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果公子知道,他的性命是靠整個聚賢閣的兄弟的性命來換的,公子出來之後會作何感想,他那麼一個講義氣的人,又怎能容忍自己苟且偷生。”
“你住嘴!這個時候不是公子同意不同意的問題,而是我們必須得這樣做,我同意閣主的意見。”
“我也同意。我看就不需要決議,閣主直接分配各自的任務得了。”
“那好,我就行使一回這閣主的權利,請各位元老莫怪秀兒的唐突與無禮。”說着,秀兒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盧紅,劉堂主,張元老,你們今日午時過後,隨我一起去大牢探望大人,不是在死囚犯行刑之前都允許家屬探望,送最後一頓飯嗎?我們就趁此機會換掉大人。只是這個替代的人需要去找。盧紅,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吧,一定要是自願的,家屬方面我們一定安排妥當,讓他沒有後顧之憂。”秀兒神色黯淡,聲音裡有着無奈和不忍。
“是,屬下明白,一定儘快辦妥此事。”
“此外,劉堂主,張元老,在整個隊伍裡挑選出武藝高強的高手,喬裝改扮後隨着我進去。進入牢房的人不能太多,否則容易引起官差的懷疑,我一個女子最容易忽略,此外再帶一名高手和替身,我們三個人足夠了,其餘的人在外面接應,一旦發生衝突或事情敗露,立刻帶人撤走,我自有辦法應付。可千萬不要將整個聚賢閣的勢力耗費在這件事兒上。”秀兒交代完畢,又着重強調了幾點,衆人散去,各自去準備了。
秀兒走到院子中,望着已經升高的太陽,正午很快就會來到,她也相信他們會在規定的時間內完成各自的任務,對於中午的行動,她沒有十足的把握,因爲對於牢房的佈置和官兵的守衛,她都不清楚。有的只是一腔的熱情,可事情緊急,沒有辦法,只有一搏。
她望着滿院的落葉,心裡默默祈禱着,今日的行動一定要成功,只有成功纔不會有明日的血腥。
“小姐,小姐。盧紅送來消息,說事情已經辦妥,請小姐放心,到時候就會帶着人過來。”靈兒悄悄走到秀兒面前,輕聲說道。
秀兒點了點頭,稍微去除了一點擔心。
“小姐,”梨兒也走近院子,“劉堂主和張元老派人來說,一切準備就緒,只等一聲令下。”
秀兒鬆了一口氣,這步棋總算走出了一步。
皇上,希望我們不要有對面公堂的一日。
“小姐,小姐。”靈兒匆匆忙忙走了進來,一臉的焦急和煩惱。
“什麼事?”秀兒心裡咯噔一聲,是不是有什麼意外發生了。
“小姐,哈爾倫赤大人來了,要見你。見還是不見?”靈兒回到。
秀兒沉吟半晌,“他來了?事情沒有辦成,反而造成如今的結局,當初找他實在是一步錯棋。現如今他應該躲着還來不及呢,怎麼倒是找上門來了?且看看他想說些什麼?”
“好,我這就先去招呼他,小姐您稍等再來。”靈兒心領神會,轉身離去。
秀兒思索着,這個哈爾倫赤此時來,到底想知道些什麼呢?
會客廳裡,秀兒一臉悲傷的走了進來,將茶沏上之後,並沒有離去。
“靈兒,你家小姐怎麼到現在還未出現?”哈爾倫赤有些不耐煩道。
“將軍莫急,我們小姐今日心情不好,一大早就躺下了,這下將軍來了,還不得梳妝打扮一下才能見客呢?”靈兒也沒好氣地說道。
“你家小姐心情不好。可是因爲盧摯一事兒。”
“當然,本來將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了將軍的身上,卻不想事情到了今日的地步,已經無法挽回了。所以小姐心裡着急上火,另外還傷心欲絕!”
