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二人喝着碗裡的茶時,前面的小路上突然走來一羣着紅衣的奇異女子,只見這些女子一個個的臉上都塗抹得煞白,一雙櫻桃口紅得滴血,顴骨上抹着桃紅,倘若是晚上見到還以爲是見着鬼了。這羣人擡着一頂紅色的彩轎,轎子的四周掛着五彩的流蘇,流蘇下拴着精緻的銀鈴,銀鈴一晃一晃的擊盪出聲音。轎子內傳來奇異的花香味,十分迷惑人。只見那些紅衣女子手持冥紙飛灑入天,高聲叫道:“死人趕路,生人勿進。死者已矣,魂兮長存。”
那些坐在茶桌前喝茶的人將碗中的茶水倒在地上,紛紛背過身去,口中嘀咕道:“晦氣!”
熊冽瞧見這般陣勢十分好奇,叫來茶小二問道:“小二,這些人是做什麼的?是誰家死人了嗎?”
茶小二急忙向他使了個神色,示意他小聲說話,然後道:“她們都是移魂宮的人,移魂宮的宮主出宮,神鬼莫近!所以,那些客人才會倒出碗裡的茶水,以茶敬鬼神!避免惹上無妄之災!”
熊冽不解的問道:“這移魂宮究竟是做什麼的?”
茶小二看了看熊冽擺在桌上的劍,鄙視的皺眉說道:“客官,瞧你這隨身佩劍的還以爲你是江湖中人,這移魂宮你都不知道啊?當今武林除了少林、武當、天下風雲城和霹靂堂之外就數這移魂宮的勢力最大啦!移魂宮主上官無痕亦正亦邪,誰都不敢得罪。據說就連當今武林盟主東方斱都要謙讓她三分!”
熊冽皺眉,只見此刻,那些紅衣侍女突然開口衝着茶桌前喝道:“叛徒丁巖、丁隱,還不速速出來拜見宮主?”
熊冽詫異,轉頭看去,只見夏芸身後坐着的兩位老人此刻已經瑟瑟發抖,捏在手中的茶碗茶水都潑灑出來。熊冽心中暗道:“究竟這移魂宮有多厲害?爲何從未聽師父說過?”
只見兩道紅綾從他身旁飛過,準確的將丁氏兄弟裹住,二人被紅綾一拉便憑空給拽了出去。兩人滾落在地,臉上的假鬍子,假髮都掉了下來,原本喬裝成老人的丁氏兄弟見行蹤敗露,立馬顫抖的跪在地上求饒。
“求宮主饒命!求宮主饒命!”
彩轎內突然傳來一陣縹緲的聲音,“丁巖、丁隱,你兄弟二人在我移魂宮三年,我待你們不薄,還提拔你們爲掌殿司,爲何今日要不辭而別這般無情?”
丁巖不敢擡頭,渾身顫抖的道:“宮……宮主,因爲我二人家中老母病重,所以才匆匆離開。未……向宮主辭行,還望……還望宮主見諒!”
彩轎內的人突然呵呵一笑,然後道:“原來如此,何必勞二位費神?我已替你兄弟二人準備了一份厚禮!”
熊冽心中暗想:“這移魂宮的名字聽上去有些邪惡,不過宮主上官無痕到是個明白事理的人,不僅不怪罪兩人不辭而別,反而還替他們準備了厚禮,主僕一場,也算有情有義。”正想到這兒只見侍女甩出一條紅綾,紅綾內居然包裹着一個八旬老婦,老婦顯然早已死去,面色發青得嚇人。熊冽看到這兒不寒而慄起來,他急忙低頭朝丁氏兄弟看去,只見丁巖、丁隱哭喊着撲向那老婦人,哀嚎道:“娘!娘!是我們害死了你啊……”
一旁看着的夏芸忍不住走上前去,衝着轎子裡的人高聲喝道:“上官無痕,你身爲堂堂移魂宮宮主,怎麼這麼殘忍?竟然對手無縛雞之力的八旬老婦下此毒手?”
彩轎內的人哈哈大笑,然後道:“何方小輩在此喧譁?難道不要命了嗎?”
夏芸手執長劍道:“我的名字叫夏芸,我看不慣就要管,纔不管你是什麼宮主不宮主的!”
一旁的紅衣侍女急忙斥道:“放肆!你這個野丫頭,成心是來搗亂!這是我們移魂宮的事,豈容你插手?”
此刻,蹲在一旁哀嚎的丁巖和丁隱突然拔出手中的劍,朝那彩轎裡的人刺去。丁巖高聲喝道:“上官無痕,你好狠毒,今日我兄弟二人便要替我娘報仇!”
