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皇后動用舊情,根據方錦書對方孰玉的觀察,同樣的事情今生再發生一遍,十有八九方孰玉不會拒絕。
她要改變方家的命運,頭一件事,就是要阻止方孰玉成爲齊王府詹事。
而最好的法子,就是讓方孰玉跟隨慶隆帝離開京城。他既然不在,曹皇后也就無從請託。
因太子尚未回京的緣故,慶隆帝爲了不給出錯誤的訊號,隨行人員中沒有一位皇子公主,這其中,也包括齊王。
甚至,連同曹皇后在內的所有嬪妃,一位都沒有伴駕隨行。
在前世,曹皇后正是利用慶隆帝這次祭天離開京城的機會,讓心腹宮女出宮,將她和方孰玉的定情之物,那支梅花銀簪交到方孰玉的手裡。
梅花銀簪,承載着她一生最美好的時光、與方孰玉最珍藏的回憶。
這樣的行爲,代表着她利用了心底深處最神聖的感情。這,讓方孰玉無從拒絕,他應了下來,卻也將兩人舊情徹底了結。
若是慶隆帝在京,曹皇后心頭再怎麼爲齊王着急,也不敢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輕舉妄動。
有僅忠於皇帝一人的影衛在,她很難瞞得過他們的耳目。
這次慶隆帝離京前往太廟祭天,北衙禁軍、影衛都將隨之前往。他們都是慶隆帝的嫡系親衛,以皇帝的安危爲最高職責。
而這,對留在洛陽城的曹皇后來說,此時是最好的時機。
她派出一名心腹侍女小心行事,與方孰玉的接觸,不會引起旁人注意。畢竟,在這個時候,目光都集中在離京的慶隆帝身上。
因此,只要方孰玉伴駕去了太廟,就可避免此事的發生。
慶隆帝此去太廟祭天,七日齋戒、再加上往返來回時間,足足有十餘日。方孰玉若是伴駕隨行,曹皇后便再無機會。
齊王要在太子返京前建好詹事府,就必須要另謀人選。
爲了讓方孰玉能伴駕,方錦書提前佈局、多方籌謀。
比如,替方孰玉爭取到御前制詔一職,讓他就算品級不夠,但出現在皇帝身邊也不覺突兀。
再比如,在淨衣庵時,她贏得了靖安公主的另眼相看。又花費了好幾年的時間來經營,才獲得了這一刻,能對靖安公主提出請求的機會。
方錦書有十足的把握,靖安公主會同意她的請求。
“你父親?”
對她說提出的這個要求,靖安公主覺得有些詫異。
一個閨閣女兒,關注這等朝中大事,總會透出幾分奇怪來。
這次祭天,是慶隆帝登基以來,頭一次率朝臣武勳前往太廟,意義重大。方孰玉雖然是御前制詔,但他的品階還夠不着伴駕。
再反過來看,方孰玉跟隨皇帝去太廟,意義又在何處?靖安公主不認爲,這對他的仕途上有何重大幫助。
這次慶隆帝的太廟之行,靖安公主一早就已知曉。
跟隨的官員,都是在朝中任職的,四品以上的文官武將。就算是皇室宗親,也是有官職在身的,才得以前往。
沒了皇室宗親隨行,這次祭天的出行人數少了許多,規模並不算大。
所以,方錦書的這個請求,是何意?
方錦書點了點頭,略略有些羞澀的垂下頭,輕聲道:“公主婆婆,您知道朱大人府上的桂花宴吧。”
“知道,怎麼了?”見她突然換了話題,提起桂花宴,靖安公主便知道別有內情。而這桂花宴,看來是會隨着慶隆帝的太廟祭天之行而推遲了。
宴客的主人朱自厚隨行伴駕,所請的客人也有好些在跟隨皇帝出行的名單裡。
“父親他,原本讓我一道去桂花宴。”方錦書的頭垂得更低:“母親跟我說了,譚家的人也會去。”
難得見她害羞,靖安公主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這有什麼,你也到年紀了。我一早就說過,你要出嫁,我替你撐腰。”
“公主婆婆,我……”方錦書躊躇道:“細細思量了一番,不願在這當口議親。父親若是伴駕去了,就可緩緩。”
四品以上的官員伴駕,其中並無方孰玉、更沒有譚家。就算沒有了桂花宴,也不影響兩家接下來的議親。
“這是爲何?”靖安公主奇道。
“今年是折騰了些,但眼下總算是安穩下來。可是譚家有什麼不妥?”她看着方錦書問道。
方錦書搖搖頭,道:“並無不妥。”
這只是她爲了請靖安公主出手,而尋的一個藉口罷了,並非抗拒譚家這門親事。她畢竟年紀大了,譚陽是父母替她相中的人,爲了完成家人的心願,她也不會不嫁。
她低聲道:“公主婆婆有所不知,我哥哥與喬家姐姐成親的事,因疫症而耽誤下來。萱姐姐她幾經坎坷,我想等他們的婚事定下來之後,再議親。”
“傻孩子,這兩件事原不衝突,你爲何要避開?”靖安公主不贊同地搖搖頭,道:“你念着喬家姑娘,姐妹情深原是好事。但你也不想想她的婚事早定,只差過門。”
論起來,方錦書的親事,自然比喬彤萱的更緊要。
“你母親又不是沒經過事的人。你放心,同時操辦這兩件事,難不倒她。”靖安公主道。
“我相信母親,只是過不了自己心裡的這道坎。”方錦書道:“我只想看着萱姐姐風風光光地嫁進來,不願她受到絲毫委屈。”
“母親不會出錯,但底下的人卻不一定。公主婆婆,您是沒瞧見,萱姐姐她都瘦成了什麼樣子。”
方錦書是真心實意盼着喬彤萱好,這番話發自肺腑,靖安公主感受到她的心意,感慨道:“書丫頭,你這個孩子,總是替別人想。”
“但你自己呢?若又給耽擱了,可怎生是好?”
方錦書笑了笑,面上一絲傲然之色,道:“公主婆婆總是誇讚於我,我也認爲自己不差。譚家若連這點時間都等不起,我又何苦將就?”
“我方錦書雖不才,嫁也要嫁得風光。要娶我之人,也需真心誠意。”
她這番話充滿着自信,傲骨天成,靖安公主擊掌讚歎:“好!”
“我等女兒生在在人世間,原就不易。正是要有這等骨氣,不能任人輕賤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