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說完,只見船靠近的岸邊竟然漂浮着一具具充滿劍痕的屍體,屍體上的劍痕宛若是爆裂開來的花朵一般,錯綜複雜,極其詭異凌亂,然而卻都是死於一劍之下。
商嵐詫異的低頭看了看漂浮在水面上發白的死屍道:“太可怕了!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可怕的劍……梨花塢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熊冽冷冷的道:“這些應該是‘暗河’的人……”
他說到這兒內心已然有些焦急,等船靠岸,他便飛身躍了過去,然後急匆匆朝梨花塢內趕去,只見孤島上橫七豎八躺着很多“暗河”殺手的死屍。
商嵐看着這些驚人的景象不由詫異的問道:“究竟梨花塢曾經發生過什麼事?爲何會這樣?”
熊冽搖頭道:“夏芸他們應該出事了!”他大叫一聲急忙衝了過去,焦急的看着每一具身邊的屍體,他的內心真害怕會看到夏芸的屍體……
二人沿着這些屍體進入了梨花塢內,只見裡面有着一間石室,石室中間壘砌着一隻巨大的鑄劍爐。鑄劍爐內的兩種神火依舊在孜孜不倦的燃燒着,可是卻沒有劍。熊冽環顧着鑄劍爐道:“這裡面燃燒着的應該就是冷荼蘼所說的‘天雷地火’和‘龍鱗雲火’,這兩種神火是用來鑄紫電星沉用的!”
“紫電星沉?就是那柄武林中傳得沸沸揚揚的隕石神劍?”熊冽點了點頭。然後突然指着石壁後的兩處劍痕道:“這裡的劍痕交錯,應該是來自不同的劍纔對……”
“阿……冽……”
熊冽渾身一顫,只聽鑄劍爐後的水池旁竟然傳來虛弱的叫喚聲,他詫異的朝水池走去,只見夏芸頭上留着血痕,倒在地上。
他急忙彎腰將她扶起,詫異的叫道:“夏芸!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變成這樣?”
商嵐雖然並不知道夏芸究竟是什麼人,不過當她第一眼看見她的時候不由心中一顫,夏芸確實是位令人一見難忘的大美人,特別是她那一雙宛若湖泊一般,異於常人的幽幽的眼眸,再瞧熊冽着急的樣子,不由覺得這個名叫夏芸的女子一定是熊冽極其重要的人。
夏芸昏昏沉沉的看着熊冽,微微一笑道:“我還以爲自己是在做夢……我終於見到你了!”她說完後便昏厥了過去。
“夏芸……夏芸……”熊冽着急的叫着。
商嵐從淡藍色的衣襟內掏出一隻瓷瓶來,然後打開瓶塞,放在夏芸鼻子前讓她聞了聞,只見原本暈厥過去的夏芸又再度醒了過來。“咳咳咳……”刺鼻的藥粉味讓她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然後便看見了熊冽身邊的商嵐,即便她此刻一身男裝打扮,可夏芸身爲女性的敏銳還是看出了商嵐是個女子,此刻內心的那份欣喜不由變成了一種莫名的傷感。
商嵐道:“夏芸姑娘,究竟梨花塢發生了什麼事?霍蜚人呢?”
夏芸看了看商嵐,又看了看熊冽,內心竟有着說不出來的傷感,她忍住那份傷痛,緩緩道:“主上抓了冷荼蘼,命她前來鑄劍。可是冷姐姐想要聽從宮主御靈兒的命令,一心想要毀滅神劍……後來霍大哥也被主上抓了來,他說望月湖裡的‘洗心水’可以鑄成神劍,於是便讓我去取‘洗心水’,然後我便上雲窟山找你幫忙救人……可是卻怎麼也找不到你……”
熊冽皺眉暗道:“你自然是找不到我,當時我正身處九道山莊的大牢內。”
夏芸嘆了嘆,又道:“後來冷姐姐和我才知道霍大哥用的是緩兵之計,其實是想等你來幫忙,不過我們功虧一簣。主上知道‘洗心水’一說乃是騙他的,一怒之下便要殺了霍大哥,冷姐姐爲了救我們離開這兒,只好……只好……以身殉劍!”
“啊!怎麼會這樣?”熊冽詫異的叫道。
商嵐也詫異的說道:“冷荼蘼竟然以身殉劍?”
夏芸點了點頭,然後轉眼幽幽的看向那熊熊燃燒的烈火道:“當日她就是縱身躍入這爐火之中,當白色的身影被化爲灰燼之時,神劍飲血而生,終於……終於是甦醒了!然而霍大哥也因爲冷姐姐的死而悲憤非常,手持紫電星沉宛若瘋了一般見人就殺,主上的鬼爵劍尚未完全開封,竟然不敵紫電星沉,落敗而逃……梨花塢上的‘暗河’殺手差不多都被霍大哥殺光了……後來……”
“後來如何?”熊冽着急的問道。
“後來他便瘋了一般飛身離開了這兒……我被他手中的神劍震暈,之後的事便不知道了。”
商嵐道:“怎麼會這樣?”
