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悽迷,卜鷹滿臉愁傷的從“醉生夢死”裡走出來。他的心中有着一道傷痕,是瑤紅留下的,那傷痕宛如情人的眼淚,令人唏噓而神傷。他握着手中的酒壺,騎上高頭大馬,獨自一人行在那淒冷的秋夜當中。他的心隨着手中的酒水在晃動,已然到了天邊。
他突然停了下來,飲下一口酒後,淡淡的轉頭道:“跟了我這麼久,出來吧!”
來者緩緩走出暗夜,與他一樣同樣穿着一身筆挺的飛魚服。
卜鷹有些愕然,“商千戶?怎麼是你?”
商嵐幽幽的看着他,笑道:“卜千戶,我來同你談筆交易!”
卜鷹哈哈一笑,瀟灑的躍下馬背,雖然二人同樣身爲千戶可是私底下卻沒什麼來往,他不知道商嵐爲何會突然來找自己?他道:“好,請說。”
商嵐道:“卜千戶可知張大人一直派我暗中盯梢你?”
卜鷹輕輕的點了點頭。
此刻換做商嵐詫異了,她皺眉道:“你竟然已經知道張大人派人暗中盯梢你?”
卜鷹道:“張懷德疑心病中,對誰都不信任,不僅是我你也一樣。說吧,這次你是代表他來與我談交易的?還是你自己?”
商嵐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查李括的死,之所以遲遲沒有結案其實是怕自己的項上人頭不保!”
卜鷹的嘴角流露出淺淺一絲微笑,宛若天邊若隱若現的玄月。商嵐又繼續道:“其實卜千戶你很是聰明!你早已知道李括之死其中必有緣由,可是又遲遲不肯結案,你是怕真相大白之後張大人會對你不利,所以便一拖再拖……”
卜鷹冷笑道:“哦?這麼說商千戶是知道李括之死的緣由了?”
商嵐道:“卜千戶,咱們明人不做暗事,這次商嵐不妨推誠佈公的告訴你我是來替自己談筆交易的……你應該知道張大人怕你一旦知道了李括一案與神宗秘令有關,怕你抓住了他的把柄,所以讓我盯梢你。現在我需要千戶你的幫忙,我願意把當年神宗密令的事告訴千戶你!”
卜鷹皺眉道:“你一向忠誠於張懷德,此次爲何要把他的秘密告訴我?”
商嵐微微一笑道:“咱們各取所需,我可以向大人保證這筆生意你絕對划算,只要你肯答應商嵐的條件,不用多久你便可以取代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
卜鷹渾身一個激靈,一身酒氣全消,聚精會神的看着她,問道:“你要我答應你什麼事?”
商嵐道:“我要你幫忙推翻張懷德!殲滅九道山莊一干亂黨!我想這也是卜千戶心中所想。”
卜鷹突然機警的一笑,“張大人對我恩重如山,我豈會如此做?”
商嵐道:“你不用擔心,我不是代他來試探你的。你應該知道自你追查沈括死一事張大人已經開始提防你,不久的將來也會想辦法將你除去,你應該想辦法自保,而且……以卜千戶的才智絕對有機會擔當大任,更何況我會把張懷德的致命之處告訴大人你,你只需一封密函,便可將他推翻!”
卜鷹聽到這熱血沸騰起來,點頭道:“好!這筆交易我做定了!你便把神宗密令的內容告訴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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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嵐點了點頭道:“其實,神宗密令根本就是一場陰謀。十年前靈州發現了兩處金礦,張懷德與東廠薛開坤爲了把金礦據爲所有,只是向皇上呈上了一處小金礦的位置,皇上爲了斂財,便下了一道密令將,將知道此事的人都殺死了……而戶部侍郎李括大人誤以爲神宗密令與當年的‘東林黨’被殺一案有關,所以開始秘密調查,最終也招來殺身之禍……”
卜鷹點頭道:“原來如此,我一直都懷疑李括之死背後藏着莫大陰謀,竟想不到此事與皇上有關。”
商嵐又道:“張懷德之所以怕你查清此事就是擔心你會知道他們私吞了另一處金礦的事,這件事一旦讓皇上知道必定是要滅九族的!到時候他錦衣衛指揮使的位置必定不保,取而代之的必定是你這個冒死查明真相的卜大人!”
卜鷹嘆了口氣道:“這可真是個驚天的大陰謀!不過此事又與九道山莊有什麼關係?”
商嵐道:“大人有所不知,這九道山莊就是金礦所在的位置,而九道山莊的莊主鐵卿侯其實正是當年張懷德的左右手鐵雙虎!”
卜鷹道:“鐵雙虎?此人早已死了,沒想到他是假死?”
商嵐點頭道:“爲的就是暗中替張懷德和薛開坤開採金礦!不過……廠公很是聰明,向來只有他身邊的洪義堂洪公公在負責此事!若想找他犯罪的證據很難!”
卜鷹眯眼一笑道:“東廠的勢力向來都比錦衣衛大,而且張懷德老樹盤根,若想解決掉此人並非易事……我們不如與薛公公做筆交易,讓這老東西來助我們一臂之力!”
商嵐道:“你想賣這個人情給薛公公?”
卜鷹點了點頭,“不僅如此,想要推翻堂堂一個錦衣衛指揮使必須依靠此人的力量,爲了開罪他也必定會致張懷德於死罪的!”
商嵐道:“可是有金礦這筆交易在,他必定不會就範!甚至會聯合張懷德一起將我們消滅也不一定!”
