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鄭州堡
“千戶大人——那個女人在前面!”
夏芸頓時大驚,只見夜雨中一隊騎隊已經飛蹄濺雨,團團將她包圍住。鐵騎之上的人個個穿着金絲蟒服,身披蓑衣,神氣凜然的看着他,爲首之人正是戴着白色手套的卜鷹。
卜鷹手下“三梟”道:“大人,之前我們追鋪的就是這個女人!”
“大人,戶部侍郎沈括便是被她殺死的!”
“咱們千辛萬苦終於找到她了!”
卜鷹點了點頭,此刻雙目已落在了熊冽身上,那熊冽那還有昔日的威風?此刻活脫脫就是一條爛泥中半死不活的魚,熊冽嘴角冷冷一笑,道:“是他?!”
夏芸已經抽出腰上的長劍,飛身朝卜鷹身上刺去,卜鷹飛腿一踢將她狠狠踢下馬背,“三梟”頓時已經擒住了熊冽,夏芸唯有束手就擒。
卜鷹冷冷的道:“將他二人一併帶回去!”
“是——大人!”
“滴答……滴答……”窗外的夜雨似乎下個不停,可是密牢當中只有他們兩人,火光忽明忽暗,倒影綽綽。夏芸將昏迷不醒的熊冽抱在懷中,他此刻渾身冰冷,宛如冰塊一般。
“來人啊——救救他!他快死了!”可是密牢之中只有夏芸一個人的聲音,叫了許久也沒人來應答。她終於絕望了,低頭看着懷中渾身發冷的熊冽,然後替他除去身上潮溼的衣服,只見他結實的腹部上傷口翻白,血已染紅了他的腰帶。
夏芸將密牢中的乾草堆在一起,然後用一部分乾草編了一條草繩,便將草繩伸出鐵欄外,朝牆上的油燈上取了點火種過來,她將乾草堆點燃,然後拔出頭上戴着的髮簪,手若蘭花持着髮簪在火中來回過了兩邊,將髮簪燒得通紅,然後放在熊冽的傷口上燙了起來,一陣皮肉的燒焦味升起,熊冽頓時被痛醒,額頭上滾落滿頭大汗。夏芸伸手輕輕撫摸着她的額頭,溫柔的道:“再忍一忍,這裡沒有金瘡藥,只能用這個辦法了……不然你傷口會發炎的。”
熊冽昏昏迷迷,雙眼一眨一閉,只見眼前的夏芸與往常不同,並不那麼令人捉摸不定,也不再那麼冷冰冰的,反而滿臉溫柔,充滿了關心。髮簪取下後滿頭的華髮宛若流水輕輕地滑落在她的胸前,那髮絲隨着她彎身的同時輕輕滑過他的面頰,一股幽香襲來,不由令他渾身顫抖。
夏芸見他顫抖,道:“阿冽……你是不是很冷?”
熊冽沒有回答,他的身體和心一樣的冷,已然碎裂。夏芸皺了皺眉,低頭癡情地看着她,臉上流露出從未有過的溫柔和關愛,她將他緊緊擁住,她想用她的身體來替他取暖,如此耳鬢廝磨卻令他熱血沸騰,他的雙手情不自禁地也抱住了她,夏芸長髮輕輕垂落,柔情似水地看着他,她的脣輕輕地落在了他嘴邊,溫柔的,滾燙的,炙熱的,令他熱血沸騰的。
這短暫一聚,卻已勝過人間千言萬語。
火堆漸漸熄滅……
次日清晨。
熊冽已經緩緩醒來,看着身邊睡着的夏芸,漆黑的長髮遮蓋在她白皙的肌膚上,她宛若孩子一般安寧地躺在他的懷中,他輕輕地吻住她那雙嬌豔欲滴的脣。
夏芸被他驚心,起身欣喜的道:“阿冽!你沒事了?”
熊冽點點頭道:“夏芸,昨晚……”
夏芸突一想到昨晚的事,不由滿臉通紅,羞澀的低下頭去。
熊冽握住她的手道:“夏芸,你日後便做我的妻子吧!”
夏芸滿心歡喜,擡頭看着他問:“真的嗎?你……你真的要我做你的妻子?”
熊冽點點頭道:“是。”
夏芸的臉上突然沉重起來,哀聲一嘆。
熊冽皺眉不解的問道:“怎麼?難道你不願意?”
夏芸雙眸如水,微微顫抖的道:“可是……難道你不想知道我是誰?”
熊冽道:“我一直都覺得你很神秘,似乎有什麼事隱藏。師父還說你和‘暗河’有關,不過我不相信。”
夏芸咬牙道:“倘若……倘若我真的是‘暗河’的人呢?你……你還會讓我做你的妻子嗎?”
熊冽詫異的道:“不……不可能……你怎麼可能是‘暗河’的人呢?”
夏芸道:“阿冽,我不想再騙你了,我真的是‘暗河’的長老。而且,我一開始就受命於黎冷印,是他讓我來殺你師徒二人的……所以,我纔不想你接應我。”
熊冽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夏芸,頓覺她竟是如此陌生,他冷冷地道:“那麼你跟我去鄭州尋找親人,難道……難道也是黎冷印安排的?”