“傷心欲絕?”哈爾倫赤一雙虎目霎時迸射出狼一樣的光芒。
“當然了。你以爲呢?我們小姐雖然恨大人,更希望能夠親手結果了他,可如今看着他要在這麼多人的面前屍首無存,畢竟相愛一場,她怎能忍心呢?所以矛盾糾結讓我們家小姐無法釋懷!”靈兒有些誇張地說道。
“原來,你家小姐並不是對他恨之入骨!想想我也有些傻呆呆的,怎麼就這麼聽你家小姐的巧言花語呢?”哈爾倫赤有些憤憤不平。
這兩日,他一直在想着這件事,爲什麼秀兒非要親手殺了盧摯,而讓他去向皇上請求赦免。而她,又悄悄的去了宮裡。無聲無息的解決掉了穆丞相,這一切都是爲了什麼?只爲了能夠將盧摯從監牢里弄出來,然後親手結果了他,爲了這麼一個小小的想法,而委身於皇上。實在是天大的笑話。
想來想去,他總算想明白了,這個女人還愛着那個曾經背叛她的男人。爲了這個男人,她不惜出賣自己身體和感情。爲了這個男人,她可以犧牲任何東西。而自己卻成爲了她的一顆棋子。
爲此,他氣勢洶洶的到這兒來興師問罪。沒想到卻是一個丫鬟在這兒應付他。
“快讓你家小姐出來,否則我就殺的這個院子裡的人屍首無存。”他再也忍不住心裡的怒火,啪的一聲拍向桌子,桌子
震了震,搖搖欲墜。
“將軍。莫要着急,一會兒我家小姐自會出來的。只是將軍這個態度,會嚇着我家小姐的。”靈兒說完,悻悻地走出了會客廳。
走出門,衝着門外的秀兒使了個眼色,“小姐,正在火頭上呢,言語之間小心些。”秀兒點了點頭。
咳嗽了一聲,走了進去。
“見過將軍。秀兒有禮了。”秀兒微微施了一禮,在一旁坐了下來。
“當着真人不說假話,本將軍此次前來,是來取回我的東西來的。”秀兒剛剛坐定,哈爾倫赤就開門見山說道。
秀兒一愣,“取回你的東西,不知我這裡有什麼東西是屬於大人的?”
“你,當日你曾經答應過我,只要我幫你達成了你的願望,你就以身相許,如今我在皇上面前幾次三番的爲盧摯的事情奔忙,你說你該不該爲我的付出而付一些報酬呢?”哈爾倫赤也不慌張,沉聲說道。
“喝,將軍似乎忘性太大了些,當日我們曾說的是您達成我的願望,我的願望是什麼,就是您把盧摯親手交到我的手上,然後任我處置,這樣才符合了我的條件,如今造成今日這樣無法挽回的結果,我沒有向將軍討教,將軍今日竟然跑到我的家裡來,說什麼拿回該屬於你的東西,將軍這樣也太倚強凌弱了吧!”秀兒越說越是氣憤。
“哈哈哈哈,你的心思終於袒露出來了,你根本不是在想着要手刃那個該死的男人,而是要救他,對不對?”他氣憤地將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上,目光咄咄逼人的看着秀兒。
“是又怎麼樣?事情到了今天的地步,是與不是又有什麼區別嗎?”秀兒顧不得緩和他的情緒,有些氣惱的說。
“不一樣。你知道今日的結果是誰一手促成的嗎?是我。哈哈哈哈”他張狂地笑着,秀兒端着手中的茶碗,手微微的顫抖,真想將手裡的茶潑到這張猙獰的面孔上去。
“是你!”
“當然是我!你以爲你的那點兒小心思能夠瞞得了我,那你也太小看我了,想我哈爾倫赤征戰沙場,與多少敵人鬥智鬥勇,又怎能被你這個小丫頭刷的團團轉。你想要救他,而我偏要毀了他。我已經奏請了聖上,明日我來監斬,你休想有任何企圖。”說着他走到秀兒面前。
一手緊捏住秀兒的下巴,“我勸你還是省省心吧!最好乖乖地跟着我走,我說過,我得不到的,誰都甭想得到!我得不到的,我會毀了你!”
