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他身體中還有一位施法者的幫助……
“用剛纔那老傢伙給你的戒指!”下一秒,得到了巫妖提示的康斯坦丁已經轉動手掌,隨着他的默唸,空氣中猛地出現了一個羊頭型的巨大力場!將這束縛打成了無數碎粉!
漫天飛揚的灰土中,少年伸手已經從身邊拉出了一張卷軸展開,同時舉起手,輕聲的呢喃中,兩枚力場光球瞬間飛向對手。
身上的劇痛讓康斯坦丁心中一股無名火起——作爲一個現代青年,他喜歡身處與規則之中,這些規則讓他感到安全。事實上在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前,他的周圍永遠有規則伴隨。
小學生行爲規範……中學生的校規……行人的交通規則……國家公民的法律。所謂規則的最大作用是維持社會秩序,雖然有一些規則也會讓人感到無可奈何或者荒唐可笑,比方說所謂的八圈八叉,但總的來說,有一個大家都能遵守的規則,是對所有人都有好處的。
不過我們知道,有些人總是信奉另一條道理,那就是有力量的永遠最大,他們是規則的制定者,贏家就可以藐視規則——這在小範圍內自然百試百靈,但是這些傢伙們卻不知道萬事總有限度,就像遊戲中的一些傢伙,他們似乎從來不知道網絡遊戲之中如果有人開了外掛,那麼它損害的不是一個人的利益,而是其餘所有人的利益,有些時候,甚至遊戲也會因爲規則的崩潰而無法繼續下去。這是康斯坦丁很難忍受的。
嗯……簡單地說,康斯坦丁不喜歡無故欺負人,他也更不喜歡無故欺負人的人。
對於驟然迎面飛來的裡兩個力場,年輕法師顯然並不在意,“次級法術無效結界!”他吟唱着,寶石杖頭立刻綻射出一片綠芒,淡綠色的半球以他爲中心向四周擴展開來。空中的魔法飛彈撞上這層屏障,立刻消失無蹤。
“白癡,你的那些小把戲對我是沒用的……”法師冷笑道——他注意到對方並沒有停滯,而是接着又放出了一個攻城槌,只不過這種低階法術根本就不能穿過法術無效結界!
嘲諷的聲音戛然而止,就像是被什麼扼住了喉嚨——羊頭型力場猛地在他面前的草地上轟然炸裂,淺淺的角度讓那漂亮的草坪立刻翻起了大片。於是法師只來得及發出了短促的驚叫,便被滾滾灰土組成的球體覆蓋——法術無效結界或許可以抵擋住低階的飛彈,力場,但是這些劈頭蓋臉飛來的石塊泥土和草根卻不是法術。
泥土不會造成太大的傷害,但是卻會將視線遮掩住,乃至影響呼吸,康斯坦丁不知道這個效果能否阻止對方施法,但他自忖至少自己沒有辦法在漫天的灰塵中持咒。
粘稠的泥土很快便散開了,與康斯坦丁預料的一樣,那個法師現在只剩下了咳嗽的份兒——他身上原本光鮮亮麗的青色法師跑上現在滿是塵土和草葉,甚至還有幾隻倒黴的地底昆蟲粘附其上,看上去狼狽非常。
當然,這效果實際上並沒有任何的殺傷,只不過讓人灰頭土臉而已,但是在青袍法師來說卻格外屈辱——如果對方是個同階甚至稍低的法師,都還能夠讓人接受,但造成這種效果的竟然只是個術士學徒,顯然這是年輕法師完全沒有辦法容忍的,他惱怒的狂吼一聲,甚至兜帽下的面孔都已經扭曲。
“混蛋!我殺了……呃啊!”
怒吼很快便拔高了,隨即變成了半聲驚叫……他猛然發現,對面的少年的攻擊並沒有結束,少年跟在攻城槌身後直衝了過來,單手揮動的喀嚓的一聲輕響中,三根烏溜溜的物體已經品字形將他籠罩在內!三十幾英尺的距離轉瞬即逝,他甚至能夠看到那閃爍着黑光的箭矢直指自己,他想逃,但是身體卻完全來不及反應!
