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數條人影從不同方位撲來,朱祁銘施展開九華三幻,堪堪逃過了刀光劍影的籠罩,頓覺身後刀嘯劍吟聲驟起,而耳邊亦有破空聲掠過。
匆匆一瞥,粗粗看清了對方的模樣,對方共六人,四柄長劍兩柄長刀,全是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瞧他們的裝束應是江湖中人。
哼,以衆凌寡、潛伏偷襲,完全不講江湖道義!朱祁銘立馬將他們與賊人劃上了等號,尚未定下身形,便擰腰挫肩,一招專諸刺僚,凌厲至極,但見劍光乍起,跑在最前面的那名持刀漢子右肩中劍,長刀脫手飛旋而出。
收劍回望方纔叫聲響起的地方,竟瞥見了凌虛道長的身影!此刻,凌虛道長一招廢了一名持矛漢子的手臂,將其擊退,旋即朝這邊奔來。
朱祁銘心中狂喜,回過頭來,電光火石間,只見五柄刀劍合擊而來,他抖數精神,身形一轉,長劍如靈蛇般朝刀劍蕩去,頓時,金屬撞擊聲接連響起。下一個瞬間,凌虛道長的長劍透着如虹的氣勢,挾雷帶電襲來。
兩聲慘嚎響過之後,對方三人捂着傷臂傷肩,與其他三人一道,轉眼就奔出十餘丈遠,隱入林中。
朱祁銘與凌虛道長背對背,凝神警戒。
“道長,夕瑤妹妹呢?”朱祁銘急切地道。
“爲了殿下,她正在受罪!”凌虛道長沒好氣地撇撇嘴,“罷了,她還好,貧道前世大概欠殿下的債,未來的越王妃竟要貧道守護,豈有此理!”
她在受罪?朱祁銘以爲凌虛道長是在說氣話,便笑道:“嘿嘿嘿,小王方纔想了想,覺得靈霄宮光修繕不行,還得添幾處殿宇。”頓了頓,笑色一斂,“道長,小王想帶走夕瑤妹妹。”
凌虛道長先是面色一寬,繼而蹙眉,“這些江湖人武功不低,他們爲何來此?”
“依小王看,他們此來,當然是想取小王的性命!若謀害小王不成,他們或將挾持夕瑤妹妹。”
“呂姑娘不便······”凌虛道長忍了忍,最終還是瞞下了呂夕瑤跳崖受傷、移動不便的消息,“不行,賊情不明,此時讓
她現身太過冒險!”
“小王引開賊人。”丟下此話,朱祁銘朝白馬那邊奔去。
“殿下當心!”凌虛道長忽然想起了自己的一幫女弟子,“誒,璇惠她們呢?”
“已回京城!”
朱祁銘跨上馬背,策馬跑出十餘丈遠,頓聞周遭響起道道悉索聲,他催馬疾進,翻過一道緩坡,鑽入山谷飛馳起來。
山谷兩側的樹林中,隱約可見許多人影閃動,似在分班朝這邊包抄。朱祁銘很想折往那個世外離宮,去召喚數百勇士,指揮大隊人馬來一場酣暢淋漓的廝殺,可是,只過了片刻功夫,他就打消了這一念頭。
新來的賊人武功不俗,八百勇士在山林間與他們捉迷藏,肯定會死傷慘重。何況,賊人或將探出離宮的所在,這會陷郕王於不利境地!
遙想當年吳太妃有關“離宮看上去像寺廟”的說詞,他心中頓悟,原來那個疑似寺廟的地方只是疑陣,必要時將其暴露,根本就無關緊要!而自己剛剛離開的那處世外桃源,方爲真正的秘境,那裡必定藏有許多不爲人知的秘密,萬不可讓人窺視!
他看清了周遭的地形,算準一條最便於脫身的路徑,降下馬速,回馬疾馳。
奔出裡許,拐入南側一條山谷,就見東西兩側全是懸崖峭壁,料賊人絕無在此彙集的可能!
身後傳來隱隱約約的呼叫聲,朱祁銘一番加速疾馳,便遠離了人聲嘈雜的地方,傾耳聽去,發覺四周不再有異常動靜。
心中記掛着呂夕瑤的安危,他憑着早先形成的方向感,擇處緩坡登上西側的矮丘,順着林間小道一路西行。
大約半個時辰後,他回到了那片花林前。地上還留着打鬥的痕跡,草叢一片狼藉。
耳邊迴響起那道奇怪的呼叫聲,他翻身下馬,快步朝叫聲響起處奔去。
目光觸及到了一間無頂的木棚,棚中放着兩張顯窄的臥榻,空氣中還殘留着某種熟悉的氣味,只是四周卻是空無一人。
他不禁黯然神傷。歸劍入鞘,在垂頭的那一刻,瞥見右側榻上有塊石頭
,石頭下好像壓着一張紅箋紙,露出的一角正迎風舞動。近前挪開石塊,取紙一看,發覺那上面竟是呂夕瑤留下的紅箋小楷!
“我已隨道長離去,保重。勿念。”
他鼻子一酸,彎腰扶着臥榻緩緩坐下,想到此前自己置身之處離木棚不過咫尺之遙,卻還是生生錯過了與夕瑤妹妹相逢的機會,心中頓感悵然。
彼時若早來片刻該有多好!
忽聞遠處蹄聲四起,陸續傳來樹枝折斷時發出的脆響聲,朱祁銘霍然起身,就想拔劍,一眼瞥見了許多錦衣衛校尉和龍驤衛軍士的身影,於是,他鬆開手,定在了那裡。
錦衣衛校尉相繼駐馬,直直地望着這邊發愣。一人策馬奔出人叢,瞥見朱祁銘,連忙勒住馬。
那人正是錦衣衛指揮使馬順!
人叢中不知是誰小聲叫道:“是越王殿下!”
“胡說!”人叢中有人叱道,朱祁銘循聲望去,見是錦衣衛千戶文雲珏。文雲珏頓了頓,續道:“越王殿下怎會孤生一人置身於荒山野林之中?”
馬順滿意地點點頭。
一名校尉疾馳而來,“報!指揮使大人,北側發現百餘名不明身份的人。”
“快給龍驤衛傳訊,讓他們驅離所有的閒雜人!”
“是!”
待報訊的校尉離去後,馬順目中泛起一絲深意,“這裡可不能掀起腥風血雨!”
乘這當口,朱祁銘心念電轉,將馬順此來的意圖重新過了一遍腦子。
馬順此來,首要的使命自然是極力阻止這邊可能發生的血戰,以防局勢失控,野火最終延燒至廟堂之上!
馬順還有另一個使命,那便是親眼見證所謂的“二王密會”!他必定是追着假郕王的行蹤而來,故而胸有定數。
南側隱隱響起急驟的蹄聲,從蹄聲上分辨,來人應在一里開外。只見馬順扭頭南望,撫須輕笑幾聲,旋即移目望向朱祁銘。
朱祁銘心中一驚,深深的疑問在腦中一閃而過:堂堂錦衣衛指揮使難道會讓一個假郕王蒙混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