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一聲雞啼聲響起,東仙城迎來了早上的朝陽。
陽光就像是溫柔的母親,撫摸着孩子的身體一般,將舒適帶給了東仙城的老百姓們,難得初春的朝陽如此溫柔,一衆前來求仙問道的人們,心中也應該充滿了期待,臉上皆露出喜悅的歡笑。
一片金黃透過東窗,灑進冷清的房中,可是偏偏這冷清還是因爲睡不踏實而驚醒了。
醒來之後,冷清伸手揉着一雙發黑的眼睛,身體裡的睡意還是久久不能退去,冷清才發現,自從與北辰宣代分開以後,她真的很少能睡上安穩覺。
冷清再也不似原來那樣的患得患失,如今她的心裡還殘留的無非是一餘懷念了,要她冷清真的做到絕情忘卻?
談何容易?
冷清從榻上撐起來,擡頭看了看窗外的朝陽,呆了一瞬之後,冷清便又是倒頭軟榻,繼續與周公的兒子美夢去了。
冷清剛睡下不多久,杜姐便是推門端着一盆熱水走了進來,杜姐一看冷清還躺在榻上,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杜姐只得微微笑笑,走到梳妝檯前,將手中的熱水盆,放到梳妝檯的架子之上。
杜姐走到榻邊,輕掀冷清薄被,在她耳邊輕叫道:“主子,天亮了,再不起榻,一會東仙山下的山門,就得關了。”
冷清身體一顫,從睡夢中再度驚醒,偏過頭看了眼杜姐,冷清的臉上露出怪異表情,這種表情卻是突令杜姐感到陌生。
昨晚還好好的,怎麼今天一大早就?
杜姐心生疑惑,但臉上的笑容依舊,冷清短暫的怪異之後,便掀開被子,伸了個懶腰,她從榻上爬了起來,走到梳妝檯邊,自顧自洗漱,冷清一言未發。
對,就是冷清的這份兒沉默,令杜姐突覺冷清陌生了,自從冷清與北辰宣代分開之後,冷清就已經開始變得沉默了。
這種沉默,代表着冷清的心死淚乾,現在的冷清,已然不是以前那個風風火火的冷清了,人是可以變的。
當一個人再沒了活下去的目標時,這個人也就如同行屍走肉一般了,或許,現在的冷清,就是這樣空有肉體,沒有靈魂活着了。
杜姐寧願冷清像原先那般快樂,她張張嘴原本想說些安撫的話,但話到嘴邊又給吞了回去。
可惜這種事多說無益,要想從愛情的囚籠裡走出來,最終還得靠自己,倘若自己這關都過不了,即便是旁人如何苦口婆心,也是無濟於事。
小屋中陷入了沉默,就在這時屋外的聽風,卻是匆匆忙忙地飛奔而來,聽風門也不敲,砰的一下就將冷清的房門推開,跑進房裡,聽風邊喘着粗氣,邊對冷清叫道:“主子,不好了,不好了,你們快出去看看,天現異象了。”
“異象?”
冷清與杜姐同時驚疑出聲,冷清手裡的熱毛巾整個都掉到了盆中,她心中疑惑;東仙山的天空會現什麼異象?
三人二話不說,驚疑片刻,冷清便是與杜姐同時起身,跟着聽風一起,三人慌慌張張地跑了下去。
三人跑出客棧,冷清才發現東仙城大街之上,此刻,無數人都望着不遠處高大的東仙山,議論紛紛。
冷清擡頭一看,只見東仙山之上,雲霧繚繞,即使是有朝陽浸透,仍舊是不能將雲霧驅散,相反,在朝陽的照耀下,雲霧之中,卻是隱隱顯現出無數奇觀,偶有千軍萬馬奔騰而過,偶有一柄神劍直衝雲宵,冷清揉了揉眼睛,這些景象依舊在眼前。
最神奇的是,到了最後,東仙山之上的雲霧之中,居然是顯現出一個高大的人影,此人身下腳踩一條八爪真龍,乍一看,宛如天神下凡一般,令世人紛紛驚喜不已。
“這,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冷清面對眼前的景象,身子竟然不聽使喚,僵在原地。她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中還真存在這種,只能在玄幻小說裡,才得已一見的異象,而且,這異象還那麼真實,那麼令人感到叱詫。
冷清呆站在原地的時候,東仙城街道上站着觀看異象的無數老百姓們,天神駕臨,千年難遇,個個皆是跪倒在地,對着異象開始頂禮膜拜。
看着這一幕,冷清三人有點兒傻愣。
一向不信邪的冷清,從不拜此等無稽之談,八爪真龍?一柄神劍?千軍萬馬?冷清也是個經歷過大風大浪之人,就衝着冷清敢帶着人隻身進入袁濤的百萬大軍之中,取袁濤首級這一點,冷清就不會輸給這異象之中的神人。
聽風前踏一步,邁至冷清身旁,看着雲霧中的異象,在冷清耳邊低語道:“以往的每一日,東仙城的早上都會迎來濛濛細雨,可今兒個一早,細雨剛飄起一會兒便是停了,雨一停,雲霧之中便是現出這等異象,着實讓人捉摸不透這其中的道理。”
冷清微微一笑,盯着雲霧中漸漸幻散的異象道:“陽光照射進入雲霧之中,經過雲霧中的雨水折射,很容易產生折射現象,這也就是此等異象的原理,聽風你給我記清楚,以後凡是遇到此等現象,可以統歸爲折射或是反射,亦或海市蜃樓,切不可輕信異象之說,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今早的東仙山頂,定有人在曬東西,這東西一定能反射陽光,所以纔會有眼前這樣的景象!”