一瞬間他心中剩下的反應便只有後悔,後悔自己看輕了對手,竟然沒有在法術無效結界後面施展一個防護箭矢。
機簧的輕響中,康斯坦丁也同樣微微一驚!
他本來只是憤而出手,但不知是憤怒,還是戰鬥的緊張感顯然讓他做出了過激的舉動,箭矢發射的同時,他才忽然想起,對方是個法師,全身上下壓根兒沒有任何防護……這樣一來,這傢伙即使運氣好,至少也要付出些血的代價——矮人打造的金屬箭矢帶着空心的,針頭一般的箭桿,和四道血槽,這個出自自己的陰損設計可以在幾十秒之內便將傷口附近的血液放盡。更何況自己剛剛下意識的瞄準的,便是對方的胸口!
令人厭惡的金屬與肌肉的摩擦聲響起……然後便是一聲慘叫!
康斯坦丁的眼神微微收縮,不過想象之中的死亡景色並沒有出現……或許是什麼神祗並不想讓少年這麼早便增添一個法師殺手的榮譽……就在擊中前的一剎那,空中的三隻箭矢驟然發出了嗡的一聲鳴響,繼而被某種神秘的力量帶動着,各自轉向!
不過,現在留下的反應距離畢竟太過短暫,因此只有一支擦着那件法師袍掠過空中,而另外兩支,仍舊狠狠地釘了進去!法師袍上綻開了一團火花,一支箭矢被無形的防禦緊緊鉗住,而最後一支,則漂亮的完成了使命,釘進肩窩的箭矢狠狠地扯開布料和表皮,一直碰到堅硬的骨質才停下來!空心箭桿和血槽頓時將鮮血泉水一般的導出人體!
“呃啊啊啊啊……我的博多拉啊……你,你這個瘋子!”
法師在那種衝擊力和本能的作用下連退了十幾步,而當他停下時,肩頭上傳來的劇痛已經讓他面如死灰!
雖然發出了一連串瘋狂的咒罵,但是他顯然再也沒有了攻擊對方的勇氣,那種冰冷的感覺不斷的蔓延,飛揚的血花讓他似乎感覺自己的生命也隨之急速的流逝,於是他只能哀號着,踉蹌着再向後退了幾步——臉上帶着已經被恐懼扭曲的表情……
而原本週圍的幾個學徒的表情則更加呆滯……他們做夢也不會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他們本來已經抱着看熱鬧的心態,預期一個康斯坦丁被狠狠教訓一頓之後,扔進法師塔的懲戒房的結果,但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一頭白髮,看起來比他們還要小了幾歲的陌生少年居然如此狠辣。
雖然他們大概知道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這樣一種人,他們將人命看得極爲輕賤,甚至可以爲一件很小的事情而奪走別人的生命,但是顯然他們從未想到,自己面前這個看起來並不起眼的少年,會是其中的一員!看著那刺入法師肩膀,不斷噴涌出鮮血的箭矢,他們甚至沒有一個人再敢於發出一點聲息!
