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鷹不安的道:“把他們關進去的時候屬下已命人取走了他的劍。屬下認爲,鐵欄是被劍氣所破!”
張懷德一雙眼瞳發出詭異的光芒,嘆道:“劍氣!江湖中能練到如此境界的人爲數不多,此人當真不可小看!”
卜鷹道:“大人,此人乃是劍道高手逍遙子的唯一弟子,而不久之前逍遙子就葬身在了霹靂堂的一場大戰當中。”
張懷德點了點頭道:“逍遙子,‘暗河’組織曾經的第一殺手!他的武功和秦楚飛戈旗鼓相當,可是做人卻低調得多……想來那秦楚飛戈當年也死得太慘烈了!”
卜鷹又道:“說到‘暗河’,屬下懷疑那殺沈大人的女子與‘暗河’有關。”
張懷德皺眉詫異道:“哦?你是說那個神秘女子是‘暗河’的殺手?黎冷印竟然插手此事?莫非另有目的?”
卜鷹道:“屬下以爲,黎冷印是衝着當年皇上下的那道密令而來,他想從沈括口中查探當年那件事!”
張懷德的臉上佈滿了黑雲,變得異常的嚴肅。神宗密令這件事牽扯甚廣,又是極爲隱瞞,背後暗藏着一個莫大的秘密,他自然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可是過了這麼多年‘暗河’的人重新追查探此事,這令他着實不不安。他皺眉道:“我知道了,我命你去查清此事,看看‘暗河’的人殺沈括是否真與神宗密令有關,密令一事絕對不能外泄!”
卜鷹點點頭,他並不知道明神宗朱翊鈞當年究竟下達了一道什麼密令?爲何張懷德會如此緊張?
看着卜鷹轉身離開,張懷德雙眼充滿了不安,他原本以爲此事已經再無人知曉,誰料這麼多年後又有人來查。張懷徳能坐到今天這個位置自然有他自己的手段,他是個疑心病較重的人,對手身邊的部下從未完全放心過,更何況此人還是如此傑出的千戶卜鷹,所以他一直沒有把神宗密令的內容告訴過卜鷹,他雖然不想“暗河”的人知道神宗密令之事,同樣也不想卜鷹知道,但是他怕卜鷹再查下去終有一日會知道的,到時候他唯有先除了“暗河”再殺卜鷹。看着他微微眯起的雙眼,商嵐的心不由震住了,這是張懷德每次殺人時的前兆,他的心城府極深,一定已經在盤算着什麼。
商嵐道:“義父……你是否擔心卜千戶會出賣義父?”
張懷德轉身看向商嵐道:“商嵐,你確實細心。卜鷹如今羽翼逐漸豐滿,已然是他展翅高飛之時,所以義父不得不提防着他,怕他總有一日會鋒芒蓋過我,替了我的位置……你替義父小心盯住此人,若是他有任何風吹草動便來稟報於我。”
商嵐點了點頭道:“是——義父!”
商嵐說完轉身離開,看着她矯捷的背影張懷德深深嘆了口氣,暗道:“當日救下這個丫頭,她今日必定是拼盡全力來報答我的救命之恩,真是想不到我張懷徳身邊最忠誠的狗竟然是九道山莊裡的一個奴隸!”
夏芸失魂落魄的回了“暗河”, 此刻也不知道熊冽如何?她的心傷痛不已,卻不知該如何言說,她到了黎冷印面前又要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
黎冷印正專心致志的看着火爐內的那柄紫電星沉劍,熊熊的火光倒影在他那張利慾薰心慾望的臉上,他自然沒有注意到夏芸此刻臉上失落的表情。他沒有轉身,眼睛仍舊貪婪的盯着那柄神劍,充滿了慾望的光芒在他瞳孔內熊熊燃燒。他冷冷的問道:“你這幾日去了何處?爲何未向我稟報?”
夏芸道:“主上,夏芸出去打探消息去了……逍遙子,已經死了!”
黎冷印渾身一顫,轉過身來不敢相信的問道:“什麼?你說什麼?逍遙子死了?”
夏芸點了點頭。黎冷印又道:“他這次真的死了?你確定不是他使詐?”
夏芸道:“霹靂堂一站之後唐門門主唐鍥親手殺了他!唐鍥的毒天下無雙,無人能解!”
黎冷印頓時仰頭哈哈大笑起來,道:“啊哈哈哈!好——好極啦!逍遙子這個眼中釘竟然真的死了,我還真有點不敢相信。如今咱們‘暗河’最大的恥辱已經死了,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夏芸站在那兒,看着黎冷印滿臉狂妄激動的笑容,猶如魔鬼一般,然而自己的心中卻提不起半點笑意。
黎冷印詫異的看着她,問道:“你怎麼了?”
夏芸急忙道:“我只是不明白主上已經有了鬼爵,爲何還要鑄這柄紫電星沉?”
黎冷印嘴角勾勒出微微一笑道:“倘若兩柄隕石神劍都唯我黎冷印所用,你說這天下還有誰會是我的對手?啊哈哈哈!”
夏芸又道:“主上,進日來鄭州多了許多錦衣衛,我看他們是來調查沈括之死,夏芸不明白一個戶部侍郎死了爲何會引起朝廷如此關注?”
黎冷印笑道:“夏芸,他們這麼着急不是爲了沈括,而是他的手中掌握了當年明神宗下達的一條密令。沈括死時我不是命你在他家中找到一封密函嗎?這密函中就隱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夏芸道:“夏芸記得,主上說此密函和神宗密令有關。可是主上那密令究竟是什麼?”
