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震不是你的弟兄嗎?他偷偷地到天池對岸開山排水,難道你蚩尤不知道?”
“雷震?他昨夜去放水?”蚩尤吃了一驚,心想,把天池裡的水從別的地方排出去,這個主意不錯;只是夜裡雷聲不斷,怕是雷震凶多吉少,焦急地問,“他人呢?”
“爲躲避我的追擊,他逃向北方,遭到一羣龍魚圍攻致死,現出原形飛回震澤了。”應龍輕描淡寫地說,然後話鋒一轉,“蚩尤!我的耐心已經用光了。你不要過來,我也不想和你打架糾纏;我要你馬上跟我走,如果不答應,我就即刻傾覆天池!”
聽說雷震戰死,蚩尤心如刀絞,他真想奔過去與應龍決一死戰,一泄滿腔悲憤;但他不敢動,也不敢使用天弩。應龍的腳下就是懸空的湖水,有節奏地拍打着石岸,那是懸在全體東夷戰士頭頂上的一把劍!
悲壯的一幕出現了。少昊鷙和他的一羣戰鷹突然從雲層中墜下,高速嚮應龍撞來!
應龍全神貫注地盯着蚩尤,沒料到有人從後上方偷襲;等他察覺時,已被一股強大的衝力裹起。
高空下墜之勢,即使應龍這樣的超人也難以阻擋。他身不由己地橫過峽谷,撞在對面蚩尤腳下的山壁上。
峽谷深而且窄,連雄鷹也來不及展翅攀升。蚩尤眼看着少昊鷙和他的戰鷹落入谷底,集體殉難!一隻人首鷹身的怪鳥,悲壯地呼叫着向南飛去。它是少昊鷙死後變化的神,要飛回故鄉去。
“天那!”蚩尤撕心裂肺地大叫一聲,縱身跳下深淵。少昊鷙是他最親密的弟兄,兩人義氣相投,眼見那慘烈的一幕,蚩尤的腦海裡一片空白。他忘記了處境,忘記了危險,甚至忘記了身爲全軍統帥的責任,捨身搶救少昊鷙,或者,追隨他去死。
蚩尤不該死。他落在應龍身上。應龍畢竟是應龍,還沒有落地就變出翅膀鼓氣升空,不過有點昏頭昏腦。他還以爲
一塊石頭砸在身上。
蚩尤找到了發泄的對象,應龍也試圖用武力制服蚩尤,把他帶走。兩人打了個昏天黑地。蚩尤看見了那一湖水,忽然明白了自己的目的。他把應龍死死纏住,儘量往遠處拖,決心不惜同歸於盡,也不給他造成毀壩放水的機會。
東夷將士得知少昊、雷震戰死的消息,遍山哀號,悲聲動天。蚩尤也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一邊打,一邊嚎啕。
軒轅得知應龍又在高處蓄水,打算二次沖垮蚩尤寨,早已派兵遣將,四下埋伏,只待東夷人馬離寨出走,就全面發起攻擊。但等來等去沒有動靜,唯見蚩尤和應龍滿山遍野、空中地下來回滾打,似乎沒有了結的時候。風后提議請句龍開山放水。
句龍還未到達天池,忽遇狂風大作,雲山驟起,“咔啦啦”炸雷在頭頂上響起,不離前後。句龍心生怯意:天池下瀉,不知會有多少人葬身魚腹,莫非上天在警告我?他遲遲疑疑地登高了望,一幅奇異壯觀的景象展現在面前:天池水面上旋起一道數十圍粗的水柱,直上高空;然後被強風送向四面八方,形成濃重的、重重疊疊的雲層,霹靂在哪裡炸響,哪裡就降下傾盆大雨。
句龍更加相信了自己的推斷。他不願、也不敢違天行事。他懷着敬畏的、虔誠地的心情,欣賞水朝天上流的奇觀,直到天池蓄水降到谷底,水柱消失,應龍也沒有動鏟執行任務。
應龍大戰蚩尤,打得不可開交;發現蓄水倒流空中,十分驚駭,心想,這是那家神祉在施法,竟比我的虹吸*還要厲害?他有心汲引北海水,注入天池,與施法者比個輸贏;但被蚩尤不要命的纏鬥,脫身不得。
蚩尤見神人出手相助,解除水患有望,精神大振;一把劍交替變做九種兵器,圍着應龍飛舞。當湖水見底、危險終於消除時,蚩尤突然跳出戰圈,用劍指着天空聲嘶力竭地哭喊:“糊塗的老天哪,你怎麼
才睜開眼!我那可憐的弟兄,你倆死得太早了!我們本來應該一塊活着,一塊去死,讓我怎麼活下去啊!”
蚩尤以頭撞地,血流滿面,淚飛如雨。山林間悲風呼號,雲霧慘慘;軍營裡一片悲聲,感天動地。應龍縱有鐵石心腸,此時也失去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望着只顧嚎啕、毫不防備的蚩尤,竟然沒有去動他。
蚩尤心力憔悴,終於平靜下來,對應龍說:“蚩尤求你一件事:請轉告小妹,如果她非要見我不可,就到這裡來;如果來不了,以後就請你多關照她。事到如今,我更不能離開這些東夷弟兄了。”他想了想,又說:“你我的恩恩怨怨就不再提起了。我的兩位弟兄因你而死,這種痛苦是刻骨銘心的,我永遠不會忘記。但我不會再去找你尋仇。因爲你我爭鬥沒有結果,徒費力氣,於事無補。”
應龍起身就走;走出幾步,又停下來,頭也不回地說:“我應龍受人之託,這是第一次爽約,何況又是她。告訴你,如果她來了,你不能使她高興,應龍會不遺餘力殺死你!”
軒轅連續向東夷新寨發動幾次進攻,都被一一擊退。即使到了這種地步,手持赤金兵器的東夷軍隊仍然難以戰勝。風后指望重新利用天池破寨。她發現,天池水不是句龍一次性從北海借來的,而是由他疏通數條山澗引來的,被抽乾後還會積存起來。但積水一多,就會很快形成水柱流向空中,然後單單地向軒轅丘和北狄軍兵的營地潑灑,軍民們苦不堪言。風后覺得這風這雨實在蹊蹺,不相信是天帝的旨意,但又不明所以;一直到巫咸從中原回來,才揭開謎底。
昌意被派往中原,是他求之不得的美差。眼下雖然是戰爭時期,但他一刻也沒有忘記淖子。按照昌意的推算,夏至那天應該是他和少昊鷙決鬥的日子。昌意明明知道少昊鷙還在前線打仗,不可能趕回來和他比武,還是刻意在那一天來到陽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