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這句話你聽過嗎？”
下課後的一間空教室裡，賈博識在一張桌子前和康立天討論着他對圖案的看法。
“聽是聽過，不過……這和那留言上的圖案有什麼關係？”康立天皺了皺眉頭，不解地問。
“因爲我認爲那神秘的圖案就是八卦的卦象。”
此時康立天回想起來，那圖案的線條組合的確和八卦上圍成一圈的八個卦象類似。
“剛纔我說的那句話出自兩千多年前的著作《周易》，所謂《周易》，就是試圖解釋天地所有各種變化道理的書。中國古代的人認爲，世界萬物都是由無形無狀的‘道’生成的，所以道家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就是這個意思。”
“所以？這和八卦的關係是什麼？”
“你先耐心地聽我說，所謂兩儀，就是一陰一陽，古人用‘—’代表陽和用‘- -’代表陰。用一陰一陽兩種符號作出兩疊一體的種種組合的話，我們知道，能有四種可能性組合，這就是四象，但是如果用兩種符號組成三疊而成的組合，從統計學上，我們知道可以得出八種組合，這就是所謂的八卦。”
“所以這八個卦象有着什麼含意嗎？”
“你猜得沒錯，相傳第一個創作畫出八卦的人就是中國人傳說中的神話人物伏羲，據傳說，他觀察了自然界的各種變化現象後，認爲世界萬物的都是由八種現象構成的，分別是天，地、雷、風、水、火、山、澤。所以以八個卦象分別代表了它們。”
康立天聽到這裡，心中模模糊糊地似乎捕捉到什麼了。
“但是伏羲這個八卦很原始，只是現在我們普遍應用八卦的雛形，後來相傳創作《周易》的周文王，根據四季的演變，用陰陽盛衰的規律把八個卦象的位置重新排序。打個比方，如果你把我們的時鐘類比成八卦，我們的時鐘走一圈就是12個小時對嗎。在八卦裡，順時鐘方向走一圈卻代表了一年內春夏秋冬循環了一次。八個卦象其實就是標示着一年裡八個不同的時分。既然八卦對應着春夏秋冬，它也就同時對應着‘五行’中的金、木、水、火、土。”
“此話怎麼說？”康立天想起神秘留言中的“五行定位”，知道賈博識要說到重點了。
“其實也就是一種象徵，古人認爲世界也是由‘金木水火土’五種物質構成的……五行的意思就是這五種物質的自然運行，比如說，春天裡，是草木開始生長的季節，所以八卦中有兩個卦象是對應着五行中的‘木’”；到了夏天時，陽氣旺盛，草木易燃，所以，其中一個卦象對應着‘火’；秋季時，要收穫了，稻田看上去是一片金黃，所以就有兩個卦象對應着‘金’，其餘的五行，也是沿用類似的道理一一對應着各自的卦象。”
聽到這裡，不用賈博識點明，康立天頓時豁朗明白，神秘圖案就是對應着不同性質破壞事件的卦象。
“所以在火災現場發現的那個圖卦象是代表着五行中的‘火’，而實驗室黑版上寫着的是對應‘木’的卦象？”
“是的，火場那個卦象，叫‘離’卦；實驗室裡的那個叫‘震’卦。”賈博識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如果再要發生事故的話，就可能是和土，金，水性質有關的事件？”
“理論上來說，似乎是的，可是誰說得準呢？傳說那個鐘樓以前是依照風水建成的，看樣子，那個‘鐘樓幽靈’還是‘鐘樓怪人’認爲拆了鐘樓會破壞學校的好風水，所以現在又放火，又拆教室地阻止學校拆鐘樓，依照五行的觀點，一切物質都是由這五種元素組成的，學校裡所有的設備那一樣不是和五行有關呀？搞不好，他認爲學校五行欠火，明後天隨便找個地方再放一次火也說不準呢。防不勝防呀！”
康立天聽了賈博識的分析，覺得非常有道理。不自覺地點了點頭。
“那還有那三個數字又是什麼意思呢？”康立天突然想起還有那神秘的三位數字。
“這……個，我也搞不清楚呢。不過，我感覺，要揭開事件的真相，關鍵點似乎就在這上面。”賈博識嘆了口氣說。
康立天心中還有一個疑問。
“還有一個問題，爲什麼你要告訴我這些？你不相信犯人就是我嗎？”
