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聞言原本慘白的臉上頓時佈滿了驚恐。
魏凝兒的腦子裡迅速的回想着方纔回來時所走的路,想想有無藏身之所,有無可疑之處,而若研,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渾身一軟便暈了過去。
“若研這是怎麼了?”初夏大驚,和魏凝兒一道扶住了她。
若研悠悠轉醒,淚水奪眶而出,一把拉着魏凝兒的手便哭了起來:“怎麼辦?怎麼辦?早知如此,就該依了公主纔是……”
“出了何事?”初夏只覺得大事不妙,顫聲問道。
“公主,公主不見了!”魏凝兒擡起頭看着初夏道。
“這……”初夏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噩耗給震得呆住了。
公主可是皇后娘娘的寶貝,不能出絲毫的差錯,可現在她們竟然說公主不見了,初夏急了,滿眼通紅的看着魏凝兒,厲聲道:“沒用的奴才,不是讓你們寸步不離跟着公主嗎?如今公主不見了,你們還呆着做甚,還不快去找!”
“是,奴婢這就去找!”若研爬起來跌跌撞撞的便要往外跑,卻被魏凝兒一把給拉住了,魏凝兒回過頭看着初夏姑姑,眼中原本那一絲慌亂與害怕此刻也蕩然無存,有的只是堅定。
“姑姑,此事與若研無關,她方纔身子不適,公主便讓她先行回來歇着,是奴婢跟丟了公主,奴婢這便去找,姑姑只需稟明皇上和娘娘,公主是從湖泊到寢殿的路上不見的,奴婢謝姑姑了!”魏凝兒說罷看着若研,在她耳邊低聲道:“你留下來仔細的瞧瞧這後園,看看哪位娘娘有異常,有嫌疑,此番我能否活命便看你了!”
此時的若研已是心力交瘁,不堪重負了,連走路都腳步虛浮,又怎能去尋人呢,還不如先保住她,讓她留下來查探是否有蛛絲馬跡。
至於尋人,只要初夏姑姑回去稟明皇上和皇后,便會有衆多的人去尋,不差若研一個。
“去吧,稍後我會回稟娘娘,說我來此處一人未曾瞧見,你們明白嗎?我未曾瞧見公主,也未曾瞧見你們,我能幫你們的也只有這些了!”初夏說罷便急匆匆的往皇后的寢殿去了。
“謝姑姑!”魏凝兒沒想到初夏姑姑竟然如此幫她們,心中感動不已,她一把抹掉眼中的淚水便往外跑去。
“凝兒……”若研只覺得她的心此刻都在滴着血,爲何……爲何每當出現危險之時,凝兒都要護着她,爲何?
雖然初夏姑姑包庇了她們,可剛剛姑姑是生氣了,凝兒卻爲她脫罪,把罪責全部攬下,這讓她情何以堪?
這隻會讓她更難過,更內疚,只因她曾經懷疑凝兒,誤會凝兒,甚至想害她。
“對不起凝兒,再也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了,你永遠都是我若研的好姐妹,永遠都是我在這深宮中最在乎的人,我會把我曾經的過錯彌補回來的,我不會讓你有事,我們都不可以有事的!”若研怕自己哭出聲來,捂着嘴便出去了。
她要聽凝兒的話,她要偷偷的去瞧瞧所有的娘娘們,她一定要找到那個想害公主,害她們姐妹的人。
而初夏姑姑回到皇后寢殿外時,終於穩住了心神,在宮中多年,她早已學會了隱藏任何的情緒。
當初二阿哥的死對皇后娘娘的打擊甚大,此番公主再也不能出任何的差錯,娘娘再也承受不起失去孩子的痛楚。
“初夏,梨梨呢?”初夏剛剛進殿,皇后便笑着問道。
而坐在桌前的皇帝也擡起了頭,卻並不見寶貝女兒進來,心道,小丫頭定然又在玩花樣了。
初夏微微躬身道:“啓稟娘娘,奴婢去了公主的寢殿,卻見寢殿內空無一人。”
皇后聞言微微挑眉:“空無一人?即便公主不在,那宮女和太監呢?”
“啓稟娘娘,公主吩咐奴婢,不想讓很多人伺候,奴婢不敢違背,便按照公主的意思,只在她身邊留下了凝兒和若研。”
只因公主所住的地兒與皇后這兒十分近,初夏想着隨時能派人過去照應,便未曾放在心上,此時卻後悔不已。
“這麼晚了,那孩子會跑到哪裡去,初夏,你派人去找找!”皇后急聲道。
“是,娘娘,奴婢這便派人去,娘娘,公主今兒個下午出去時,凝兒曾回了奴婢,說公主要去湖泊邊玩耍,奴婢想着公主興許還在那兒,只是此時天色已晚,若還在湖上,那……”初夏說到此猛的閉上了嘴,接下來便要看娘娘和皇上了。
皇后聞言臉色大變,皇帝心中也是一突,便對身邊的吳書來道:“你帶着侍衛過去找!”
