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王將軍像是聽見了什麼驚天的笑話,重複道:“勸降。”大人不是向來主張對方家兄弟趕盡殺絕的嗎,咋到了這關鍵時刻要勸降了。
“對,就是勸降。”淳歌再次肯定了自己的話,證明了王將軍並沒有聽錯。
“可是大人不是一直主戰的嗎?”王將軍拼卻了自己弟兄們的性命纔回來這場穩贏不輸的局面,難道就要這樣拱手讓人了,他不甘心,不甘心。
“你不用知道那麼多,你守好小門自會有你的用處。”淳歌哪能不知王將軍的心理,但他現在只能使個眼色,也不管王將軍是否看得懂。
“我聽大人的。”王將軍不愧是官二伯手下忠心耿耿的親信,即便是心中糾結但仍舊是唯軍令是從。
淳歌投去了一個欣賞的眼神,不愧是軍人,就該有這項素質,想到這淳歌不禁淡淡地一笑,隨即便朝着軍隊前方走去。
王將軍本來是想跟着上去的,只是淳歌先前有了命令,況且他想着山匪總不會在這會兒做出什麼魚死網破的行徑,也就沒有跟上去。
很快淳歌便走到了隊伍的前方,與方家兄弟的軍馬也只有幾米之隔。
“方大當家,不知可否賞臉與本官一敘。”淳歌抖了抖袖子,說的倒是坦然。
方宗禕對淳歌可是恨不得撥皮拆骨,對那同時也是畏懼的,他還從未見過有這麼一個人。心中心思先回百轉,後手之多數不勝數,沒有優勢就硬是造出個優勢,沒有後路便生生打出條後路。這樣的對手誰碰上了都會毛骨悚然的。不得不說方大當家是被淳歌嚇着了,或是說一朝北蛇咬十年怕井繩,而淳歌就是劇毒無比的大蛇,若要方宗禕淡定的面對,那是絕無可能了。
“你要說什麼就說,不用遮遮掩掩。”方宗禕看起來並沒有想要下城樓的心思。許是想與淳歌隔開點距離吧。
“呵呵”淳歌坦蕩一笑,要的就是他這句話,淳歌再一次用柔和的聲音開口:“你我兩方交戰也有大半月了,期間朝廷有過優勢,你們也有過優勢,可最終還是一個對峙的局面,但今天我朝廷兩面夾擊,下手絕不留情,本官只問你們一句,你們是要生路還是要死路。”
“哼”方宗禕鼻孔一大。哼了一聲說道:“你倒是說說何爲生路,何爲死路。”
淳歌像是絲毫看不見方宗禕的無禮一樣,仍然是秉承慣有的氣度,不急不緩地說道:“生路自然是和氣生財,死路便就是趕盡殺絕。”
“偏你官淳歌能定人生死嗎,我的弟兄們難道就是貪生怕死之徒嗎?”方宗禕沒說話。性子急的方宗伍倒是朝着淳歌扔了把箭但準頭不好沒有扔着。
“並不是本官能定爾等的生與死,而是朝廷的兩路大軍前後夾擊,你們沒有機會逃出生天,當然你們有血性可以選擇放手一搏,但本官倒是要問一句。”枯城的風今日來特別大,這時又揚起了一陣,淳歌拍了拍肩上的灰塵,漫不經心的問道:“無謂的犧牲有趣嗎?”
這句話倒是真的問倒了方家兄弟,長眼的人都看得出現在的局勢,他們就是想與官淳歌鬥個兩敗俱傷也沒有那個力量啊。只是說讓淳歌他們多用些人馬,單方面虐自己而已。那麼他們堅持與朝廷的鬥爭還有意思嗎。若是官二伯處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可能會降,爲他的兄弟們而降,但現今遇見這問題的是方家兄弟。
方家兄弟能屹立在山匪界那麼多年並且保持名聲最差。就是因爲他們足夠無情。此時與朝廷的鬥爭絕對是有必要的,倒不是爲了他們能贏,而是爲了他們能安然的逃出,是的只是爲了他們倆能逃出昇天,其他人的性命就算是一坐橋樑吧。這就是山匪的將領與官二伯的差距,這個差距也就註定了朝廷的軍隊不會喪失民心。
方宗禕像是想了好一會,才遲遲說道:“你說的卻也是有理,那你給我們的生路又是那一條呢?”