沒有鬧出人命的效果確實讓康斯坦丁鬆了一口氣,他默默地退開幾步,撿起了地上的法術書,不過還沒等他想到需要如何善後,一個可怕的聲音已經震動了他們的耳鼓。
“不錯的攻擊。哈?……一羣廢物!精力已經多到需要用打架來宣泄了?五個打一個還輸得這麼難看”
能讓人聽出可怕的聲音不多,但現在響起的這個絕對是其中的上品,嘶啞而尖利,彷彿夜梟的嚎叫,儘管周圍陽光明媚,但是鑽進耳朵的聲音還是讓康斯坦丁的心臟微微抽動了一下。
少年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這個又是驟然出現的,全身包裹在黑暗之中的中年人——全身都攏在一件漆黑得沒有一絲光澤的大法師長袍裡,彷彿陽光下的一個影子,但如果仔細觀察,你就能發現這法師袍上面附着漂亮的銀色線條,康斯坦丁心中暗驚。他並不知道這昭示着對方在奧術上的成就。但他曾經在公爵身邊的那位法術顧問身上見到過同樣的東西。
少年再次習慣性的退了兩步,警惕的打量着他……同時心中暗自祈禱,這個傢伙不要再是那種不分青紅皁白的敵人——之前那幾個沒有戰鬥經驗的傢伙就算了,以自己的程度,如果還能夠抗衡這樣的一個人物,那麼公正之神就真的是個瞎子了……
實際上說中年人只是康斯坦丁一個習慣性的判斷,他從外表上完全無法分辨這個傢伙究竟有多大年紀,兜帽下露出的半張面孔上,皮膚彷彿是乾裂的樹皮一樣七扭八拐,顏色也因爲這些怪異的凹凸而變得深淺不一,隱藏在縫隙中的嘴巴就是樹皮上的節疤,而從兜帽中露出的半長頭髮卻是灰白的,彷彿耗盡了生命力的老頭,這一切配上他彎腰駝背的身體,讓康斯坦丁一瞬間想起了卡西莫多這個名字。
只有那一雙眼睛,在兜帽的陰影之中散發着淡淡的紅光,彷彿是某種飢餓的野獸。
“你們還呆在這裡幹什麼?覺得還不是太丟人?那麼要不要我來陪你們玩耍一下?”神秘的人物嘶啞的冷笑聲拔了個高,變成一聲野獸般的咆哮,瞬間壓制住了所有的噪音:“那樣正好,我正在試驗一些新的東西,各位可有心情想試試看?一定會很有趣的。”
顯然,對於這幾個學徒來說,這個人的威懾力更加強悍——他們齊齊的嚎叫一聲,似乎見到了什麼傳說中的鬼怪一般,拼着命的逃離了現場!
而那面如死灰的年輕法師顯然也沒有興趣再糾纏什麼……雖然發出了一個憤恨的咒罵聲。但是卻沒有在去理會剛剛幾乎殺了他的康斯坦丁,踉踉蹌蹌的念動了一個咒文,消失在原地……轉眼之間,場地已經一片空曠,只有空中飄落的草葉和地面上翻起的泥土證明這裡剛剛發生過的事。
“腦子裡裝滿沼澤淤泥的蠢貨……你想到那裡去?嗯,沒見過的小鬼?”
看着幾個可憐的學徒與他們的前輩消失無蹤,黑袍法師輕輕做了一個手勢,然後轉過身,那個掛着術士學徒銘牌,卻穿着一身簡單獵裝的小鬼正在站在原地,一臉無奈的盯着他。
事實上,不是這個小傢伙不願意逃走,只是隨着剛纔他的那個動作,空氣之中似乎有着無數的隱形的手臂,牢牢的拉住了康斯坦丁的身體,讓他絲毫無法動彈。
“一個看來嬌氣的小少爺,或者……又是那些不知所謂的貴族血統。”沉默了幾秒鐘,黑袍法師發出一陣彷彿漏氣的風箱一般的嘶嘶冷笑:“唯一有點看頭的,便只有膽大包天,不過我看來需要表揚一下你的傑出戰績?打得不錯嘛……”
“一羣傲慢的蠢貨罷了。”康斯坦丁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眼前這個傢伙看起來確實可怕,不過倒也嚇不倒心理年齡頗大的康斯坦丁,而對方顯然是這個法師塔之中的重要人物,少年並不在意跟他交流一下——這個人雖然看起來很可怕,但卻沒向自己表現出太多敵意……至少他誇讚了自己的歪門邪道。
“雖然他們對於法術的掌握還不錯,不過實戰能力也就馬馬虎虎……”康斯坦丁評論道,頓了頓,少年又刻薄的加上了一句——“這種程度的傢伙,並不比街上那些小崽子難應付。”
“實戰能力也就馬馬虎虎……嘿哈哈,有點意思……那個老傢伙如果聽到你對於他最得意的弟子的這個評價,臉上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黑袍法師的聲音頓了頓,然後突然彎下腰,將兜帽中的面孔湊近康斯坦丁,同時從喉嚨裡擠出一串更加嘶啞和尖銳的聲音。
康斯坦丁終於不由自主的收縮了一下肩膀——那佈滿縱橫交錯紋理的恐怖面孔近看之下更加可怕,每一道凹痕都彷彿扭動的蛆蟲,出現在至近距離時,即使是心裡做好了準備,仍然讓人神經反射式的感到全身發涼,更何況這個傢伙兜帽陰影之中那一對瞳孔彷彿是某種來自異位面的生物般,隨着他的話語閃爍着悠悠紅光,像極了恐怖電影中的鬼怪。
“不像是真話,不過倒是個有意思的小鬼……夠混蛋,夠大膽,也有點小聰明,以這個歲數來說算是不錯的……一個術士嗎?我正好需要個試驗品……跟我來!”