卜鷹點了點頭道:“你說得有理,不過我自有辦法讓薛開坤幫我們!畢竟再多的金子也不如命重要……我會先呈上張懷德與鐵卿侯私藏金礦的事給皇上,然後再順水推舟說此事是由礦監薛公公發現的,到時候薛開坤這老狐狸必定會爲了自保而替我們作證,我們要想將張懷德徹底殲滅就十拿九穩了。”
商嵐一笑道:“不愧爲卜千戶……不過這樣一來薛公公必定會視你爲敵人!”
卜鷹道:“我們的力量薄弱,若想同時剷除朝廷中的兩棵大樹根本就不可能,還有可能讓他們聯合起來反咬一口,再說薛開坤此人做事精明,金礦一事從不親自過問,只怕要想掌握他犯罪的證據很難。所以,只能藉助他的勢力,先除掉張懷德,礙於金礦一事薛開坤爲了避嫌也不會立刻對付我,姑且會忌諱我三分……等我上任爲錦衣衛指揮使之後再想辦法對付薛開坤!”
商嵐嘆了口氣道:“官場中的權利爭鬥商嵐無瑕去想,只求這次咱們能順利的鬥垮張懷德,然後摧毀九道山莊救出那些苦命的奴隸來!”
卜鷹突然恍然大悟,嘆道:“原來如此,難怪你會背叛你的義父,我記得你曾經也是九道山莊的奴隸……”
“噹噹噹——”
“快點!快點!別磨磨蹭蹭的,擔心老子抽你!”
空曠的地下金礦洞穴內奴隸們正在將一筐筐金燦燦的金礦運出去,王伯邊用鐵錘敲打着手裡的鑿子,邊機警的緩緩靠近熊冽身邊,小聲道:“阿冽,我按照你的吩咐找了幾個比較可靠的朋友!”王伯閃了閃眼神,熊冽回頭看了看跟在他屁股後裝模作樣在敲金塊的大漢,他們也都衝他點了點頭。熊冽自己以前也是奴隸,自然知道奴隸向來警惕,不易相信別人,此次王伯能號召起這些人來實在不易。
王伯小聲的道:“大家聽說九道山莊要炸燬金礦和我們非常生氣,所以,都願意聽你的……只要你能帶大家離開這個鬼地方!”
熊冽點了點頭道:“你們放心,我一定會帶你們離開這兒的!”
“咕嚕嚕嚕……”
王伯帶領而來的奴隸很是聰明,推着兩隻大車擋在了衆人前面,然後有兩人站在車邊假裝往裡面運金礦,其實是在替他們放哨。衆人悄悄在大車後面圍聚起來。
熊冽眼神堅定的看着大家道:“兄弟們,從今天開始,我們就要爲離開九道山莊而做準備了!現在我們先彼此認識一下,我叫熊冽,是負責帶你們離開這兒的!”
那爲首臉較黑的大漢低聲道:“我叫樂山,旁邊的是我弟弟樂鬆。”
在他們身後一個較瘦小,渾身傷痕背有些佝僂的男人低聲道:“我……我是二百零六……”
樂山急忙搖頭道:“不是問你的編碼,是你真正的名字!”
那瘦小的男人舔了舔舌頭,雙眼恍惚的看着大家,一副不敢置信的小心翼翼的道:“我……我叫趙……毅……和!”趙毅和說出這名字的時候臉上突然露出一種異常興奮的色彩,也許這個名字藏在他心中已經有好多年,這些年從未對人說過,奴隸們只有自己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平時也都用編號稱呼,怕說漏了嘴遭打。
隨後的幾人也都報上了自己的名字,連同王伯和放哨的兩人一共二十一個。
樂山低聲道:“阿冽兄弟,這幾日我們發現黑鐵騎的人似乎很着急開採金礦,沒日沒夜的讓我們幹,而且我們採到大量金礦被一箱箱送走,也不知道是運去哪兒?”
熊冽皺眉道:“這一定是九道山莊的人想要轉移金子,然後炸燬這兒所做的……樂山大哥,你能不能幫我做一件事?”
樂山點了點頭,熊冽悄悄把懷中的一個布包交給他道:“裡面的是月光粉,到時候你們悄悄把月光粉撒在車上,這樣我們就能知道他們把金礦運去哪兒了!”
樂山點點頭。
熊冽又機警的看着大家道:“你們每人下去找十個自己信任又熟悉的同伴加入我們,然後再讓你的同伴去找新的同伴,我們需要組成一支臨時的軍隊,只有這樣才能與黑鐵騎的人相抗衡!”
衆人點了點頭,全都目不轉睛的盯着熊冽,熊冽又看了看他們道:“以九道山莊急於開採金礦的形勢來看,炸燬金礦應該是很快的事了……我們不知道黑鐵騎的人事先在哪些地方埋過**,所以,金礦爆炸之前我們必須先想辦法逃出去。”
王伯道:“阿冽,爲了以防萬一,我們可以在金礦洞裡鑿一條秘密通道,到時候即便有人被困在金礦裡面也好有出路逃出去!”
熊冽點了點頭,然後吩咐王伯道:“王伯,挖鑿方面你是老手,到時候你便負責帶幾個兄弟先悄悄挖一條密道來!”
熊冽如此吩咐一番,衆人便都各司其職起來。爲了方便逃跑,熊冽將藏在懷中那柄削鐵如泥的匕首悄悄遞給了樂山,吩咐他在奴隸同盟的手銬和腳鐐上做些手腳,到時候方便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