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喬彤萱所言,乃是大實話。
到了權家,方錦書估計得忙上好一陣子,才能將後宅理順。哪裡有功夫,回孃家管這些閒事?
被她所取笑,方錦書也不惱。
方、權兩家商議之後,將婚期定在了下個月十五。距離眼下,已不足整月。這是事實,她有什麼可害羞的?
而對方錦書的婚事,司嵐笙早在當年和褚末定親之時,就已經準備了大半。如今再次籌備起來,因着好多東西都是現成的,倒也不慌不忙。
方錦書是嫁去權家,不似方梓泉娶喬彤萱那樣,是娶進來。一應事務,都不如方梓泉娶妻那般忙碌。
過了年,積雪還未消融,但天氣已逐漸暖和起來。
方錦暉睡了一覺,睜開眼睛時,只覺渾身上下每一個骨節都在抗議,下肢更是痠痛無比。
“少奶奶醒啦?”巧畫端了一碗藥湯過了,道:“這是蘇大夫留下的方子,囑咐您醒來後立刻喝了。接下來一週,也要按方服藥。”
她雖然成功誕下孩子,但畢竟是早產,又折騰了這麼久,對身子的虧損太大。
蘇良智和太醫一起看了脈案,制定了這個產後恢復的方子。
方錦暉“嗯”了一聲,看了一眼外面暗暗的天色,問道:“我睡了多久,孩子呢?”
“少奶奶,這都第二天了。”巧畫抿嘴笑道。
方錦暉之前喝下的那碗乳鴿湯裡,蘇良智加了安眠的成分。她的身體,當務之急是好好睡一覺恢復元氣,才能找回一些虧損。
沒想到這一睡,一覺睡到了第二日凌晨。
“啊?”方錦暉有些不好意思。
自從她懂事以來,還從未這樣貪睡過。看見外面天色昏暗,她還以爲是晚上,沒想到居然是第二日了。
她打量了一下四周,還在產房裡。
按理,她生完孩子就應該挪回去自己臥房。結果因爲她睡過了頭,還一直留在這裡。
見她醒了,奶孃抱着孩子上前給她看。
孩子睡得很香,兩個手握成緊緊的小拳頭放在耳側,極爲可愛。因爲早產的緣故,他看起來比其他孩子要小一點,但頭髮很黑,皮膚皺巴巴地卻很紅潤。
方錦暉越看,越覺得他可愛。
這就是她的兒子了,血脈相連的,會看着他長大的兒子。
鞏文覺掀了簾子進來,看見方錦暉醒了,面上浮起溫暖的笑意。
“你醒了?先吃點東西墊着。我讓人把暖轎擡進來,有什麼事,我們回去再說。”
方錦暉溫順地點了點頭,在巧畫的伺候下吃了一盞燕窩粥和幾塊紅棗糕。鞏文覺將她抱進了暖轎,兩人回到了自己的院中。
屋內燒着地龍暖融融的,奶孃帶着小少爺去了提前佈置好的房間裡。
方錦暉半靠在牀上,笑道:“可別再讓我睡覺了,我這會清醒的緊。”
“那是補上你之前缺的覺,”鞏文覺不贊同道:“我問過蘇大夫,你就該多多休養生息,才能恢復的快。”
“好了。”方錦暉笑道:“我這不都好好的嗎?你之前說,有什麼事要告訴我。”
鞏文覺默了片刻,將春姨娘和桂紅的事簡要敘述了一遍,道:“剛剛有人來稟,春姨娘自縊死了,我去看了一眼。”
“我,其實並不想要她的性命。”並非鞏文覺認爲春姨娘不該死,只是他的孩子纔剛剛誕生,他不想見血。
“我明白。”方錦暉握了握他的手,溫言道:“這件事,從頭到尾都和你沒有干係。”
春姨娘的一生是個悲劇,但其中有大半,需要她自己負責。
“你不怪我就好。”鞏文覺道。
“怎麼會怪你?”見他情緒不佳,方錦暉將話題扯到了孩子身上,道:“你說,我們兒子起個什麼名字好?”
“我們家的規矩,孩子的名字由爺爺來賜。”說起自己兒子,鞏文覺精神一振,道:“不過,我們可以給他起個小名。你想叫他什麼?”
方錦暉想了想,道:“你來起吧。”
“敏莊辛苦了,該你起纔是。”鞏文覺笑道:“等兒子長大了,正好告訴他,他娘爲了生他吃了多大的苦頭。”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方錦暉道:“就叫他明哥兒吧,一生光明正大,能明辨是非。”
“好字!”鞏文覺撫掌讚道:“娘子不愧是家學淵源。”
兩人又說了會話,下人端了早飯進房。
兩人用罷早飯,鞏文覺替她撤了迎枕,扶着她歇下。
方錦暉原本以爲自己不困,閉上眼卻不一會就又睡了過去。鞏文覺坐在牀邊看着她,神色溫柔。
第二日就是洗三,鞏家的近親都來賀鞏家添了新丁。
鞏文覺與方錦暉兩人的孩子,是鞏家的長子嫡孫,意義非凡。在鞏太太的主持下,這場洗三宴辦得極爲隆重。
方錦書跟着司嵐笙來到鞏家,喬彤萱因爲懷着身孕,便沒有前來。
她們到的早,洗三儀式還未開始。
作爲親家,鞏太太親自招呼着司嵐笙,下人奉上香茗果盤。
鞏佳熱情地將方錦書拉到一旁,湊在她耳邊道:“書姐姐,我還從來沒有瞧見過那麼小的孩子。軟軟的,小小的,那小指頭細得跟麪條似的,我都不敢碰。”
對這個新得的小侄子,鞏佳好奇極了。
方錦書打趣她道:“你這大大咧咧的性子,最好別碰。”
“爲什麼?”鞏佳還沒反應過來,偏着頭問方錦書。
方錦書笑而不答。
“啊!”鞏佳突然想通,輕輕跺了跺腳,道:“書姐姐你在笑話我!”
“妹妹別惱,回頭錦繡記的新樣子出來了,我給你送幾朵絹花來。”方錦書笑眯眯道。
錦繡記是徐家的產業。
徐家如今在京中經營得風生水起,不僅百年老字號的綢緞莊生意興隆,百草味賓客盈門,就連新開的絹花作坊、成衣鋪子也供不應求。
這絹花作坊,還是徐婉真在昏迷前主持建的。
裡面所出產的絹花,比真的牡丹還要栩栩如生,豔麗、逼真,還能聞到花香,受到了京中貴婦們的熱烈追捧。
偏偏每一次,作坊裡所產的絹花都極其有限,每一款所產的就那麼幾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