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瓊有林拓親自培養,可謂是得盡林拓的真傳,且林瓊爲人素來雲淡風輕,像今日這樣的火氣外現,是極少數的情況,林蒙也是第一次遇見林瓊這幅模樣,因而他也不敢確定林瓊會做出什麼事兒來,只能先護着淳歌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好看的小說。
“呵呵”林瓊難掩笑意,說道:“官淳歌果然是名不虛傳。”
淳歌示意林蒙不用這麼緊張,輕描淡寫道:“看來林將軍是選擇和平共處了。”
“官淳歌這算是答應了,你這杭城中的百姓,不傷一人。”林瓊也不是笨的他自是瞭解,淳歌這樣大費周章是爲了什麼,他既然妥協了,也不在乎再妥協一點。
淳歌挑眉淡笑,頷首道:“林將軍,請跟着在下來吧。”
林瓊也不多說,靜靜地跟了上去,林蒙還沒來得急弄清狀況,只是下意識地跟了上去,原先藏起來的百姓,也走了出來,因爲淳歌曾跟他們說過,到了這個時候,戰是敗,不戰也是敗,倒不如坦坦蕩蕩地出來,生與死都不在他們的掌握之中,但是他們卻可以選擇更有尊嚴。
來到熟悉的城門,一個大鎖掛在門上,淳歌就在所有人的注視中,走近城門口,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淳歌只是輕輕一拉,那鎖便自己掉了下來,原來這把看似牢固的鐵鎖,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
看到這一幕,林蒙不由得瞪大了眼,驚訝地差點就合不上嘴。而林瓊卻笑了。似是而非的笑容更添一抹神秘。官淳歌的膽子究竟是什麼做的。空手套白狼這樣的套路竟是這麼熟悉,運用得連他都給騙了。仔細想想,以他的疑心自然不會相信這把鎖一拉就開,而又是鋼鐵所做,就算他在鑰匙孔捯飭半天,只怕也不會有所收穫全文字小說。所謂的鑰匙,也就只有淳歌知道吧,若非此時情況不對。林瓊還真像與淳歌好好喝上一壺酒呢。
開鎖後的淳歌,往後退了一步,以他氣力定是拉不開城門的,他也很自覺得把這個機會讓給了別人。
林蒙叫了幾個士兵,幾下功夫就將城門打開了,正想收兵的林錦當場就愣住了,他以爲林瓊被困住還想着解救他們呢,不曾想這便出來了。
然林錦終究還是料錯了,從城內出來的,卻不是他想象中高大健壯的身影。只是個瘦弱的男子,鬢角有些許白髮。但容貌是令人見之不忘的俊秀,溫文爾雅的氣質就像是誰家的書生,從畫中走了出來不染一絲一毫的凡塵氣息。
林錦愣了愣,杭城中會有這樣的人物,他怎麼不止,這般文弱的人怎麼會在戰場這個血腥十足的地方呢。就在他心中猜疑萬分之時,一個念頭闖進了他的腦海,官淳歌號稱天下第一美男子,而這個男子的容顏,絕對擔得起這個稱號,莫非這人真是他恨得咬牙切齒的官淳歌嗎。
淳歌出來之時並沒有看到林錦,他第一眼所見的,是那屍橫遍野的杭城城外,曾幾何時那個風景秀麗的城外,變成了孤墳,那一個個戰死的人們,竟骸骨在這個地方。面對着方纔還意氣奮發的五千人,淳歌現在所看到了只是屍骨,這一刻他竟不知該拿什麼面目去對待這五千人。
淳歌一閃而過的愧疚,被林錦抓到了,他這才肯定了此人是官淳歌,在經歷了最初的吃驚過後,他的決定是叫人將淳歌拿下。淳歌像是早就料到此情此景,倒是沒有掙扎束手就擒,反倒是林蒙急急忙忙跑出來,親自將淳歌手上的繩子給解開,帶着淳歌往主營帳裡走。
時隔月餘再見林拓,淳歌的心中更加平靜,林拓也沒有吃驚,兩人倒像是老友一般相處起來。林拓還在所有人的眼前,給淳歌倒了杯茶,看得大傢伙是直瞪眼。
大傢伙都在猜測淳歌會不會接過林拓的這杯茶,而淳歌也沒讓人失望,含笑接過茶,倒是問了一句:“如今我可算是俘虜嗎?”
