我腦子裡盤旋?
孝順有什麼了不起的嗎?說到底,就是一種交易罷了。只不過這種交易被社會冠以無上的光榮,被人們推崇至極並且添加了無數的溫馨和眼淚在其中。
“做人一定要孝順”,這句話有什麼根據嗎?或者說,這句話是真的嗎?就算老媽對我很好,含辛茹苦將我養大,也不意味着自己就一定要孝順。
所謂的孝順,又有多少僅僅是爲了讓自己顯得孝順,又有多少是爲了讓自己的形象更加光輝?自己真的是爲了讓老媽開心嗎?還是說,首先是讓我開心然後在我開心的基礎上,如果能讓老媽開心那就是孝順,如果跟老媽意見不合,當然會選擇自己開心。
終究是以自己爲基礎,總會選擇重要的事情來做。或者說,總會選擇“我認爲”重要的事情。
那些不能孝順而帶來的苦惱,比如不能回家過年,比如父母病了自己卻不在身邊,這種苦惱也僅僅是爲了展現角色屬性。彷彿,自己只要苦惱了,就沒人會怪自己,自己也會原諒自己。
“我不是不孝順,只是……”,這種理由很多。
“我也很痛苦,可是……”,這種句式也不少。
歸根結底,就是選擇了一個更重要的事情罷了。爲什麼要不斷的宣揚?爲什麼要將這種兩難的選擇提升到一種莫名其妙的高度?
這就像吃着龍蝦,心裡卻想着牛排。這種糾結,這種痛苦,這種爲了一方犧牲另一方的言行,有什麼值得宣揚的?
老媽沒有資格在我腦子裡囂張,至於將來會不會孝順,這是後話,誰也無法確定。但是,此刻關於孝順的種種,沒有資格成爲左右我的力量。
爲什麼要去考慮老媽?爲了讓自己的孩子將來也像我孝順老媽一樣孝順我?那麼,我爲什麼需要孩子的孝順?
爲了回報老媽的辛苦?爲什麼要回報?或者說,爲什麼必須回報?永遠都只是情緒化的回答,也許是爲了社會穩定,也許是爲了闔家幸福,也許是爲了美好的道德傳統,但是依舊沒有回答爲什麼必須孝順?
那些事情,什麼社會之類的,跟我有什麼關係?真實嗎?人爲的扭曲什麼時候可以達到這種地步,直接將虛假認定爲真實,而且還不允許人反駁?
不過,正因爲如此,也證明了孝順只是一種扭曲,只是一種虛假。真實就是一切,沒人可以擺脫真實,所以根本不需要什麼強制的規定或者社會的輿論,誰能擺脫“我存在”?
老媽的眼淚,老媽的哭泣,完全是因爲她自己的自我定義和現實發生衝突造成的。甚至,我根本不確定老媽是否是真人,是否擁有這些自我定義,我僅僅看見她在流淚然後說着是因爲我不孝順之類的話語。
可是,這些都只是此刻覺察到的畫面元素啊。“老媽哭泣”,“老媽悲傷我不孝順”,我根本無法關聯這兩個畫面元素,只是畫面元素顯示這兩者是因果關係而已。
而爲了讓別人不指責,這種孝順擺明了就是維護角色的形象罷了。
爲什麼要孝順?
這真是一個好問題,當然,我可以說什麼因爲自己願意之類的。但是,並不是我在願意,而是被腦子裡的扭曲所強迫。我沒做到像願意吃蘋果一樣去孝順,明天想吃橘子於是輕易就不考慮蘋果。
袁長文不知道自己爲何將孝順擺在真實的位置,也許是因爲過年來的教育,或者是因爲大家都這樣之類的。當開始斬殺之後,纔會發現自己的腦子根本不是自己的,那些想法和理念完全就是無稽之談。
既然是片面,那就應該丟棄。
這並非讓自己不孝順,爲什麼不孝順呢?既不是孝順,也不是不孝順,而是不被這些思想所左右。
不在二元對立之中選擇站隊,當需要的時候,隨意選擇一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