冷清的猜測,是很有科學依據的,當然,像冷清這樣一個來自二十一世紀的知識青年,怎麼會相信封建迷信呢?
迷信這玩意兒,一向是她冷清用來忽悠這個世界的人,她怎麼會相信這些子虛烏有的東西。
冷清這一解釋,聽風才點點頭,應道:“聽風受教了,定將主子之言,謹記於心。”
冷清便又沉默了,這個時候,雲霧中的異象已然消失了,隨即那些跪倒在地上誠心祈求的老百姓們,也都站了起來。
大家夥兒先是拍了拍膝上的泥土,他們在短暫的遲疑兩秒之後,便是飛快地轉身,涌進各自屋中,不超過半柱香之後,無數老百姓便是齊齊涌出家門,朝着東仙山涌去。
東仙山天現異象,老百姓們可得去山頂朝拜朝拜,送點兒香火錢,以求仙人保佑。大夥兒這一去冷清可就鬱悶了,本來她還想着能輕輕鬆鬆爬上山去。這一下涌了這麼多人去,只要能上山就行,至於輕鬆地爬上去,是沒有指望了。
東仙山的山道不是很寬,看着人流紛紛向着山上爬去,冷清頓住了腳步!
冷清無耐地嘆口氣,看着聽風與杜姐道:“讓他們先爬會兒吧!咱們吃飯去,飯吃完了再慢慢上山,照這個樣子看來,今天這山門想關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杜姐與聽風對視一眼,兩人皆是無耐地笑笑,跟着冷清一併朝客棧內行去。
回到客棧裡,三人慢慢悠悠地吃完了早點之後,才一路悠哉地朝着東仙山而去。
三人跟着人流擠進山腳的山門裡,冷清才知道什麼叫做擠,無數人摩肩接踵,你推我攘,要不是杜姐和聽風將冷清護在中間,估計得有不少雙豬鹹手,衝上來吃冷清豆腐了,誰叫冷清長的那般國色天香?
不過話又說回來,冷清還真是鬆了口氣,好在這東仙城算是一個僻遠小城,所以嘛!冷清不會擔心這裡有人能將她認出來。
現在的冷清可沒有了當初的英姿颯爽,若是有人將她認出來,那還不得惹來大麻煩?
他們三人就這樣一路擠啊!推啊!攘啊!跟着人流緩慢地朝山頂移動,一直到了中午時分,冷清三人才終於是上到了東仙山山頂,山頂上的雲霧早已開始稀薄了。
雲霧一散,整座東仙山失去了神秘的色彩。
冷清從山頂往山下看,清楚的將整個東仙小城盡收眼底。冷清突然覺得好笑:如果從山頂建一纜車,直通山下的話,按照這個高度與地勢,絕對可以直達東仙小城的城中心。
這樣老百姓們上山下山,不就方便多了,又何苦在這裡擠來擠去的?
冷清想到這兒,也是偏頭看着聽風道:“你有聽過,北峰帝國北都護國山的纜車吧?”
聽風先是一愣,接着便是興奮地笑道:“聽過,那可是北峰帝國的一大壯舉啊!莫不是主子也想替這東仙山也造兩頂纜車?”