或者這座法師塔之中流行不由分說的習慣?康斯坦丁覺得四肢驟然一緊,然後一股巨力傳來,他整個人便不由自主的開始活動,跟隨者黑袍法師向着一片樹林的方向走去。掙了兩下,但隨即便安分的放鬆了四肢——在一個高階法師面前,無謂的掙扎還不如順從一點。
繞過了幾顆樹木,草木之中露出了屋檐,一棟破舊的小屋出現在樹木掩映之中。
或許法師真的是一羣古怪的人,因爲法師塔中的所有物品都無法以常理揣度——這房間從外表看來,就是一間普通的小屋模樣,可是踏入那扇破木門,走入其中時,在本來應該是牆壁的地方卻打開了一道高高的暗門,一道樓梯筆直向下延伸過去。
樓梯並不長,藉助清冷的法術照明,康斯坦丁發現自己進入了一個十分宏偉寬廣的地下大廳——看來魔法師們對於廣闊的空間都是情有獨鍾,這個地下大廳的面積已經超過了整座院子的面積。單從外面看去,萬萬不會想到那個破屋子下面竟然還會有如此一片廣闊天地。
黑袍法師簡單的念出一個短語,於是周圍的黑暗驟然潮水一般退去,一種淡藍色的光澤開始佈滿整個空間,而就在這個同時,牆壁上的巨大磚石也在刺耳的摩擦聲之中開始活動起來,只是片刻功夫,幾塊巨石已經成爲了標準的實驗臺,地面豎起的巨石成了書架和帶着水晶面的櫃子,而一套套的燒杯和用具也接二連三的在那臺子上出現了。
同樣是魔法實驗室,主人的風格卻是極爲明顯的,尼古拉的實驗室盡顯奢華大氣的話,那麼這位黑袍法師就是詭異恐怖,桌上的物品同樣琳琅滿目,但更多的卻多裝載了被噁心液體浸泡的恐怖生物的罐子,手術刀一樣的各色鋒銳利器以及不同刻度的度量工具。
與剛剛看到過的那個實驗室不同,這地下大廳之中顯得格外空曠,牆壁和地面都是那種巨大粗糙的磚石,卻沒有什麼桌椅傢俱,只有中央地板上繪着一個龐大而複雜的魔法陣。這個魔法陣顯然已經有些歲月了,一個個紫黑色的魔法符號表面已經有些剝落了。但室內始終彌散不去的腥氣,以及那詭異的顏色,卻讓人有種錯覺,彷彿這些魔法符號全以鮮血繪成的一般……
魔法陣的中央擺放着一個浸滿了紫黑色污漬的祭壇。祭壇前的高臺上則立着一個兩米多高、猙獰恐怖的神像。淡藍色的火焰便是在這個祭壇上燃起。周圍的一切被這詭異的光影映照的搖擺不定。
“這一下好像……不,是麻煩大了!”康斯坦丁身體裡的巫妖發出了一個哀嚎——事實上他的音調並沒有什麼變化,但是少年卻能明顯的感覺到他思維中傳過來的那種恐懼。讓他本人也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