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小狼露在外頭毛茸茸的小屁股一抖,可憐兮兮的又往裡鑽了鑽,欲哭無淚的狠狠咬着錦被,嗚嗚……它不止被看光,還被摸光……嗚嗚……
夜晚,林初晗伺候好脾氣恁大的小狼,正準備睡覺,臨睡前還被小狼踩了一腳,苦笑着摸了摸被踹歪的嫩脖子,不就跟它開個玩笑,至於恁大反應,若不是它,自己又怎會被孃親誤會,她都沒生氣,它倒脾氣恁大,個小東西,度量真小。
睡到半夜,林初晗突然被凍醒,疑惑的搓了搓手臂,嘀嘀咕咕道:“怎得這麼冷,山茶,山茶……”林初晗喚了兩聲山茶,也不見山茶迴應,就磨磨蹭蹭從車廂中爬了起來,這才發現一旁的窗子大開,冷風呼嘯着往裡鑽,怪不得她覺得恁冷,山茶也不知跑哪溜達去,竟偷懶不關窗戶,林初晗迷迷糊糊把手掌往旁邊一撐,入手一片膩滑溼冷,奇怪的皺了皺眉,馬車裡怎會有水,將手掌擡起放在眼前,藉着窗外的月色仔細瞧了一眼,就看見上面並不是什麼清水,也不是什麼她以爲的小狼撒的一泡清尿,而是暗紅色的一灘血跡,一大片,一大片,一直流到她的身下,浸溼了衣衫,而在對面,孃親和山茶都歪在車廂一角,雙眼大睜、面色發青,嘴角流出殷紅的血跡,而她們的脖子好似被什麼東西狠狠咬了一口,缺了一大塊皮肉,從傷處緩緩流淌着鮮紅色的血液,將車廂中整塊木板染得通紅一片,被窗外明亮月色一照,發出一閃一閃的冷光……
林初晗只覺腦袋被人重重打了一棒子,有些發矇,有些不敢相信,怎麼回事,孃親和山茶怎會被人……不,不對,不是被人,而是被什麼動物咬斷了喉嚨,林初晗顫抖的伸出手,面白如紙的撫摸孃親被撕裂的脖子,哽咽着細細檢查一番,痛苦的望着孃親死不瞑目、暗淡蒙塵的眸子,染紅了白皙粉嫩的手指……撕咬的傷口不大,應該是……林初晗心頭一冷,突然想起一個讓她難以相信的‘嫌疑人’,莫非是……
“嗷嗚……”突然寂靜的夜空被打破,馬車外傳來狼羣的嚎叫聲,一聲接着一聲,此起彼伏,喚得人膽戰心驚,林初晗跌跌撞撞摔下馬車,映着不遠處燃起的火堆,就瞧見地上躺滿了府裡下人和軍中士兵的屍體,有缺了右手的小草,有斷了條腿的尚百戶,有缺了右眼的大嫂嫂,還有斷了脖子的林初婇……嫂嫂和二姐姐前幾日還來找自己想瞧瞧小狼,但自己怕小狼傷着她們,便沒同意,打算過幾日,待小狼性子更溫和些,再讓她們來瞧瞧,想來小狼該不會太裝酷,總要給她留些面子好好招呼她們兩個,可是現在……一個個死氣沉沉躺在地上,流出的血染紅了白色的雪地,林初晗恍恍惚惚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就發現連她身上都滿是暗紅色的血跡,手上、袖子上和光裸白皙的小腳上全部都是,而她的臉色也如地上死人一般青灰,若非她還能動彈,只怕也會被人認爲死屍無異。
“……姐姐”突然從對面漆黑的林子裡傳來林子絢的聲音,林初晗心頭一喜,高興的擡起頭就瞧見一幕讓她呀呲欲裂、痛徹心扉的畫面。
“姐姐……咕嚕嚕……姐……咕嚕……姐……”林子絢一身是血的站在對面,脖子上有什麼東西
拼命撕咬着,大灘大灘的血漬如泉涌般不停往外冒,林子絢艱難的睜大通透脆亮的眸子,期盼的望着林初晗,好似希望姐姐能夠救他一般,可是,林子絢並未等到那一刻,就因傷處口子太大,流血過多而死,林初晗就這麼眼睜睜看着自己的親弟弟林子絢砰地一聲摔在地上,沒了聲息、一動不動……
就在林初晗瘋狂的想要跑過去的時候,絢兒脖子上有一片黑色的陰影蠕動起來,慢慢從絢兒脖子上爬了下來,朝林初晗緩緩走了過來,映着突然爆裂的火光,林初晗得以看清小東西的容貌……不是他物,就是她從林子裡撿來的小銀狼,此刻,這隻銀狼深藍色的雙眸中,再無林初晗熟悉的感情,只剩下冰冷陰寒、嗜血狠辣,最純粹、最基本的求生慾望,而它……現在就只有一個念頭,吃了林初晗,喝她的血、啃她的骨、食她的肉……
不知何時,林初晗周圍聚了一堆灰色餓狼,閃爍着黃色幽亮的豎瞳,兇狠惡毒的不停朝林初晗逼近,大張的口中流淌着濃濃腥臭味的涎水,狹長鋒利的狼牙不停顫動,從喉嚨處發出低沉沙啞的嘶吼聲……
“你想做什麼?想連我一塊殺了?”林初晗冷淡淡的笑了笑,充滿譏諷與嘲意,回答她的卻是一聲聲越來越近的嘶吼聲與低鳴聲,很快,林初晗便被羣狼給淹沒,手腳四肢被一隻只碩大凶惡的餓狼撕咬、啃噬,許是爲了替小銀狼留個好位置享用‘美食’,羣狼將林初晗的腦袋露了出來,小銀狼慢慢踱着步子走了過來,微張的大口中,飄出一陣陣滿是鐵鏽氣味的血腥氣,林初晗勉強擡起頭,看了一眼渾身浴血的銀狼,慢慢閉上了眸子……小銀狼猙獰一笑,猛的張開血盆大口,衝林初晗的脖子咬了過去……
鮮血四濺的場面並未出現,也不知林初晗做了什麼,竟掙脫撕咬手臂的野狼,一把掐住小銀狼纖細的脖子,筆直的伸着手臂,將小狼朝天舉起,緊閉的眸子也緩緩睜開,冷冷覷着在手中不停掙扎,抓傷自己手臂的小狼,忍不住嗤笑出聲:“你還嫩了點,就這點子花招,也敢拿出來獻醜,這也能叫幻象?未免太小瞧了我,你還得多練練……”
林初晗猛的一用力,重重掐住小狼的脖子,不過須臾,周圍兇惡狠戾、猙獰殘酷的羣狼全部化爲齏粉,消失不見,便是地上那些個屍體、火堆、一片通紅的雪地全部隨之不見……而林初晗手中被她掐的嚥了氣的小狼,突然擡起死氣沉沉的狼頭,兇殘暴虐的譏笑起來:“呵呵……你是怎麼瞧出來?”