“自然不是全文字小說。”林拓輕抿一口茶說道:“是貴客。”
“不敢當。”淳歌嘴上謙虛,可這行動上卻沒有絲毫不敢。
“老夫,有個問題,想同子謹討教。”林拓坐在正上方,淳歌坐在他下方左手邊的第一個位置,林蒙等義子都在淳歌身邊坐着,再配上林拓的這樣語氣,好似淳歌本就是他林家的人。
“子謹才學淺薄,雖不能解,也願略盡綿力。”淳歌倒是應答自如。
“如今杭城已破,依你之見老夫該如何做?”林拓依舊是那在朝堂上深不可測的人,就衝他問出了這一句。
“不知諸位林將軍怎麼看?”淳歌毫不猶豫地將這個問題扔了出去。
林蒙是追捧場的一個,倒還真的說了起來:“既然攻破了杭城,自是要駐紮進去的,再者杭城的所存的糧食也能夠大軍吃上幾天。”
“有房子不住,莫不成義父還要住在這軍營。”林錦雖能吃苦,但是此刻已經有別的選擇,他也不是傻子,自然懂得擇優。
“我也想聽聽官大人見解。”林瓊倒是不接着說,他所好奇的是淳歌會怎麼說,一個敗軍之將,不,應該是一個身在屋檐下的人,是不是還堅持不肯低頭。
“在城破前杭城的糧倉一直在太子手上,你們若要糧,如今便可去哪。”淳歌拍了拍膝蓋上的灰塵,一派淡然。
“什麼是蘇佑君管的糧倉?”林錦對蘇佑君這個人的好感是一點都沒有,再者先前又聽聞蘇佑君爲了掩護,讓杭城萬餘士兵做了人肉盾牌已是,自是覺着蘇佑君的心腸是黑的好看的小說。
“那個狠心狠心的傢伙,寧爲玉碎不爲瓦全,極有可能下了毒吧。”林錦撇了撇嘴,說道。
“是否下毒,我也不清楚,你若願意大可試一試。”淳歌笑得人畜無害,卻教人平添了一抹冷意。
“還是不必了,我惜命的狠。”林錦擺了擺手手,說道。
“若說駐紮到杭城中,我卻覺着不妙。”淳歌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說道:“杭城乃是易守難攻之地,而你們如今是要攻,而非守,故而杭城絕不是個好的駐紮地。”
“說不定哪一天就會被人當成甕中之鱉,一如我之今日。”淳歌自嘲一笑,說道。
“此言不假。”林瓊十分贊同淳歌所說,他的意見同樣是不進杭城。
“那老夫再問一句,如今杭城還剩下多少百姓。”林拓拿起了手中的筆,邊寫邊問,不知寫了些什麼。
從前林拓不輕易屠城,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爲,城池都是他硬性攻下來的,若是屠城便會落得個殘暴不仁的名聲。而這一次是蘇家父子自己扔下百姓,百姓的生死也就沒有那麼重要了,即便是林拓狠下殺手,也是蘇家父子不仁在先。淳歌是絕對不會傻到相信,林拓是爲了給百姓安排伙食才問的這一句。
“百姓。”淳歌漫不經心道:“一個,都沒有。”
林瓊皺起了眉頭,林蒙與林錦皆是不解,跟着淳歌出來的少說也有千餘人,怎麼是一個都沒有啊。
“官大人,什麼時候學會了睜眼說瞎話啊。”林錦諷刺道。
“官某句句屬實。”淳歌清淺一笑,輕聲道:“人都死了,還有人嗎?”
“什麼意思?”林錦更是疑惑,他們可沒有殺害一個百姓,雖然養着這些閒雜人很費糧食,但是他們林家也不是濫殺無辜之輩全文字小說。
“官某自杭城而出,不曾帶出一個百姓。”淳歌說得輕鬆,亦是輕鬆地望着林拓。
如今他們是在林拓的軍營,林拓沒有義務養着一羣隨時都有可能給敵人通風報信的百姓,因此淳歌知道無論淳歌說什麼,這百姓非死不可。
“的確,沒有一個,林蒙帶着子謹去看看林家的士兵。”林拓說這話,便是送客的意思了,但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聽懂了這話中有話。
林蒙的身子頓了頓還是照着林拓的話行事,將淳歌帶了出去。出於對淳歌的好奇,林錦跟了上去,只有林瓊留在營中與林拓商議下一步。
其實林拓那話的意思很簡單,就是讓林蒙帶着淳歌出去,看着士兵斬殺那些杭城百姓。林拓不是菩薩沒有什麼所謂的慈悲心,有利的人,他自會留下,無利可圖的人,就算是成千上萬,他也能毫不眨眼地殘殺。
“動手。”先鋒手一揮,便有數十個人頭落下,林家軍的人分成了幾組,每組人都拿着大刀,刀下的都是杭城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
淳歌就這麼看着,冷冷地看着,腦海中浮現出這些日子以來,與百姓相處的點點滴滴,他仍是笑,看不出一絲一毫的悲痛。
“我初見你,便覺着你是文質彬彬的文人,可如今到問一句”瞧着一個個生命瞬間死去,就連林錦都覺得可怕,反倒是淳歌那抹笑還噙在嘴邊,令林錦情不自禁問道:
“你的心,是什麼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