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聽完風后的話,半天不做聲,好象還在等她接着說下去似的。他拿出玄女天書,就是那片發黃的無花果葉,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上面始終沒有透露一字一畫。最後忽然省悟,說:“其實玄女早就預料到,我和蚩尤的合作不會長久,遲早會有內戰爆發,提醒我做好九敗一勝的思想準備。這樣吧,放棄有熊,暫避蚩尤鋒芒。但也不能退到阪泉。若那樣的話,一旦蚩尤不想跟進而據中原稱帝,我們再打回來就困難了。我想在共工國以北選址紮營,與蚩尤接戰。那裡已離開炎帝族團的中心地帶,接近我遊牧區域,可進可退。請風后先生安排吧!”
共工國河渠縱橫,儼然是個“共”字,把國中田地分割成九塊,因此也稱九土。也許,倉頡就是照葫蘆畫瓢,造了這麼個“共”字。後來,所謂“共工國田地以北的地方”屢屢發生重大事件,爲表達方便,倉頡把它簡化成一個“冀”字,沿用下來。這是閒話,作者妄議。
降水從多產玉石的繡山流下,淌過栒木叢生的山麓,來到平原,拓展爲河牀寬闊的大沙河,注人浩浩淼淼的大陸澤。已是枯水季節,降水水流緩慢,深不過膝。成羣的白魚和蝌蚪,匆匆忙忙地向大陸澤游去。大概,它們嗅到了刀兵的氣息。
涉過降水往北走,有一道山樑,樑上樹木叢生,是西山向平原延伸的餘脈,叫鱷頭山。鱷頭山和降水之間,是一片開闊地,風后準備在這裡迎戰蚩尤,並進行了精心地部署。她讓有熊的戰鬥部隊在山樑上安營紮寨,正面應敵;通知鬼臾區部翻過西山,屆時從右側穿插;命活動在大陸澤畔的玄囂部,準備從左側發動攻擊。風后又派人到降水上游攔壩蓄水,事先約定:當敵兵渡河過半時,以煙火爲號,開壩放水,將敵一半圍殲岸上,一半淹沒河中,一役解除東夷威脅。
萬事俱備,只等蚩尤自投羅網。一日,從南面飛來一羣怪鳥,六目三足,背生四翅。風后說,這種鳥的
名字叫酸與,它們的出現,說明恐怖的事件就要發生了。“昌意率騎兵到南岸牧羊,與敵接戰後,或進或退,視東夷部隊集結情況掌握,務必把蚩尤的主力引過河來。”軒轅發佈命令。
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少昊鷙率少昊部頭前開道,行進中遭遇昌意,蚩尤麾動大軍跟進。昌意不敵,邊戰邊退;少昊鷙咬住不放,追過河去。軒轅等蚩尤驅動主力進入河牀,下令點燃柴垛。
煙火蒸騰,直衝霄漢。軒轅瞭望河灘上游,只待洪峰壓來,水漫河中之敵,便下令出擊。
洪水沒有出現,敵兵卻洪水般地擁過河來。軒轅急忙派居餘上去察看,同時又命點燃一堆柴垛。但直到灰飛煙滅,也沒有盼來滾滾流水。少昊鷙的先頭部隊*近山樑腳下,昌意已無退路,翻身死戰。軒轅別無選擇,下令全線出擊,並命風后駕鳳鳥北上迎接力牧,催他急速前來增援。
洪水終於來了,其勢排山倒海。不過沒有淹着東夷的一兵一卒,因爲他們已經全部登陸。一場血戰開始了。
軒轅後來才知道,一場必勝的戰役,竟然壞在一個叫邢天的小子手上。那天,邢天和他的夥伴們來到降水岸邊,把牛羣轟下河灘吃草、飲水,便開始摔交、打鬧。忽聽有人大聲吆喝:“點火了,冒煙了!趕快放水!”邢天尋聲望去,發現上水頭不知何時築起一道攔水壩,一羣人正在中間挖土。邢天大吃一驚,抓起趕山斧,一路狂奔大呼:“等一等!讓我把牛趕回來!等一等…”
那幫人不理會,依然挖土不止。邢天氣衝牛斗,飛身躍上水壩,連踢帶砍,把人打倒在水裡,急忙補好破損處。他提着開山斧在堤壩上溜達,看看有人從水裡爬上來,就一腳踢下去,說:“等我的牛一個個吃飽喝足上了岸,你們不扒,我還要扒開讓同伴們看浪頭呢!”
邢天正在得意,忽見一個黑影足不點地疾風般地馳來,招呼也不打就一頭撞上身來。邢天應對極
快。他來了個馬步蹲襠,象一個粗樹樁子在堤壩上落地生根。
來者是居餘。他想借快速奔跑之勢,突然襲擊,把這個礙事的傢伙撞進水裡,以解燃眉之急;沒想到自己碰了個滿臉花,差點倒在水裡。居餘爬起,一聲不吭,又一頭撞來。
邢天對這位不速之客大爲讚賞。象牛一樣抵架是自己的強項,他一口氣能撞趴三頭公牛,還沒有那個愣頭青敢和他碰第二下。邢天一把抓住居餘的肩頭,用碩大的腦袋抵住他的頭,說:“想和我比賽頂牛,保你一步也進不得!”硬是象推車一樣,把居餘推到水壩的一端;又稍一用力,居餘踉蹌後退幾步,坐倒在地。
這時,山道上馳來一支人馬,轉眼來到跟前,爲首的是大將鬼臾區。趁邢天觀望之間,居餘突然來了個黑狗鑽襠,一把抱住邢天的雙腳;同時大呼:“鬼將軍,快扒堤放水!”
居餘是軒轅近臣,又經常傳達朝廷旨意,鬼臾區對他很是熟悉;此時聽見叫喊,知是軍情緊急,來不及細問,便一個空翻,落在壩上,手中玉耒如車輪一般舞動,霎時劈開缺口。堤壩崩潰,水頭一落千丈。
邢天怒吼一聲,踢開居餘,掄起斧頭撲向鬼臾區;嘴裡不停地嚷嚷:“你賠我的牛,賠我的牛!”鬼臾區不知他在說什麼,只好舉耒接戰。
兩人正打得難分難解,忽聽一個女人喝道:“住手!”邢天應聲彈出。
斷崖絕壁間的山道上跑來一羣鄉民,手持柴刀木棍、鋤頭石鏟之類的應手傢什,領頭的是位英氣颯爽的大嫂,手裡拿着一根燒火棍。她,就是邢天的母親媸妍。此時,邢天正跪在燒火棍前哭訴:“娘,不是俺欺負他!他放水沖走俺們的牛,不但不賠,還和俺打架。”邢天說着,又勾起滿腔怒火,抓住板斧跳將起來,回頭大聲吼叫,“不賠給我牛,就給我的牛賠命!”媸妍一燒火棍打在他的肩上:“給我放下!”邢天不情願地把板斧扔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