賈博識聳了聳肩說：“你？哈哈，不會的，我初中一直和你同班，知道你最討厭就是數學，幾乎每課必翹。《周易》裡八八六十四卦象組合的學問其實就是中國人最早的數學，還有那三位數字，我敢說，全校的人都有可能弄出這些玄虛來，但唯獨你是不可能的一個。”
意思就是說他的數學爛透了。
康立天突然覺得賈博識有點五行欠揍……
02：
回到會議室裡，王鵬、“河馬”和尹天磊把門關上，神色忡忡地進行密談。
“尹老師，何老師，相信你們也已經看出來了吧？”王鵬憂慮地問。
只見尹天磊點了點頭。但是“河馬”其實不懂校長在指什麼事情，本想發問，可是見尹天磊點頭，只有自己不懂的話，面子上下不去，只好改“嗯”一聲，佯裝知道。
“剛纔有學生在場 ，尹老師你不點明那些卦象的意思是對的，這個我要感謝你。”王鵬感激地說。
“河馬”聽見“卦象”一詞，仍然不明所以，只好繼續沉默。
“因爲這五行風水之說，畢竟太過離奇，爲免學生聽了產生迷信的猜測造成恐慌，所以這事我們暗中調查較好。”尹天磊不徐不緩地說。
原來，尹天磊和王鵬畢竟閱歷較豐富，看見神秘圖案後，其實已經看出來是一種八卦卦象，再對應留言中的“五行定位”，不難猜出其中玄機。不過，他們沒有料到賈博識因爲愛看閒書，對《周易》有些研究，結果還是看出了端倪。
其實，隨着時代進步，信息發達。現在的學生只要上網Google一下，知道的事情隨時比老師預期的還多。只是上一代的人永遠以爲下一代的人不比他們知道的多。
但是三人中，僅有“河馬”沒能看出圖案就是卦象。不過，幸虧他也不是太笨，聽了其他二人的交談，略一推敲，心裡大概還是明白了幾分。
“尹老師，我知道你在大學修的是應用數學，你能推算出，如果‘鐘樓幽靈’還要進行破壞的話，下一個目標會是什麼？”王鵬知道，在犯罪偵查上，應用數學通過建立一種對連環罪案的摸似和描繪，能夠有效推斷出罪犯的動向。
“這個……不好說，我推敲過了，五行中雖然有相生相剋的順序，如水生木，金克土，如果縱火是第一次事件，可是卻沒有一種是‘木’排在‘火’之後的順序。如果犯案的手法呈現同一特色，數學建模雖然可以預測出連環罪犯的下一個可能性目標，可是那是需要數量足夠大的參考數據才能辦到的，現在只有兩個事件作爲參數的話，非常困難。”尹天磊爲難地說。
“就是說，現在還無跡可尋嗎？”
“恐怕是的。”尹天磊無奈地說。
“但是，這個犯案的人自稱‘鐘樓幽靈’而且目的是不想讓我們拆除鐘樓，校長您看會和以前有學生在鐘樓自殺有關係嗎？”尹天磊突然想起。
不料，還不待王鵬回答。“河馬”卻突然漲紅了臉，鼻孔擴張，異常激動地拍桌大喊：“什麼鐘樓幽靈，根本是裝神弄鬼，無稽之談！這絕對和以前的自殺事件沒有任何關係！”
兩人見“河馬”突然情緒這麼激動，都愣了一下。
王鵬假裝輕咳了一聲後，“河馬”才發現自己的失態，訕訕地安靜了下來。
“無論如何，校方不能向這種要脅妥協，何主任，近期內……要加強保安在校內的巡察工作。前後校門都要派人駐守。”
“這個請您放心，昨天我知道失火後，早已第一時間派人把守所有出入口，以防有人混水摸魚。不過，康立天與兩件事件都有關聯，他也沒有不在場證明，這學生一直就很頑劣，我認爲他的嫌疑還是最大。”“河馬”決定拿康立天來說事以掩飾剛纔的失態。
“這我要替我的學生說幾句話了，身爲他的班主任，他的筆跡我看過，留言的筆跡和他不一樣。”尹天磊說。
“筆跡可以僞造的呀，用心練一下，人可以同時寫出兩種不一樣的筆跡。”“河馬”繼續辯駁。
兩人就康立天的誠信問題爭論起來。
王鵬沒有發言，雖然他也直覺認爲康立天不大可能是“鐘樓幽靈”，不過卻這麼巧兩件事情，都和他有着連繫，而且他也不能解釋爲什麼他的書籤會出現在火場。想到這裡，他心情就沉重下去。
倘若真是康立天做的，他該怎麼辦？
像不斷飄起的氣球，他感到一陣陣冰寒冷颼的感覺從內心冉冉升起。
真正的幽靈，或許就住在人的內心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