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突承璀在酒樓的上房裡吃飽喝足之後,看着天色將晚,便走了出來,沒多久,他所帶出宮的二十名神策軍都在朱雀門待命。
馬車朝着朱雀門行至,接着進了承天門,一路朝着宮中走去。月兒在馬車裡哭得泣不成聲,眼看着就要到宮裡了,寒香便不由地擔心起來。
“娘娘,這馬上就到含冰殿了,還請娘娘別哭了,免得引起宮道上的人注意。”寒香開口勸說着。
月兒這才擦乾了眼淚,等到馬車一到含冰殿,月兒便和寒香快步走進了殿中,兩人趕緊回到房中換回了衣服。
寒香叫過來一個小太監,讓他把這些太監的服飾送到浣衣局清洗,而月兒則是端坐在銅鏡前等着寒香爲她梳理髮髻。
今日皇上能安排她和寒香出宮,月兒雖然提前已經知曉,可是心裡也是頗感意外,這些日子皇上都心事重重,若是自己沒有猜錯的話,皇上一定有什麼事情瞞着她。
至於是什麼事情,月兒一時間不好下定論,只是覺得此事皇上太過於上心,感覺並不像是朝政上的事情。
寒香一邊爲月兒梳妝,一邊端詳着銅鏡中的月兒,她開口說道:“娘娘,一會奴婢去爲你傳膳吧,想必此刻娘娘也一定餓了。”
“在母親那裡吃了好多,這會兒哪裡吃的下啊,還是晚些再傳吧。”月兒看着銅鏡中的自己輕聲說道。
看着寒香已經爲她整理好髮髻,月兒滿意地笑了起來,她說:“這杜昭儀可是住在蓬萊殿中?”
“回娘娘,正是,不知娘娘爲何突然提起這杜昭儀?娘娘自入宮以來,與後宮中這各宮主子都不來往,如今怎麼突然對着杜昭儀感了興趣?”
“沒什麼,就是隨便問問而已。”月兒笑着說,可是心中卻是對這個杜霓裳很是好奇。若她真如牡哥哥所言,是個厲害的角色,那自己還是防着她爲妙。
傍晚時分,月兒仍然坐在殿中發呆,寒香看到月兒這樣,便有些擔憂,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月兒此刻一定是在等待皇上。
“這麼晚了,傳膳吧。”月兒淡淡地說,眼神中充滿了落寞,寒香看到她這樣,便默默地走了出去。
沒多久,飯菜都送到了含冰殿中,月兒看着桌子上的飯菜,竟然一時間又沒了胃口,心中還莫名的生出些許的煩悶來。
“娘娘,可是今天的飯菜不合你的胃口?”寒香笑着問道。月兒遲疑了片刻,然後拿起筷子夾了幾口,象徵性地吃了起來。
“皇上宣娘娘到紫宸殿中侍寢。”陳公公笑着說道。正在吃飯的月兒聽到陳公公這麼說,一時間竟然有些錯愕。
“皇上若是太忙,就讓皇上宣別人到紫宸殿中侍寢吧,陳公公,我身體不適。還請你代爲轉達。”月兒對着陳公公說道。
“這可如何是好?奴才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轉告皇上啊,還請華妃娘娘隨老奴一起到紫宸殿中吧。”陳公公有些惶恐地說。
這時寒香走了過來,她輕聲說:“陳公公,不如就由我去說吧,畢竟我是伺候華妃娘娘的人,皇上一定不會生你的氣的。”
聽到寒香這般的安慰,陳公公才點頭表示應允,就這樣,寒香隨着陳公公一起到了紫宸殿中,看到來的人是寒香,不是月兒,皇上的心裡便又開始莫名的失落。
“陳弘志,你是怎麼做事的?朕明明是讓月兒到這紫宸殿中,你爲何把寒香給帶了過來?”
皇上厲聲說道。
“回皇上,娘娘晚飯後感覺身體不適,奴婢怕陳公公不好交待,這纔過來轉告皇上。”寒香有些害怕地說。
“月兒今日不是剛回去看望了母親,怎麼會身體不適?陳弘志,陪朕到含冰殿中去一趟。”皇上說完便走出了紫宸殿,朝着含冰殿走去。
這次皇上沒有興師動衆地坐着轎輦,而是步行,身邊除了陳弘志陪着,便只有寒香和少有的幾個宮女和太監。
“皇上駕到。”陳公公對着殿內高聲地通傳着。月兒聽到皇上的聖駕來了,便趕緊起身走了出去。
“臣妾恭迎皇上。”月兒柔聲說道。看着面前的月兒,皇上慢慢地走上前,然後扶起了地上的她。
“剛聽你殿裡的宮婢說你身體不適,可是真的?不是誆朕來看你?”皇上笑着問道,如若月兒真的是誆他來看她,那皇上一定特別的開心。
在皇上的心裡,他對月兒是那麼的用心,自然也希望月兒能將一片真心交付於他,這樣皇上便覺得是最好的。
“臣妾哪敢誆騙皇上,如若真是那樣,月兒豈不是欺君。皇上到時候一聲令下,月兒就會一命嗚呼。”月兒一邊說一邊表情誇張地說着。
看着面前手舞足蹈的月兒,皇上突然發現,原來月兒竟然還有如此活潑的一面,平日裡她一直待在宮中,難免會覺得煩悶。
今日出宮去母家探望,一定讓月兒非常的開心,就連此刻的表情和動作也都散發着說不盡的快樂和欣喜,實在是讓人感覺愉悅。
“朕怎麼會捨得讓你死呢,寵愛你都還來不及呢。”皇上笑着說,眼睛望着月兒,眼神中充滿了無盡的溫柔。
可是皇上哪裡知道,月兒今日出宮不光是回母家探望,而且還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牡哥哥,雖然兩人並沒有相談甚歡,可也足解相思之苦。