丁隱也喝道:“上官無痕——納命來!”
二人手持長劍飛身竄向彩轎,只見轎子內頓時揚起一股青煙,一股雄厚的內力飛出,“砰”的一聲便將兩人擊落在地。待那二人爬起再攻,左右兩邊的侍女已經拔出腰間的佩劍朝二人圍攻而去。丁氏兄弟身爲移魂宮掌殿司自然武功不弱,不過那幾名紅衣侍女出手也很狠毒,只見招招致命。
夏芸見狀,突然拔劍飛身直刺向那彩轎,她想看看這令江湖人畏懼的移魂宮主究竟是個什麼樣?只見一股內力從轎內噴出,有前車之鑑,夏芸早已避過那股內力翻身飛上轎頂,從轎頂魚貫而下,直刺向轎內,只見轎頂被她破開,裡面飛出一紅衣女子。紅衣女子長紗輕幔,眉黛妖媚,烈焰紅脣,眼眸宛若能融化一切冰川,自有一番成熟的韻味,不過她手中的無痕飛刀卻是十分狠毒,只見她修長的手指中扣着三枚精緻的飛刀,純鐵打造,刀鋒尖銳,“嗖——”的一聲,脫手而出,便朝那夏芸的眉心、咽喉、心臟三處要害飛去,快得驚人,一瞬而過,毫無痕跡。
那夏芸皺眉大驚,急忙用手中劍挑去眉心飛來的無痕飛刀,可是咽喉、心臟兩處的飛刀已近在咫尺,根本就來不及躲避。正當上官無痕冷笑着等待看那熱血飛花的時候,一把冷劍突然橫空而過,替夏芸擋住了另外兩把飛刀。上官無痕大吃一驚,居然有人的劍能比自己的無痕飛刀還要快?她急忙側目看去,只見一黑衣少年飛身而過,抱住夏芸緩緩落地。那少年眉目中自有一股英氣難遮,雙目宛若豹子一般犀利,不過一雙薄脣卻抿得很緊。這是個冷靜的人。
上官無痕冷眼看着突然殺出的熊冽,然後笑道:“這世上能接住我無痕飛刀的人不多,其中一個已經死了。江湖中也只剩下五人,敢問閣下是何人?”
熊冽淡淡的道:“我叫熊冽!”
上官無痕冷冷笑道:“‘凍雲垂地風慄冽,萬里江天暮飛雪。’熊冽,果真是人如其名一般冷冽!”
熊冽拱手道:“上官宮主,我們雖然不知道移魂宮的規矩,但是你對這二人的處罰是否過爲嚴重?既然他們不願留在移魂宮,你又何必強求?”
上官無痕呵呵一笑,裙角長紗沾着花瓣拖過,一雙琉璃眼眸轉瞬看向那丁氏兄弟二人,冷酷的道:“我移魂宮又豈會將他區區二人看在眼中?他們既然要走,我絕不強留,只不過他們帶走了不該帶走的東西,那便不行!”
丁氏兄弟聽完,相互一顧,然後舉劍準備刺向上官無痕。二人飛身襲來的一刻,那些紅衣侍女已紛紛拋出腰間的紅綾,將二人雙腳纏住,啪的將他們拉倒在地,令二人一時間動彈不得。紅衣侍女齊聲喝道:“丁巖、丁隱,你二人私自偷走移魂宮鎮宮之寶‘幽泉七心蓮’,如今還不速速交出?”
丁氏兄弟二人掙扎着道:“我們根本沒有偷走‘幽泉七心蓮’!”
熊冽和夏芸相互一視,各自心中暗道:“原來移魂宮如此勞師動衆,並非只是爲了追殺兩個叛徒如此簡單,而是丁氏兄弟偷走了移魂宮的鎮宮之寶!”
上官無痕走上前去,只見紅衣侍女已然翻開二人身上的包袱,在裡面確實找不到“幽泉七心蓮”。上官無痕道:“‘幽泉七心蓮’每二十年纔開一次花,蓮蓬中的七顆蓮子乃是提升功力的至寶,不僅如此,還能化解百毒。你兄弟二人處心積慮混入我移魂宮無非就是爲了那朵‘幽泉七心蓮’,一旦你們當上了掌殿司便開始謀劃着盜走‘幽泉七心蓮’。然而,移魂宮對‘幽泉七心蓮’的看護十分森嚴,你們兄弟二人一直苦無下手的機會,直到我內傷復發,需要閉關修煉,你們便乘此機會盜走‘幽泉七心蓮’,然而‘幽泉七心蓮’的花還差三個月纔會凋謝,蓮蓬內的蓮子才能成熟。所以,你們一定會取幽泉水養之,以待三個月後蓮子成熟。這‘幽泉七心蓮’當然不會在你們身上,快說——究竟把它藏在哪兒了?”