“你演的差了些,銀狼若是這般,我又怎容它安睡臥榻之側,而且……”林初晗意猶未盡道,手中銀狼好奇的咧了咧嘴角,幾乎劃到耳朵根,像把彎彎的月刀。
“而且什麼?”
“而且你功力太差,能做出的幻象有限,對付一般人還可,對付像我這般見識過此等幻象之人,便無太大用處。”林初晗得意道,忐忑的心倒是越來越沉穩,怪不得她覺得似有相熟,她現在有六成把握知道是誰搞得花樣。
“你見識過?”銀狼危險的眯了眯眸子,滑過一抹陰森寒爍的冷光,若真如她所言,那此人絕不能留,它不能留個會威脅它的人存於世
上……就在銀狼準備動手的時候,林初晗手中銀狼的身影突然猛烈晃動起來,連周圍空氣也一片顫動、碰撞:“該死,時間到了……呵呵呵……日後咱們還會再相見……”
陰寒冷酷的聲音,連着小狼的身影漸漸消失在林初晗面前,還不待林初晗多想,眼前突然一黑,身子不停往下墜去……
猛的睜開雙眼,還未來得及細瞧,就被一個溼漉漉、熱乎乎的東西舔得滿頭滿臉皆是水漬,林初晗一手拍了上去,才把‘東西’從面前扒開,離遠了才曉得是什麼東西在搞怪:“你個小東西,在夢裡想吃我不算,到了外頭居然也想啃我,我對你不好嗎?你要這麼對我。”
小銀狼擔憂的眸子立刻變得閃亮亮,使勁兒伸着小紅舌頭,舔了舔林初晗的小臉,林初晗這才發現自己臉上滿是水漬,伸手擦了一把,放在鼻尖前嗅了嗅,頓時一股腥味傳來,林初晗滿臉黑線的僵着手掌,惡狠狠在身下鋪蓋抹了抹,抹黑尋了個帕子擦了擦小臉……轉身尋帕子的空子,林初晗覷了一眼在身邊休息的孃親、林子絢及在對面打瞌睡不停點着小腦袋的山茶,忍不住多看一眼,見他們確實無事,才放下一顆懸在半空的心,動作輕巧的又躺了下去。
小狼立馬鑽了過來,不停衝林初晗舔了又舔,蹭了又蹭……得,剛擦乾淨的小臉又溼了。
“嗚嗚……”小狼突然停了下來,小聲嗚嗚兩下,好奇的眨巴着眸子,不住望着林初晗,好似在問,你是怎麼跑回來?
如果之前林初晗懷疑小狼是那人子嗣,現在她就更加確定,小狼定是那人後代,因爲它們都惹上同一宿敵。
“就那種小把戲也想把我困住,也不瞧瞧我林初晗是誰……行了,快睡吧。”林初晗不欲多說,大掌猛的按在小狼腦袋上,使勁兒擄了一把,小狼難受的閉上眸子,不滿的叫出了聲,不過倒顯得更加乖巧,小狼拖着傷殘的後腿,挪到林初晗懷裡頭,小腦袋擱在爪子上,閃亮亮的眸子直愣愣的望着林初晗,好似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林初晗嘆了口氣,她很困了好不好,才睡着沒一會就被人拖去那種地方,還經歷恁血腥、恁噁心的事,現在還不讓她睡覺,小東西太壞了。
“好好好,我告訴你,其實很簡單,不過是讓我瞧見你把孃親和山茶的脖子咬斷,車廂裡滿是她們的鮮血,我一覺醒來身上都被她們流出的血染得通紅一片,出了車廂又瞧見小絢兒在我面前被你咬斷脖子,這還不止,你還讓狼羣把我碎屍萬段,想一口咬斷我的脖子……”林初晗慢悠悠把剛剛夢境一一訴說,小狼眨也不眨的望着林初晗,似在問我如此那般傷害你,你是怎麼醒來?林初晗也不弔銀狼胃口,乾脆道:“可惜呀,那人不知我早就試過這種如真似夢般的幻境,所以他那小把戲在我眼中根本無足輕重,既無法讓我信以爲真,又如何引我入局,再說……”
林初晗突然想起什麼,慢慢合上了嘴停了下來,顯然不欲多說,可小狼正聽得起勁兒,哪肯被人吊胃口,便不停騷擾林初晗,小爪子在林初晗身上不停亂撓……不說小狼急得不行,便是外頭正偷聽的那團黑氣也等得不耐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