淳歌在心裡默默地啐方家兄弟無數口,能混出個名頭的人,那演技都是些實力派啊,淳歌敢篤定方宗禕此刻的心中恨不得用他的這些兄弟鋪成一條後路,趕緊的溜之大吉,可面子上卻又裝作一副爲兄弟着想的假仁假義。淳歌只能在心中哎上一句,都是些披着人皮的軟骨頭。
“自是讓爾等歸降我朝廷。”淳歌清了清嗓子,說道:“說到底你們也都是我有蘇的子民,即便是犯了滔天的大錯,也是有可以彌補的機會,如今北方不安當今聖上也想着早些結束內亂,咱們自己人打自己人豈不是讓北方的蠻夷見了笑話。”
淳歌這話倒是貼心,他們這些山匪原先也都是老老實實的平民百姓,只不過是吃不飽穿不暖這才鋌而走險罷了,就算這些年他們壞事做盡,倒也沒想着叛出有蘇當個賣國賊的。當然他們的方大當家早就和北方的蠻夷同穿一個褲襠的事兒,他們這些小士兵都是不知道的。
“朝廷若有心招降,怎麼不早點說啊。”方宗禕是打死也不信淳歌說的是真話,若是朝廷有意招降,早幹嘛去了,況且怎麼還會擺他們一道呢。
“早說?”淳歌眉毛一挑,打趣般說道:“本官也想早些說,可這不是話到嘴邊上你們就打過來了,你倒是讓本官如何說,莫不成要本官獨身一人跑到你們的大本營,扯着嗓子說朝廷要招降,就怕本官話沒說完,小命就完完了。”
淳歌看似插科打諢的話,不僅成功地逗笑了自己的兵馬,更是在敵軍的士兵心中留下了一個好印象,使人家有那麼一點點想要歸降了。
“你”方宗禕如此敏感的一個人自是能夠感覺到自己軍隊的那小小的改變,這可不是他願意見到的,但他又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淳歌本來就不曾想過要勸服方家兄弟,他的目的一直就是在人家的士兵身上,都說蛇無頭不行,但是蛇無身子更是寸步難行,與其擒賊擒王,倒不如逐個攻破。他覺着那些士兵都有些意動了,便接着下了一劑猛藥。
“你們不信本官,本官也無話可說,畢竟咱們爲敵不是一年兩年的,只是本官要告訴你們,唐家兄弟已經降了,他們的日子還是往常像一樣,唯一不同的是他們能隔三差五去自己的家鄉拜拜親人,到杭城買些特產犒賞手下的弟兄。”淳歌明顯看到那些山匪眼中的羨慕了,他笑了笑,就像是鄰家的陽光少年一樣,說道:“唐家兄弟實力不如你們都能有那樣的待遇,你們若是降了便是更高的待遇,只是不知道你們肯是不肯?”淳歌聳了聳肩,是一個無所謂的態度。
淳歌這些嘮家常的話就像是重磅炸彈一樣,一下子就轟得山匪響聲不斷,他們都是有蘇的人,即使是作亂多年終歸是想着落葉歸根,誰會希望自己將來客死異鄉。所以說一個歸降的勢頭正在山匪的軍隊中蔓延,連方家兄弟也阻擋不住,方宗禕看着騷動的人羣也只能暫時地妥協,來一個將計就計。
“要我們降可以,你得先拿出誠意。”方宗禕扯了把嗓子,聲音高得壓過了激烈討論的士兵們。
“本官,官淳歌今日當天立誓,若是方大當家領人來降,我朝廷絕不會計較爾等所犯的罪過,並會予以官職,如違此誓,我官淳歌此生必不得好死。”淳歌舉起三個指頭,一臉認真的宣誓。在外人看來,君子重然諾,淳歌既然發誓了,就一定會遵守承諾的,但他們殊不知淳歌可不信什麼報應,假如真有什麼報應,他早就死了無數次了,還能活到現在。不過淳歌的這些小九九沒人知道,別人還是很天真的相信了淳歌。
“官大人既這般誠意,那我們也就降了。”方宗禕心中罵了淳歌無數遍,但嘴上還是很高興的投降了,他尋思着淳歌好像不想再打了,那他們也找個臺階先下了這個尷尬的局面,至於別的便是以後再說。
“既然這樣,我們雙方都放下兵器,我親自去開城門,對官將軍解釋如何?”淳歌抖擻抖擻精神,便是要深入敵營了。
“大人,不可啊?”聽見淳歌這隻肥羊要到狼羣去,王將軍可是站不住了。
“不妨事的。”淳歌特意提高了分貝。說道:“兩方相交,必是要有一方先做嘗試,今日本官敢去,想必他們也不會令本官失望。”
“是啊,大人您就安心過來,哪個兔崽子要是傷了您,我第一個和他拼命。”還不等王將軍說什麼,山匪軍隊裡便出現了類似於宣言的這些話,看樣子還不止一個人是這樣想的呢。
“大家盛情,本官這就來了。”淳歌笑着邁開了步子。堅定不移地朝着城門走去,很快便在衆人矚目之下開了城門,不知對官二伯說了什麼,官二伯便一人隨着淳歌進城。
此時此刻,淳歌朝着方家兄弟露出了一個燦爛至極的笑容,彷彿是在嘲笑方家兄弟錯過了什麼時機一樣,這讓方宗禕恍然大悟,朝着方宗伍喊道:“放箭,射死官淳歌。”
淳歌如願聽到了這樣的話,兩隻箭都是方宗伍射的,角度極爲精準,可就在馬上要傷到淳歌與官二伯的時候,被盾牌擋了下來。原來淳歌最先與官二伯說的,不是什麼山匪投降而是做好防禦。一轉眼,淳歌與官二伯退出了城門,淳歌望着城內,冷冷地笑了,只聽見暖風中傳來一句話,聽起來暖暖的一句話。
“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