此刻,丁隱突然哈哈一笑道:“哈哈哈!上官無痕,我們知道你十年前深受重傷,內傷舊創一直都未能痊癒,所以纔會等待這株‘幽泉七心蓮’開花結果。可惜……我們兄弟二人絕對不會告訴你它藏在哪兒的!”
丁巖點點頭道:“沒錯!倘若我們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上官無痕冷眼看向二人,點頭道:“好——就把你們帶回移魂宮酷刑伺候,到時候不怕你們不說!”說完轉頭看向熊冽和夏芸道:“把他們也一併帶走,‘幽泉七心蓮’決不可落入外人之後,寧可錯殺也絕不放過!”
夏芸皺眉怒叱:“上官宮主,你是否好壞不分?我們與此事有何關係?你爲何要帶我們回移魂宮?”
熊冽也急忙道:“上官宮主,剛纔我們不知緣由,才誤了你的大事,確實是我們不對!可是我們剛從百草藥廬下來,絕對不可能和‘幽泉七心蓮’之事有關!”
上官無痕冷笑道:“哼……有沒有關,等我找到‘幽泉七心蓮’再說!”說完長裙一揮,準備轉身離去。
幾名紅衣侍女紛紛圍住了熊冽和夏芸,熊冽緩緩拔出腰間的劍道:“你們若真要爲難我們,那就休怪我出手無情啦!”
那些紅衣侍女相互一看,然後嘴角發出詭異的笑容,提氣運功的熊冽只覺胸口一陣疼痛,不由得詫異的看向夏芸,只見一旁舉劍的夏芸也伸手捂住了胸口轉頭看向他。那些紅衣侍女笑道:“哼……你們已經中了我們移魂宮的迷魂香,任憑武功再高強也沒用!”
熊冽心中暗道:“不好!剛纔從彩轎內散發出來的花香難道就是她們所說的迷魂香?我真是大意了!”他轉身拉住夏芸的手準備逃走,可是雙腳卻不聽使喚,宛若軟腳蟹一般難走多遠,那些紅衣侍女拋出紅綾將二人渾身包裹起來,二人只覺頭一暈,便被移魂宮的人給帶走了。
也不知過來多久?二人緩緩醒來,只覺身處一間囚室當中。夏芸急忙拍打着四周的牆壁,可是渾身無力,更何況囚室堅不可摧,二人根本就無法逃出去。
夏芸癱坐在地上,嘟嘴怒叱:“這個上官無痕算什麼江湖前輩?居然如此卑鄙無恥,用迷魂香來害人!”
熊冽見她如此抱怨,便道:“她們是移魂宮,用迷魂香本來就很正常,到是你沒事多管閒事……如今倒好了,被她們抓了進來,也不知道會如何對付我們?”
夏芸轉頭看着他,怒道:“誰讓你非要出手幫忙的?我被她們抓來是我的事……與你何關?”
熊冽搖頭一笑,然後點頭道:“師父說的果然沒錯,江湖有很多事是看不慣卻不能管的……我真有點後悔救了你,可是轉念一想你的命畢竟是我費勁心力才救回來的,倘若轉眼便讓上官無痕給殺了豈不太可惜了?”當然熊冽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想的卻是逍遙子對他說的後半句“有很多人是你喜歡卻不能碰的。”他說完轉頭看向夏芸。
夏芸皓齒輕咬着紅脣,幽幽的道:“你早該聽你師父的話,不然也就不會被關進來了!那上官無痕性情歹毒,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她的‘幽泉七心蓮’?倘若不能……你我豈不要白白陪葬在此?”
熊冽道:“她的無痕飛刀着實厲害,倘若不是因爲她內傷復發強行出關,說不定今日我也接不住她的飛刀。”
夏芸點點頭,然後看了看四周道:“唉……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出去。”
熊冽點頭道:“師父還交代我必須趕在十六之前回去……只怕一直被她關在移魂宮,要誤了大事!”
夏芸看着腳尖,低頭緩緩道:“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熊冽搖頭道:“夏姑娘,不關你的事,是我自願的。”
夏芸的目光撲哧撲哧的看向了他,然後忍不住一笑道:“我與你無非親非故,你……你幹嘛要拼命救我?”
熊冽頓時滿臉通紅,急忙低下頭去,不敢再看她,幸虧囚室內光線昏暗,那夏芸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