冷清滿意地點點頭,跟聰明人講話便是一點就通,這聽風就是深得她心。當然了,聰明對於聽風來說,不過是一個附加的選項。
如有需要,聽風可以多選,不需要的時候,聽風可以自動將之省略,這樣的人,纔是成大事之人。
冷清走到山邊吹着山風,背對着聽風與杜姐,望着遠方怔道:“這個纜車是要建,不過,以這東仙小城的經濟與實力,要建起纜車實在是有點兒奢侈,而且現在的我,也不可能去建纜車,免得惹來麻煩,我會教你們這方面的知識,怎麼做,能不能做成,就看你們二人的能力了。”
冷清這般說着,心中也是下定決心,自己不能再插手建纜車的事。如今的她已然是沒有多餘的心情,去做這些事情。
最主要的是她現在沒有力氣去招惹禍端了。
……
聽風與杜姐互相對視一眼,這才點點頭,將冷清寄予的厚望深深地埋在了心頭。他們一定不能辜負了冷清。
冷清肯教,兩人一定會努力的去學,二十一世紀的科學知識是無窮無盡的,冷清所能做到的,只是將她在二十一世紀裡,身爲殺手時所學到的衆多知識教授給他們,至於說到了最後,兩人能學到多少,那還得看兩人的造化了。畢竟有句話說得好: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冷清自己的事就夠她心煩的了,況且她相信憑聽風與杜姐的聰明,兩人在這東仙城名聲雀起,那都是早晚的事。
他們三人本就不着急進入東仙山中心的東仙宮,冷清站在山頂邊緣的護欄前,迎風而立,山風將冷清純白的衣杉吹起,將冷清襯得宛如一個出塵仙女一般,那般的美麗與態然自若。
上山的老百姓們,皆是將目光投了過來,看了冷清三人好一會兒,見三人沒啥動靜,便也將目光收回,繼續朝着東仙山內行去。
冷清站在山邊靜了一會兒之後,凌亂的心才安定了下來。她轉過身看着杜姐和聽風,才長舒一口氣嘆道:“這個世,真的太過於落後了,我所在的世界比起這裡,真的相差了千萬百萬倍,改變一個世界,是要用知識、科學、努力、團結才能去創造的,非一人之力所能完成,我一個人的力量真的很有限,在這東仙山頂,我無論如何都會求得待上一段時間,接下來的事我便將之託付於你二人,我也會盡我所能,將你們所不知道的,全部交給你們,你們要盡力學。
如今,我也不再是什麼皇后了,也不想再做你們的主子,這樣吧!聽風、杜慈,你二人便拜在我門下,做我的第一任關門大弟子吧!”
聽風與杜姐傻在了原地,、好一陣之後,兩人才反應過來,冷清這是要收他二人爲徒啊!
杜姐與聽風,整顆心都崩到了胸口,一想到冷清這般的神秘與聰明,如果能得到冷清的親授,這可是天大的好事。
聽風與杜姐越想到這些越興奮,二話不說,便是兩腿一軟,跪倒在了冷清的身前,異口同聲對冷清恭敬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兩人說完,便是雙手一抱拳,與冷清行起了師徒的跪拜大禮,冷清連忙伸手將兩人扶起來,就在這會子冷清突然覺得心裡怪怪的。
杜姐與聽風的年紀和她相差不大,硬要說起來自己做兩人師傅,還頗有點兒佔兩人便宜的感覺,不過年齡有限,知識無限。
冷清在心裡這番安慰自己,便也就不覺得怪了。
冷清將兩人扶起來之後正欲說話,一白衣小童卻是輕輕遊走到了三人身後,用極其幼稚的聲音對冷清道:“白童祝女施主收徒之喜,女施主,我家仙老一早便知女施主三人到了,特意派了白童前來迎接,三位,請。”
白童的樣子看起來熟不經事,聲音聽起來也是個剛剛斷奶的小屁孩兒,可話裡行間的語氣,卻是別有一番成熟的風味,令冷清三人對眼前這個小屁孩子有些刮目相看。
冷清盯着眼前的這個小孩兒,仔細打量起來。驀然冷清眉頭皺起來,別看這小子個子跟個小孩兒差不多,可他體內的氣息卻比一般人都顯得格外的悠長。
冷清心中升起警戒厲聲道:“你們仙老消息可真是靈通啊!小子,你們仙老可還曾與你說過什麼呀?”
白童偏着腦袋怪異地看了眼冷清,這纔像是開玩笑似的對她笑道:“這個嘛!我們家仙老倒真的是說了很多,想來最重要的,便是女施主棋錯一步,不久將悔恨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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悔恨?冷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這個詞她怎麼越聽越覺得滑稽?她冷清長這麼大,做事從來不會後悔,還有何時能讓她悔恨的?
冷清做殺手的第一個準則,那便是做過的事,不能再去後悔。
試問強如冷清這般的冷血殺手,她會悔恨?別扯蛋了,冷清多想笑啊!要悔恨那也該是北辰宣代悔恨纔是啊!
冷清笑了一陣,纔看着白童道:“那你們仙老可是說錯了,我還從來沒做過,令自己悔恨的事情,要是真有那恐怕也不是在這個世界,在這個世界只有別人對我悔恨,不會有我對別人悔,我對別人恨,你明白?”