夏芸搖頭道:“不……是黎冷印要我去殺你……我……”
熊冽起身怒道:“原來……原來你們全都在騙我!師父竟然是我的殺父仇人,而你……你竟然是爲了殺我而來的……哈哈哈!這天下的人難道都是這樣嗎?爲何?爲何你們要這麼無情?爲何?”
夏芸搖頭道:“不……不是你想的那樣!阿冽……我……”
“不要再說了……你們這些騙子!騙子!”熊冽嘶聲怒吼,伸出雙拳朝鐵欄身上砸去,直到雙拳被砸出血來,他絕望地抓住那紋絲不動的鐵欄,絕望的怒吼着。此刻他已然對這個世界感到絕望,心死如灰。絕望之中熊冽悟出師父所言的最高劍術“一劍刺向太陽練到最後就能發出傳說中的劍氣”,雖然此刻劍不在他的手中,可是他便是劍,只見他手掌做劍,屏住呼吸,渾身真氣凝聚爲一體,憑藉着就算粉身碎骨也要衝出去的決心,揮掌朝鐵欄身上砍去,只見一股白色的劍氣頓時飛出,鐵牢瞬間被破。
夏芸大驚,看着他緩緩走出了密牢。然後此刻的熊冽已然心灰意冷,即便悟出了傳說中的劍氣又如何?他這輩子始終有着一個不能報的仇恨,一個不能愛的愛情。
鄭州堡中迎來一位尊貴的客人,此人便是錦衣衛指揮使張懷徳。此刻他正認真的品嚐着手中的那杯鐵觀音,似乎就猶如一個安靜的客人一般,臉上流露出祥和的神色,可是當他擡起頭的時候,那一雙充滿了陰謀和權勢爭奪的眼睛就會令人不寒而慄。
“商嵐,拜見義父!”
張懷徳的眼睛落在了走進來的女子身上,商嵐雖然是個女人,可卻是張懷徳的義女,不過張懷德從來是個不講求情面的人,哪怕是自己的親身女兒也是一樣。他的眼睛冷冷落在商嵐的身上。
“商嵐,我命你去追查赤龍玉訣下落,如今還沒有玉訣的消息嗎?”
商嵐一身飛魚服,腰上纏繞的不是繡春刀,而是一條九節鐵鞭。她擡起頭來,左臉上戴着一隻銀月面具,她道:“義父……商嵐已經派出錦衣衛人馬在鄭州各地四處查找,但都沒有玉訣下落。江湖之中也沒有人傳出擁有玉訣……商嵐無能,至今還未替義父找到玉訣,還勞駕義父你親自趕來鄭州!”
“哼!你也知道‘玉棺元嬰’對我的重要,如今沒有了赤龍玉訣,我便不能吸取‘元嬰’的靈力。倘若來前不是你義母千叮嚀萬囑咐,讓我莫要怪罪於你,我是絕對不會輕饒於你!”
張懷徳的妻子俞嫣顰乃是商嵐的義母,當年她在死人堆裡發現奄奄一息的商嵐,當時就覺得她張得有幾分向自己死去的兒子,於是便命人救活了商嵐,還收她爲義女。商嫣顰當年乃是京城第一大美人,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爲人溫婉賢淑,對人總是客客氣氣,故而張懷德非常疼愛她,將她視爲明珠,自從娶了她之後就從未納妾,夫妻二人也算彼此恩愛。既然俞嫣顰疼愛商嵐,自從親生孩兒死後她至此也算是有個寄託,張懷徳便愛屋及烏,讓商嵐加入錦衣衛,常伴左右,更重要的是張懷德明白這個義女比任何人都忠誠於自己。
商嵐內疚的跪地道:“商嵐辜負了義父和義母的期望,未能完成任務,願一死謝罪!”
張懷徳知道任何的皮肉酷刑對於商嵐來說都不算什麼,唯有愧對救命恩情才能令她內心沉重。他點頭道:“你若死了豈不枉費你義母對你的一番栽培?我要的是赤龍玉訣,可不是一具對我沒用的死屍。你儘快去替我打聽玉訣的下落,把它給我找回來!”
商嵐抱拳行禮道:“是——商嵐這次一定替義父找回玉訣!”
張懷德正爲赤龍玉訣而生氣,只見卜鷹已經神色匆匆的趕了進來,揮拳稟報道:“大人——屬下該死,那關在密牢內的兩個囚犯竟然逃出了大牢!”
張懷德詫異的瞪目問道:“你說的可是那個刺殺戶部侍郎沈括的女子?”
卜鷹點頭道:“正是!”
張懷徳滿臉詫異,又道:“錦衣衛的密牢向來是鋼筋鐵骨,他們……竟然能夠逃出去?”
卜鷹的臉上也流露出畏懼的神色,道:“屬下懷疑是那熊冽砍斷了鐵欄,那鐵欄上留有整齊的劍痕。”
張懷德滿臉驚訝,“江湖中竟有如此削鐵如泥的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