“那我就等着。不要害人不成反被人害!”秀兒毫無畏懼的回瞪着他。
“哼。我看你能倔強到什麼時候!”說完頭也不回拂袖而去。
秀兒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齒的說:“我不會忘記,你所做的一切。我更不會忘記,你強加給我的一切。”
可是她的心裡明白,明日監斬,有了哈爾倫赤在,能夠在他的面前把人搶走,更是不可能的事情,唯有這一搏!秀兒想起下面的行動,不覺心砰砰跳了起來。
“小姐,眼看已是正午,我們是否要出發了,他們已經在院子裡等着了。”靈兒悄悄走進來,輕聲說道。
“好,告訴他們,馬上出發。將廚房裡的食盒拿來。”
靈兒答應一聲走了出去。秀兒提了提精神,給自己打氣。
院子裡,幾名短衣打扮的高手已經在等着秀兒了,盧紅也是改了一貫的長衫作風,幾個人在秀兒眼裡看起來,和街上來往路過的行人沒有什麼兩樣,她滿意的點了點頭。接過靈兒遞過來的食盒,上了馬車。
正午時分,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秀兒一行分散着三三兩兩的走着。一起向着城東的牢獄出發。
根據情報所說,盧摯關押在府衙的大牢裡,在男監的最深處。直到今天早上,還是同樣的消息。因此,他們毫不遲疑奔向這個目的地。
很快,就到了監獄大門口。
秀兒走在前面,說明了情況,又遞了一包銀子給牢頭,牢頭這才罵罵咧咧的將門打開。
“時間很短,快些說完話就走。今日晚上還要給這些人送上一杯壯行酒,驗明正身,再晚就來不及了。”說罷,提着秀兒留給他的酒,醉醺醺的往一間值日的房間走去。
“我們的時間很短,看來得行動迅速些。”秀兒衝着幾個人使了個眼色。三人迅速走進男監,直奔最裡間的牢房。
秀兒心裡咚咚直跳,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此時整個監牢剛剛送過午餐,少的可憐的飯菜,犯人之間在爭搶着,廝打着扭作一團,刺鼻的發黴的味道直竄向他們的鼻孔,刺激着他們無法呼吸。
他竟然在這樣的環境裡呆了那麼長的時間,平日裡前呼後擁的,突然淪落至此,他是怎麼度過的每一個難熬的日日夜夜的呢?秀兒覺得自己的腳步有千金重,既渴望見到他,又怕見到他,三年的時間了。他變了嗎?發生了怎樣的變化?
轉瞬間,秀兒他們已經到了監牢的最裡間,裡面蹲坐着一個人,劈頭散發,凌亂的頭髮遮住了他的臉,看不清楚。可那身段分明就是盧摯。
秀兒再也抑制不住這三年來的思念和牽掛,一下子撲了上去,“疏齋,疏齋。”
急急切切的呼喚着,可無人應聲,這個人好像沒有生命一樣,對於秀兒的呼喚沒有一點反應。
秀兒突然有種預感,這個人根本不是他,這種感覺很陌生。陌生得讓她感到可怕。她的手緊緊抓着發黴的柵欄,發白的指尖摳
向潮溼的木頭,可她絲毫沒有感覺。
“怎麼會?怎麼會?快,快打開門鎖,看一看。”秀兒急切地吩咐道。
“是,”暗影伸手抓住長長的鎖鏈,手上一用力,只聽嘎嘣一聲,應聲而斷。
“疏齋。”秀兒驚呼一聲,第一個衝了進去,毫不顧忌他身上的異味與污垢。雙手扳過他的身子,搖晃着。
“小姐,他。”暗影遲疑了一下。
秀兒伸出顫抖的手,拂過他額前臉上的頭髮,隨着頭髮被攏起,一張陌生的臉出現在秀兒的面前,此人閉着眼睛,秀兒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呼吸正常,只是像是昏迷的樣子。
“不是大人。”暗影凝眉沉思。
“小姐。”
“也許事情發生了變化。這裡不是久留之地。我們分成兩組,對這兒的囚犯一一排查一遍,看看能不能發現大人,也許消息有誤,弄錯了牢房的號碼,也未可知。要快,更要仔細。”
“是。”說罷。三人分組迅速的開始對整個死囚監牢進行了排查。
一個牢房一個牢房的走過,秀兒的心也在一點一點的沉下去。這兒沒有,那麼他會在哪兒呢?難道是被偷偷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還是?