白童呵呵一笑應道:“女施主任怨氣蒙憋了雙眼,輕易的將誓言拋棄,錯誤的將憤與恨藏於心中,這股憤與恨必將引來一場因果報應,女施主如若再不潛下心來,靜心修煉以除心魔,白童肯定不超三年,女施主必將消失,在這個無謂的世間之中。莫是到時候悔恨都已然爲時晚矣。”
冷清不明所以,白童這小屁孩兒,話裡的意思到底是什麼呢?
突然冷清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才試探性地問道:“你的意思是再這樣下去,三年內我的靈魂,就將脫離這具身體,從這個世界之中消失?”
白童點點頭遂道:“正是,正所謂魂因心定,當女施主的魂找到安定下來的理由時,她便是安穩的與這具肉體契合,任這具肉體散發奪目光彩,但如果女施主的魂再沒了目標與理由,魂就會變得凌亂,無法與身體同行的魂,存在也是多餘,消失卻是解脫,超脫一切才能平於衆生,靜於己心,女施主可明白?
自從女施主昨日到達東仙小城,仙老便是發覺,東仙城中來了一束極其特別的魂,女施主魂非魂肉非肉,存於這個世界本是一種錯誤,爲了糾正這個錯誤,仙老願意引渡女施主,所以這才讓小童前來與女施主說明,望女施主做好心理準備。”
冷清心亂了,原來東仙山的長老,一早就感覺她的到來了。
可聽小童話中之意,仙老並不是想幫她解決身體上的原因,而是想將她存在的這個錯誤,整個給糾正過來。
那仙老嘴中所說的糾正,又到底是指的什麼?引渡她?莫不是,要將她的靈魂,引渡回二十一世紀安息?若真是這樣,她冷清自然不會接受。
她不能走,也不想走!
在這個世界裡,冷清有着太多太多的記憶了,更何況還有一個人讓她牽腸掛肚,要讓冷清就這般離去,她做不到。而且二十一世紀對於她,已然了無眷戀,她活在這個世界,才能更好的讓自己活得出色,活得有意義啊!
冷清仰天長嘆一口氣對白童道:“我不需要仙老的引渡,而是需要他的救贖,對這個世界我還有太多的眷戀,望仙童通秉仙老,如果我活在這個世上是一個錯誤,那我願意在這錯誤中尋找到正確的道路,所以還是望得到仙老的幫助。”
白童無奈地搖搖頭,看着冷清微微一笑,這才轉身輕輕離去,朝着深山的東仙宮而去。
冷清三人,輕輕地跟了上去,再往裡走便是東仙宮了,進入東仙宮中之後,冷清便能見到白童口中的仙老了。
冷清期待着,只因爲剛剛白童的那翻話,早已經深深將冷清打動,冷清相信如果是仙老的話,一定有辦法將她的問題解決,冷清一定能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
白童走在前面,卻是突勿地停下腳步,轉身看着冷清笑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情仙老讓我告訴女施主,今早東仙山天現異象,只因女施主的到來,仙老要我暫且先轉告女施主一句話。”
冷清來了興趣,這些海市蜃樓也跟自己有關,這倒是稀奇了。她問道:“仙老覺着今早異象與我有關?那我倒想聽聽仙老想對我說什麼。”
白童點點頭應道:“這個嘛!倒的確是與你有關係,仙老讓我告訴你,龍入凌,鳳高飛,生於清,死與炎,火龍騰,萬物春。”
“龍入林,鳳高飛,生於清,死於炎,火龍騰,萬物春?這都什麼跟什麼啊?什麼意思?聽風解釋一下?”
冷清呆呆地重複着白童剛纔說的那句話,反問起聽風,聽風無奈地搖頭,他再聰明也不可能猜到,這仙老的三字經裡,想要告訴她些什麼啊!
白童神秘一笑,直視冷清道:“女施主切記,千萬莫要將字眼挑錯,一字錯,悔一生,女施主如若不懂,但且去問仙老便是,你是仙老這五十年來,第一個指明瞭要見的人,想來仙老對你一定很重視纔是,所以他的話女施主切莫當耳旁風。這些話自是與你命運相關聯的。”
說完,白童便是再也不理冷清,邁開步子朝着東仙宮而去,看着小童的背影,冷清迷茫了,再度將仙老的話重複,冷清依舊沒有任何頭緒。
無奈之下,冷清也只有帶着心中的疑問,跟上小童腳步,三人一步一步朝着東仙宮而去。
冷清殊不知她早已將字眼挑錯,仙老告訴她的第一句話中的那個凌,是凌墓的凌,可冷清卻是將之當作了樹林的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