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胡說什麼呀！”公主給了他一顆定心丸，“她是我揀來的孩子。”
接下去，中山公主講了事情的經過。當時她還不滿十歲，由護衛陪同到恆山打獵。一天的黃昏時分，彎彎的月亮掛在樹梢上，神秘地瞭望着大地。忽然，一顆流星從彎月處墜下，在空中劃過一道耀眼的光芒，消失在對面的密林裡。公主帶人去尋找，發現一個枕頭般大小的蠶繭掛在大樹上。公主想，裡面肯定會飛出一隻喜鵲一樣大小的娥子，連忙爬上樹去，把它抱下來。割開蠶繭，沒有找到希望中的蛾子，竟發現一個嗷嗷待哺的女嬰。公主爲她取名姮娥，並作爲自己的女兒養起來。
書中交代：這位姮娥，就是神話中奔月的嫦娥。西漢時的漢文帝名叫劉恆，爲迴避其名諱，把北嶽恆山改名叫常山，神話人物姮娥也被改名叫嫦娥。後來，恆山又恢復原名，而嫦娥的稱呼卻永遠的保留下來。爲符合現代人的口味和習慣，在下面的文字中，我們也只好委屈當年的中山公主等人把姮娥呼作嫦娥。特此聲明。
“嫦娥六歲時被一位神仙抱走，到現在已經是個大姑娘了。”中山公主回憶說，飽含無限的思念之情。
“嫦娥與你的緣分已定，她遲早會來到你身邊。”唐堯安慰她，“咱可要說好，嫦娥既然是你的女兒，也應該是我的女兒，讓她爹孃俱全。”
“那還用說？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嫦娥當然是你的女兒。”中山公主幸福地倒在唐堯懷裡。
據古籍記載，唐堯有四個妻子，共生有十男二女。（1）男孩中只有丹朱的名字傳了下來。兩個女孩都是有名字的，一個叫娥皇，一個叫女英。由此看來，史學家們並不承認嫦娥與唐堯的父女關係，因此沒有把她列入唐堯的家族圖譜。
且說帝摯九年，天上十日肆虐，氣候炎熱，河湖乾涸，禾苗焦枯。中原諸侯弱肉強食，以鄰爲壑，互相爭霸，帝摯軟弱無能，不能約束。更爲嚴重的是，四方夷、蠻、戎、狄諸族，除由唐堯掌控的八狄仍然忠於朝廷外，其他地方都傳來反叛消息。東夷，大風盤踞青丘，威脅海岱五十二個部族尊他爲霸主，伺機進犯中原；南蠻，鑿齒攻佔疇華之地，欲借道三苗，向朝廷發難；西戎，也有部落在練兵買馬、野心勃勃地開疆擴土。除此之外，一些妖孽、怪獸也紛紛出籠，興風作浪，助紂爲虐，攪得諸侯不寧，生民塗炭。
天災驟降，怨聲載道，怪罪朝廷的議論不脛而走。面對雪片似的求助報告，帝摯束手無策。懦弱的他預感到巨大的壓力和威脅，日夜魂驚夢繞，仰天長嘆。一日，帝摯對大臣們說：“由於寡人無德無能，惹得蒼天震怒，降下災禍，殃及諸侯，荼毒百姓。寡人願宣佈退位，以此向百姓謝罪，並懇請上天垂憐，收回雷霆之怒。望衆位卿家推薦一位有聖德的人入主朝廷，寡人隨時準備下野爲民。”
大臣們竊竊私語，卻沒
有人出班上奏。良久，右監官羲伯出班奏道：“陛下攬天下之禍罪於個人一身，自請退位讓賢，此舉雖出自誠意，但恐怕眼下還沒有哪位敢接替帝位。”
“爲什麼？平時諸侯們爭霸者大有人在，爲什麼送他個帝位反而不敢要了呢？”帝摯問。
“稱霸一方，靠勢力和手段就可以了；駕馭天下，不僅要有天威，更重要的是要靠聖德。”羲伯說，“如果一個人還沒有取得足夠的業績，讓天下民衆相信他具備聖德，即使登上地位，也會羣起而攻之，勢必釀成天下大亂。”
“用什麼辦法才能讓有聖德的人脫穎而出呢？比如我的父王帝嚳，是怎樣接替顓頊大帝而登帝位的呢？”帝摯焦急的問。他急於離開朝廷，以擺脫目下困境。
“先帝嚳追隨顓頊大帝多年，功績顯赫。但顓頊子侄衆多，個個有功於朝廷，其中‘八愷’德才兼備，爲諸侯所稱道。還有如中容、季狸等輩，射藝出衆，所在氏族強大，皆有爭帝實力。先帝嚳能夠脫穎而出，實屬天意。”羲伯掃了衆人一眼，停下話頭。
“說下去，我風言風語聽到一些，但先帝好像故意迴避這個故事，從來沒有給我講過。現在他們都已經作古了，我們也該知道真相了。”帝摯說。
接下來，羲伯講了下面的故事。