黎冷印掏出懷中的一封密函,眼中放射出冰冷駭人的光芒來。
熊冽回到了雲窟山,成天渾渾噩噩的,飲盡了逍遙子私藏的酒,霍蜚曾經說過酒能解千愁,然而當他真正有了愁緒的時候才明白逍遙子爲何成日沉迷於酒中。每日看着熊冽站在太陽地下練劍,他的必定會想到這少年終有一日會拿着自己教他的劍法來替他父親報仇。無論如何,他仍舊爲了完成對父親的承諾而再度出山,並且毫不保留的把自己畢生所學交給了熊冽,這樣的人終究是無情?還有有情?
熊冽痛苦的抱起酒罈將烈酒飲盡,突又想到了夏芸的眼睛……他的心已然破碎,被千刀萬剮了一般難受,“砰”的摔落在地,痛苦的哈哈大笑起來。他抱着酒罈搖搖晃晃的走進了逍遙子的房中,睹物思人,看着屋內的每一個物件他的心都在顫抖,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恨逍遙子?他緩緩的走到逍遙子的書架前,看着上面的一本本詩詞歌賦,心中頓時頹然。逍遙子沒有成爲殺手之前乃是一介書生,後來爲了報仇才拜入黎冷印門下,成爲了“暗河”殺手。那握筆的手終究是握上了劍,他們的命運似乎都是這般可笑。
熊冽的手頓了頓,抽出一本詩詞慢慢翻看,他從未有過逍遙子那般文人雅氣,在九道山莊做奴隸的時候他們甚至不準奴隸識字,更不准他們記住自己的名字,每一次別人叫他八號的時候熊冽總是倔強的道:“我叫熊冽,不叫八號!”結果他就被打得很慘……破廟外的那一場高燒之後他已經忘記了所有的事情,但仍舊記得自己的名字,他滿懷希望,以爲只要他還記得自己的名字,還叫熊冽,終有一日他的爹孃就會來找他。
書本內突然掉落一封發黃的信封,熊冽雙目落在那信封之上,頓時雙目顫抖。
唔兒熊冽親啓。
是父親的留給他的信!他記得逍遙子臨死前曾經告訴過他他父親死前交給了他一封信,希望他能將這份信轉交給兒子熊冽。
熊冽雙手顫抖急忙撿起那封信,雙手宛若灌滿了重鉛,緩緩用刀割開信封上的火漆,然後打開來看。發黃的信紙充滿了歲月的味道,上面是父親的字跡。他雙手顫抖,雙目緊緊的盯着信看。
唔兒熊冽:
爲父一身爲官清廉,從未貪贓枉法半分,卻不料突然收到了第一殺手秦楚飛戈送來的“奪命帖”,秦楚飛戈殺人從不落空,即便當世名俠也難逃他的金鐵戈。爲父自知自己已然命不久矣,但爲父知道此事並非被人誣陷這麼簡單。爲父想過許多,始終覺得今日被殺乃是我知道了九道山莊的秘密,所以才遭人封口。此事牽扯甚廣,想來朝廷直至江湖已無人能替我主持公道,即便再追究下去只怕會遭滅門之災。爲了你母子的平安,爲父希望自我死後此事能夠了結,莫要有人再追查下去。
唔兒,保重!
父:熊仲書絕筆
熊冽看完了這封信後頓時清醒,猶如醍醐灌頂,雙目死死盯住信中“九道山莊”四字看,良久才自言自語道:“九道山莊……我父親的死竟然與九道山莊有關係?”他這一輩子最不願想起的便是九道山莊,可是命運竟然又將他推向了那兒。
“九道山莊……九道山莊……”
夏芸看着黎冷印問:“主上,你說神宗密令中隱藏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黎冷印點了點頭道:“密函中提到,當年明神宗朱翊鈞爲了斂財,所以設了礦監,礦監由朝廷宦官擔任,他們在礦行中收取重稅,然後上交給明神宗朱翊鈞。朱翊鈞昏庸無能,揮霍無度,已然民生哀怨。一些朝中大臣連連上諫,卻都遭到了錦衣衛暗中屠殺。沈括的密函中提到當年被錦衣衛屠殺的人當中有四人身份離奇,他們的死竟然是江湖殺手所爲,而非錦衣衛親自動手。所以,他便開始秘密追查此事,終於讓他找到這四人乃是死在了江湖殺手秦楚飛戈手中。錦衣衛故意讓把他們弄得跟江湖仇殺似的,所以誰也沒有懷疑到他們頭上,更沒人能夠想到這四人的死乃是朱翊鈞下的命令。後來秦楚飛戈便被人秘密殺害,還被人五馬分屍……我懷疑乃是出自錦衣衛之手,他們將所有牽連此事的人都封了口,爲的就是不想秘密泄露出去。”
夏芸搖頭不解,驚訝的道:“朱翊鈞乃是皇帝,高高在上,爲何要殺死四個小官吏?而且還如此複雜?”
黎冷印冷笑道:“哼哼,其中一定隱藏着莫大的秘密,所以錦衣衛纔會如此緊張沈括一死之案。”
夏芸渾身一顫,難怪錦衣衛對她窮追不捨,原來其中含有如此大的秘密,可是明神宗和錦衣衛究竟想要掩飾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