秀兒覺得自己突然之間失去了方向和目標,之前所有的希望和前景在此時都灰飛煙滅。
“小姐,我們去想牢頭打聽打聽,問問明早處決的死囚是不是都在此地。”暗影冷靜些,在一旁建議道。
“好。我們這就去。”秀兒拍了拍自己的頭,怎麼能在這樣關鍵的時刻神思恍惚呢!
“牢頭。”三人來到牢頭的房間。
“你們看過了吧!唉,今日你們是最早來探望的家眷了,這些犯人關在這兒,沒人來看,沒人來瞧,大多數人家都因爲他們受到了牽連,心裡既恨又擔驚受怕,所以唯恐避之而不及,唉,人啊,還是應該走正途的。”
牢頭嘮叨着,一杯接一杯的灌着酒。
“牢頭,向你打聽一件事兒。”秀兒將十兩銀子放在牢頭的面前。
“說罷,說罷。”牢頭咪咪笑着,伸手將銀子藏進自己的口袋裡,“姑娘一看就是面善之人,有事兒儘管問,只要我知道的,定然全盤托出。”
“牢頭,我問你,明日要處決的死囚犯全部在此嗎?”秀兒問道。
“那當然,每年要處決死囚的時候,所有的囚犯都會從各個監獄運送到這兒,之後再從這兒押送到刑場。怎麼?有什麼疑問嗎?”
“沒有!”秀兒搖了搖頭,“多謝牢頭行方便。我們告辭。”
秀兒三人從牢頭的房內走出來,從門口的侍衛面前走過,經過一番盤查後走出監獄的大門。
再次站在有着自由空氣的大街上,秀兒不知道自己此時該何去何從。深秋的陽光還是那麼奪目,閃動着使她睜不開眼睛,她此時不知道自己該到哪裡去,她往四周看了看,沒做聲,上了來時的馬車。往家裡的方向走去。
“小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小姐,怎麼你們這麼快就回來了?”
“小姐,公子呢?公子在哪兒?”……
院子裡,秀兒剛剛下馬車,就被團團圍住,秀兒只覺得整個頭部都在嗡嗡作響,她微微閉了閉眼睛,這個時候自己是不能倒下的,無論如何得支撐着,自己倒下了,那麼所有人的希望就沒有了,那麼他生還的可能就更小了。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這樣吵鬧,閣主怎麼回答大家的問題。”盧紅在一旁維持着,大聲喊着。
衆人靜了下來,幾十雙眼睛眼巴巴的望着秀兒,目光中流露着渴盼。
“公子他,他不再那兒。”一句話激起千層浪。
“不可能,公子怎麼會不在那兒呢?我們的消息是準確無誤的。”負責蒐集情報的暗影說道。
“是啊,我們的消息從未出現過失誤,怎麼會這樣呢?”
“是不是有人知道了我們要偷樑換柱的消息,悄悄地做了手腳呢?”
“對,或者公子已經出現了意外,被人……”他的話還未說換,立刻遭到了一陣唾棄。
秀兒伸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如今的情況任何可能都會發生,這樣一個事實確實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她要靜下來想一想,想一想,想一想誰最有可能做了這件事兒的主謀。可是明日的刑場,怎麼辦?
“大家靜一靜。聽聽閣主說說,下一步我們該怎麼辦?”盧紅招呼着大家,領着幾個元老進了會客廳。
坐下之後,秀兒看着大家。
“你們也都說說吧,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我們改怎麼辦?怎麼做?”秀兒有些疲累。
“我看,如今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明日劫法場。”盧紅毫不猶豫的說道。
“可你能確定明日公子就會在法場之上嗎?”一旁立刻有人質疑。
“可我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營救公子的機會,否則一旦錯過,我們會追悔莫及的。”
衆人七嘴八舌的爭論着,最後決定,明日按照預先的計劃,分頭去法場,如果法場之內有公子,那麼無論如何都要救下公子,如果沒有就不動聲色的撤離。
秀兒將衆人的分派工作交給盧紅。之後她向衆人告辭,轉身走出了會客廳。
明日,明日該會怎麼樣?如今的秀兒不再擔心是否救下盧摯,而是擔心盧摯到底身在何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