“是,皇上!”吳書來立即跑了出去。
“初夏,你帶着宮裡的人都給本宮去找,快去!”皇后急的從椅子上猛的站了起來,只覺得天搖地動的。
“皇后!”皇帝一把扶住了她。
“皇上,臣妾要去找梨梨!”皇后顫聲道。
“月汐,你別急,梨梨只是貪玩,此時天未曾黑,朕已派人去尋了!”皇帝雖如此說,但心中也是焦急,便讓人擡了龍輿來,往湖邊去了。
他與皇后剛剛到了半道上,便遇見了急匆匆跑回來的吳書來。
“皇上……”吳書來氣喘吁吁的跪在了地上。
“如何,可找到公主了?”皇帝問道。
“啓稟皇上,奴婢去了湖邊,守在那兒的太監和侍衛說,今日未曾有人要船遊湖,他們也曾瞧見了公主,但後來便沒人影了!”吳書來也是急的滿頭大汗。
“派人在附近一處處給朕仔細找!”皇帝沉聲道。
“是!”吳書來領命而去。
約莫兩刻鐘之後,吳書來和初夏同時回來覆命。
“皇上,奴才帶人將這附近所有的地兒都尋遍了,還讓人在整個正宮範圍內搜尋了,未曾找到公主!”吳書來顫聲道。
“皇上,奴婢也仔細讓人找了,還派人去皇太后和大阿哥那邊問了,公主未曾去!”初夏整個人都站不住了。
皇后聞言只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她的梨梨不見了,不見了!這個念頭只在她腦中出現後她便捲縮在了肩輿上,似乎異常的痛苦!
“月汐!”皇帝也發現了她的異常,猛的對擡着肩輿的太監吼道:“還不快把娘娘放下來!”
“是!”衆太監嚇得一下子將肩輿放到了地上。
“月汐,你怎麼了?”皇帝猛的將皇后抱了下來,見皇后痛苦的渾身發抖,心彷彿在這一刻也被撕裂開來。
“月汐,不怕,我在的,傳太醫,傳太醫……”皇帝抱着她便往寢殿跑。
皇后有心絞痛的毛病,這是二阿哥永璉死後,她傷心過度留下的病根,此後每逢思念二阿哥太深時便會發作,每每都痛得死去活來,皇帝看在眼裡傷在心中。
這兩年,皇后從未犯病,此番因爲公主不見了卻病發了,只因她已失去一個孩子,不能在失去另一個了。
回到寢殿,皇后忍住劇痛拉着皇帝的手,微弱的聲音慢慢響起:“皇上……梨梨……”
“月汐,梨梨不會有事的,我保證,她不會有事的!”皇帝急聲安慰道。
“永璉……梨梨……”皇后痛的迷迷糊糊的,嘴裡斷斷續續的喊着。
皇帝一拳錘在了牀沿上,起身出了皇后的寢殿,親自找公主去了。
永璉的死是皇后心中永遠的痛,對他來說亦然。
雍正八年六月二十六日申時,身爲嫡福晉的月汐生下了他的第二個孩子,因是嫡孫,皇阿瑪大喜,親自爲愛孫命名爲“永璉”。璉者,這暗寓承繼宗廟之意,那時的他是內定的皇位繼承人,而他的兒子永璉在皇阿瑪心中也將是江山延續之人。
因永璉是皇后所出,愛屋及烏,他也將永璉當成心肝寶貝,寵愛至極,而永璉確實是一個十分優秀的孩子,爲人聰明貴重,氣宇不凡,漸漸的,他在這孩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影子,因此對永璉更加喜愛。
繼位之後,他便召集重臣,仿照皇考成式,秘密建儲,將皇儲之名親手密書,藏於乾清宮“正大光明”匾額之後。
實際上,立儲並不主張立嫡或立長,主要取決於皇子自身的資質但他卻早早建儲,只因爲太鍾愛永璉了。
可他繼位後第三年十月裡,秋風初起,乍暖還寒,永璉得了傷風。皇子雖然金貴,但此病小病,並未太在意。誰知永璉竟一病不起,此月十二日便死了。
皇后很自責,他亦然,那時候,孩子不舒服,他卻依舊讓孩子去上書房,依舊讓他去箭亭騎馬射箭。
直到此時,皇帝還記得,永璉死的前一日早晨,他見永璉去上書房無精打采,還嚴厲的訓了他。
此時想來,若不是孩子不舒服,從未出過絲毫差錯的孩子怎會如此,而他這個做皇阿瑪的竟然不知,還訓了他,讓年僅八歲的兒子直到死前都還對他說,皇阿瑪,兒子錯了!
懊悔,自責,心痛……不,遠遠不夠,他悔恨,恨自己,因此這些年來甚至不敢面對傷心欲絕的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