“月兒,既然你沒事,那就隨朕一起到外面走走,晚些同朕一起到紫宸殿歇息。”皇上笑着說,言語中盡是寵溺。
“改日月兒再陪伴皇上吧,月兒今日回家,這會感到很是疲憊,恕不能侍寢,還望皇上見諒。”月兒輕聲說道。
“好吧,那你早些休息,我改天再來看你。”皇上說完便和陳公公以及衆宮人離開了含冰殿。走在路上,皇上竟然有了其他的想法。
“陳弘志,你即刻去傳吐突承璀到紫宸殿見駕。”皇上對着陳公公說道,夜色中,卻是兩眼放光。
常在御前伺候的陳弘志一看到皇上這麼晚還要召見陳弘志,便猜想一定是關於宮外邸店中住着的那位流素姑娘的事情。
作爲皇上身邊伺候的人,可以猜測,但是絕對不可以多嘴,陳弘志領旨後,便迅速的離開了。
“奴才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沒多久,吐突承璀便來到紫宸殿中,一看到端坐在殿中的皇上,便行禮說道。
“那位流素姑娘此刻安置在城外,不如你和陳弘志就隨朕一起出宮吧,想來這麼晚了,太后和貴妃娘娘也一定歇息了。”皇上笑着說道。
自從吐突承璀把秦流素安排在宮外的邸店中時,便料想到皇上有朝一日一定會寵幸那名女子,此刻皇上這樣問,完全在吐突承璀的意料之中。
“是,皇上。”吐突承璀和陳弘志趕緊說道。緊接着幾人便坐上了馬車,一路朝着宮外去了,一想到馬上就可以見到秦流素,皇上的心裡熱血沸騰。
雖然秦流素是張嗣宗的妾室,可是皇上自從第一次見到秦流素,便對她念念不忘,紫宸殿抽屜中宣紙上秦流素的畫像如今還完好無損地放在那裡。
本就是天子之身的皇上,想要一個女人還需要理由嗎,只是對於秦流素,皇上並不想太過於唐突。
馬車在西市附近的一處邸店停了下來,一身便服的皇上帶着陳弘志和吐突承璀走了進去,一進入店中,掌櫃的便熱情招呼。
皇上跟着吐突承璀到了樓上的上房,門外皇上竟然猶豫了起來,這麼晚想必流素姑娘早已經睡了,這樣打擾是不是有些冒昧。
可是若是想把流素姑娘接入宮中,這些事情,遲早也是要讓她知道的,就算此刻她知道了也好,自己也好儘早知道她的想法。
皇上敲響了房門,房間裡秦流素和珠兒早已經睡下了,這會聽到有人敲門,便都一臉的疑惑。
“這麼晚了,會是誰呢?會不是是店小二?”珠兒睜開惺忪的睡眼,然後笑着說道,聽到珠兒這麼說,秦流素也以爲是店小二,便趕緊起身下牀去開門。
打開房門的一瞬間,秦流素愣在了那裡,面前的這個人不是王公子嗎?他又爲何會知道自己住在這邸店中,而他身後的吐突承璀則讓秦流素更加的疑惑。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還請王公子現在讓我回到張府。”秦流素對着皇上問道。聽到秦流叫自己王公子,皇上的心裡有些遲疑和擔憂。
“流素姑娘,能不能讓我進去說話?”皇上對着一臉疑惑的秦流素開口說道。一旁邊的吐突承璀也朝着秦流素露出了善意的微笑。
“好吧,王公子請進。”秦流素輕聲地說,此刻房間裡的珠兒早已經起身,坐在一邊,看到吐突承璀進來珠兒的心中便說不出的興奮。
前些時日便聽這吐突承璀說起他是宮裡的人,若是她沒有猜錯的話,這位王公子不是王爺就一定是顯貴之人。
若是今後能與這樣的人結交,那下半輩子一定是吃喝不愁,珠兒一邊想,一邊笑了起來。或許是跟着吳三兒久了,也沾染上了些許的痞子氣息。
皇上進入房間裡坐下,秦流素爲他倒了茶水,自己也坐了下來,等待着皇上能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
“流素姑娘,其實我並不是什麼王公子,而是當今皇上。”皇上輕聲地說,秦流素和珠兒聽到這話,一時間都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對於珠兒而言,她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看到當今皇上,看來這秦流素還真是一大福星,跟着她就會好事連連。珠兒在心裡偷偷地樂着。
而這樣的事情對於秦流素而言,卻覺得像是一場夢,經歷了張嗣宗,又經歷了吐蕃的王子和公主,此刻又和當今皇上有這般的牽扯此刻的秦流素只感覺剪不斷理還亂。
“小女子秦流素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秦流素猶豫了片刻趕緊跪地行禮說道,而珠兒看到秦流素這樣也趕緊跪地附合着秦流素一同說道。
知道了所謂的王公子就是當今皇上,秦流素的態度一下子有所轉變,瞬間變得涇渭分明,這倒是讓當皇上很是不悅。
若自己是王公子,起碼現在秦流素不會對自己如此的生疏,可自己向秦流素表明了身份,她的反應竟然是如此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