當年顓頊大帝臨終時，囑託大臣重獻和黎邛，要在子侄中挑選射藝最好的那位繼承帝位。當時盛行射侯，即通過考覈射藝，來決定是否授予部落首腦所謂侯的頭銜。於是，重獻和黎邛就把射侯的辦法移植過來，用於選擇天子，有人戲稱爲“射天”。“射天”那日，月光如水，選手們各顯奇技，互不相讓。輪到帝嚳較射時，忽然，有人大叫：“不好啦，天狗要吞食月亮了！”衆人擡頭觀看，發現銀盤似的圓月確實被咬掉一塊，而且還在不停的被吞噬。大家慌了，有人敲起銅盆、石鉢，想把天狗轟走。不想那天狗十分貪食，竟然一口一口地把月亮吞下肚去，天空一片漆黑。沒有月光，連目標也看不清，怎能取勝？帝嚳非常氣惱，只見他挽起長弓，向天連連怒射。衆人見狀，也紛紛效法。大概是天狗害怕了，只得一口一口地把月亮又吐了出來。天光大亮，帝嚳的擁護者簇擁着他歡呼雀躍。重獻和黎邛認爲帝嚳神威通天，當即裁定爲顓頊接班人。”
“聽說有人不服，是嗎？”帝摯問。
“‘八愷’們認爲，天狗把月亮吐出來，是因爲它消化不了，並不是射箭的結果。據講，過去也發生過天狗吞下整個月亮、或吞下一半月亮又吐出來的現象。”羲伯接着說，“還有仲容、季狸等顓頊子弟說，帝嚳的射術本不如他們，這次那射中天狗的箭，說不定還是他們的呢！”
“當時重獻怎麼處置呢？”帝摯對這個故事很感興趣，打破砂鍋問（紋）到底。
“重獻解釋說，正當‘射天’進行之際，天狗跑出來吞噬月亮
，屏蔽天光，這本身就是一種冥冥天機；而此時帝嚳率先發軔，彎弓射天，說明只有他對天意心有靈犀，當然天子非他莫屬。至於射術誰高誰低，那不過是選將的標準而已，而不是選天子的標準。”羲伯接着說，“當時重獻是負責與天庭溝通的大臣，黎邛是管理地上神仙的大臣，他倆很有號召力，一呼百應，於是諸侯們就擁護帝嚳做了天子。以後‘八愷’再也沒有再說什麼，弟兄們相約隱居民間；而仲容、季狸等表示不服，被趕到海外大荒之地，亡命天涯。”
帝摯沉吟不語，似有所思。忽然，他眉毛一揚，說：“如今有多個太陽當空，引起天下災難重重，亂象叢生，會不會也是一種天機呢？也就是說，上天是否用降災來給那些聖德之士提供建功立業的機會呢？先帝既然可以通過射退天狗而服諸侯，如果有人能射退九日，消災弭禍，當然能得到天下擁戴。衆卿意下如何？”
“射日？”
“誰能射日？”
衆人低聲議論。
左監官和伯出班奏曰：“當年十日並出，兵聖蚩尤藉助神器天弩，曾一舉將九日趕跑。天下之大，無奇不有。陛下誠心讓賢，感天動地，人神共見，定能喚來聖人神器出世，消弭天災，不妨一試。”
“昭告天下，有射落九日者，不論官員庶民，諸侯百姓，朕當以天子之位相讓。”帝摯當即下令。
人們把太陽叫做金烏，因此，射日也稱爲射烏。
諸侯們雖然不買帝摯王朝的賬，但對他關於射日的號召卻是熱情有加。當時剛進入冷兵器時代不久，弓箭是最先進遠程兵器，市井間流傳着很多有關神奇射術的故事。總之，人們相信，高超的射術是無所不能的。諸侯們都想碰碰運氣，希望能在自己的王國裡射落九日，創造不世業績，一躍而登天子之位。平民百姓見禾苗枯死，早有一肚子氣，一經招呼，便紛紛彎弓射烏，一泄怨憤。於是，熱熱鬧鬧的射烏活動陸續在各地上演。
那九日跑到人間，本來就是爲了滿足好奇心而來探險尋幽的，因此特別喜歡湊熱鬧。哪裡人羣聚集、車馬喧囂，它們便往哪裡跑。雖然處處遭到襲擊，飛矢如蝗，但並沒有使它們的熱情有絲毫降低。因爲那些羽箭鞭長莫及，根本不會對其造成威脅。偶爾有一兩支箭沖天而來，也已是強弩之末，難以傷及其皮毛。
各地的射烏會戰沒有射下一隻金烏，反而被烤了個焦頭爛額，不歡而散。九日越來越肆無忌憚。和叔與放齊鼓動唐堯發起八狄射烏會戰，一來是爲了響應朝廷號召，二來是想以此吸引狐父、甘蠅等神仙異人出山，或許會有奇蹟出現。唐堯視太陽爲天神，怕射日不成，反而會招來十日齊至，百姓不堪炙烤，激起民怨，因此猶豫不決。
注：（1）《史記•五帝本紀》注引皇甫謐雲：“堯取散宜氏之女，曰女皇，生丹朱。又有庶子九人，皆不肖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