熊冽皺眉看着商嵐道:“霍大哥一定是因爲冷荼蘼以身殉劍而悲憤不已,所以纔會失心瘋了……我們必須儘快找到他,不能讓他再殺人了!”
夏芸道:“我與你們一同去!”
熊冽看了看夏芸,又看了看商嵐。
商嵐點頭道:“既然夏芸執意要去,我們便帶上她吧……再說,她受傷不淺,留在這兒唯恐黎冷印去而復返,會對她不利!”
熊冽點了點,二人將夏芸扶起,就在此刻夏芸懷中突然墜落出一隻方巾包裹着的玉珏,那玉珏散發出耀眼的赤紅光芒。商嵐見狀驚訝的叫道:“赤龍玉珏?!它怎麼會在你的身上?”
熊冽這纔將當日在如意客棧的經過與商嵐說了一遍,商嵐這才明白爲何她翻遍了整個如意客棧都找不到赤龍玉珏,原來玉珏就在夏芸身上。她道:“張懷德一直想要找回赤龍玉珏,爲的就是獲得‘玉棺元嬰’的靈力,幸虧你們帶走了玉珏,否則我們之前殺張懷德就不會這麼容易了。”
熊冽道:“即便是如此,九道山莊一戰也是九死一生,我險些失去你……”
熊冽說道這話,夏芸的內心微微一顫,只見他看商嵐的目光是那麼的情不自禁,充滿了溫暖和信任,這是她曾經擁有的,可如今她卻失去了,即便再次見到了熊冽,可他看自己的眼神已經變了,再也沒有當初的那份關懷和信任,是冷的,一對冷的玻璃眼瞳而已。
話說武林盟主東方斱率領衆人,跟隨隕石珏的指示找了“暗河”的總舵梨花塢,可是當他們到達梨花塢的時候卻發現隕石神劍失去方向,隕石珏的指示開始出現混亂,江紅橋說唯一能夠解釋隕石珏出現混亂的原因只有一個,那便是兩柄隕石神劍應該不在一起了,也就證明黎冷印並未同時得到兩柄隕石劍,紫電星沉很可能被另一個人給帶走了……按照隕石珏的提示,他們迅速離開梨花塢準備朝南邊尋找磁力突然變得強大的那柄隕石劍,因爲劍魔宮主御靈兒說,隕石劍突然增加了磁場,只能說明原本沉睡的紫電星沉已然甦醒。
然而這一路追蹤中御靈兒卻是滿心擔憂。
大隊人馬停留在了一處山崖下的石塊上休息,御靈兒卻憂心忡忡的獨自朝山崖邊的野花叢中走去,看着秋日裡淡淡的野花飄落,她不由皺眉淺嘆道:“寒秋瑟瑟,荼蘼已冷。”
江紅橋似乎也已察覺到她內心的不安,跟來道:“御宮主,你是否是在擔心你們的第一鑄劍師冷荼蘼?”
御靈兒冰冷的臉緩緩轉了過來,在這秋日濺落的野花映襯下顯得格外如仙似幻,她道:“聽聞江大哥之前乃是靈劍堂的堂主,加之你又是鑄劍山莊莊主的好朋友,我想你自然也應該知道不少鑄劍的事吧!”
江紅橋點了點頭道:“我確實聽聞過不少關於鑄劍的事,其中便有一種說法,說鑄就隕石神劍需要以身殉劍,這種說法太過殘忍,我雖然是不太相信的……不過倘若紫電星沉真的甦醒,只怕鑄劍師已凶多吉少。”
御靈兒搖頭道:“這天外隕石本就不該是凡間之物,所以,我才說要毀滅神劍。如今神劍已成……只怕再想收復已是難事。”
江紅橋幽幽一笑,道:“船到橋頭自然直,誰又能知道明天的事呢?”
他的笑容宛若溫和旭日,充滿了溫暖和包容,他擡起之前她留下的那隻竹笛,輕輕的吹了起來,吹的也是她那日吹的小曲,這優美的曲子也只應天上纔有,她也只不過是胡亂一吹,可他卻記住了。
御靈兒突然微微一笑,韶華十八載,她臉上從未有過一絲笑容,而今卻笑得這麼自然,原來人天生並非就是如此冰冷,人類最初的機能不會因爲刻意的禁止而回去本能,如同愛慕一個人的癡心一般。
此刻,不遠處的東方斱突然大叫:“隕石珏有反應了……似乎是指向前面不遠處的山神廟!”
江紅橋與御靈兒急忙轉身回頭,只見大隊人馬已經爭先恐後奮勇的朝山神廟趕去。
御靈兒白衣飛身,飛了過去,江紅橋見狀也跟了過去。
山神廟內,霍蜚披頭散髮的蜷縮在神像的腳下,懷中緊緊抱着那柄紫色的紫電星沉劍,低語呢喃,“荼蘼……荼蘼……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荼蘼……”說到這兒他那通紅的眼睛裡又流出了淚了。他知道她已經死了,可他卻不相信她已經死了,他不願意看到她殉劍,可是她卻爲了他而死去。眼中的淚是流不完的,心中的悲憤也是釋放不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