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灘以南,驚鴻仙子引着昊清,緩緩走進大軍營地。
“雖然任務只成功了一半,但族長已經應允我們的婚事了。”驚鴻仙子挽着他的胳膊“成婚之後,你就是西苗的大將軍了。哈……一定很多女人羨慕我……”
“驚鴻,想不到當年憤慨之後,我們還有機會在一起。”昊清反握住她的手“知道嗎?其實我不在意師兄搶奪我的東西,我只是不能原諒他對我說謊……越是接近真相,我就越是不願相信……”
“昊清,等你見到族長,你就會明白一切,包括真相……”驚鴻仙子拉着他的手,嫋嫋娜娜地牽着他朝大帳走去。
落魂口駐軍大營之內,蕭翰惱怒一拍桌案:
“劫糧叛敵,南王府反了!說,牽線的奸細是誰!”
“稟將軍,是王府武衛教習,昊清。”傳信兵跪在座下答道。
“昊清投降西苗,這不可能!這是何時的消息?”凌劍師聞訊色變。
“軍糧被毀之後,昊清就失了蹤跡。適才突然現身敵營,據探子回報,是藏匿後方多日,今日準備歸順赫炎蒼弘。”
“什麼……糟了!”一聲不妙,凌依依不及多問,立即背劍上身,衝出營帳。
“劍師……壞了,他和昊清是同門”蕭翰一愣之下,即刻揮令左右“快攔住他。下令追風營即刻上陣掩護!”
駐軍營地之內,凌依依揹着鐵劍,擊退阻攔的將士。
“國舅爺,冷靜啊!”
“讓開——”拳風揮動,揚起漫天塵沙,凌依依衝開道路,朝着金沙灘南端豁命疾奔“昊清,危險啊——”
距離落魂口百里之外。正乘坐馬車,帶領廂軍趕往戰場的夏輕塵,驚聞前線戰報,催促隊伍,火速前進。
“快……快……”夏輕塵捂着震痛的傷口,滿面冷汗地催促着。
“侯爺,不能再快了!再快馬車就要翻了!”李昆嶺隨在車駕旁吼道。
“晚了,就來不及了……”夏輕塵蒼白的手指緊緊摳住車框,眼前視線模糊一片 “李昆嶺……牽馬來……”
“侯爺!”
“快!”
披堅帶甲,夏輕塵爬上白馬。腹部傷口的疼痛加劇蔓延,他能感覺到滾燙的血液漸漸滲出了繃帶。
“喝——”忍痛一抽馬鞭,白馬妖狐撒開蹄子,飛奔起來。
清脆的馬蹄,一聲聲敲響心中的焦急,更敲動傷口的疼痛。夏輕塵劇烈顛簸地伏在馬背上,猛揮皮鞭。白馬旌旗衝過落魂口河道,火速奔赴金沙灘防線。
大帳之內,赫炎蒼弘手執方天畫戟,傲然而立。昊清走進帳來,一眼看清他手中兵器,登時五雷轟頂,愣在當場。
“這是——”
“昊清師,我只問你,是否願意歸順西苗?”
“炎鐵在你手上……驚鴻,你騙我!”一聲欺騙,憤怒,痛苦、震驚,剎那間劈至眼前,昊清如夢初醒,措手不及!原來自己一直不願相信的,纔是事實。昊清又驚又悔,胸內氣血翻騰。
“我說過,我一定會讓你瞭解事情的真相”驚鴻仙子千嬌百媚地一揚袖“真相就是我有心接近你,然後盜走了炎鐵。昊清,現在你明白了嗎?”
“師兄……呃!”難掩心中輩分,昊清舉掌欲發,體內突然一陣窒息般的噁心涌起,他一按胸口,猛然吐出一口黑血“呃……啊……是……毒!”
“哈哈哈哈——九王爺死了,你也沒用了,就讓奴家好好發揮你剩餘的價值吧——”
“你說什麼——王爺死了!”昊清強催內力,無奈劇毒如猛虎吞噬,瞬間侵入四肢百骸,鼻孔也漸漸淌下血來。昊清猛退一步,跌倒在地“是……是誰……”
“想知道答案,就要留着性命。”炎鐵打造的方天畫戟,金晃晃指向昊清“我再問你一次,是否願意歸順西苗?”
“哈哈哈哈哈哈……原來這就是真相……我真是天下最大的傻瓜”低沉的笑聲響起,昊清捂着胸口,緩緩站起,眼神落寞地看着驚鴻仙子“驚鴻,我不恨你,只恨我自己!啊——”
突然一聲大喝,昊清舉手自封穴道,腰間寶劍同時出鞘。收斂急速流失的精力,平地拔招。陌路盡頭,滿是悔意的心中,萬念俱焚,然而只有一個執着,一個堅持:留下最後一口氣,去向那個被自己誤會的人,說一聲抱歉。
劍開十方,昊清孤注一擲,十成的雄渾力道,又重又準地刺向赫炎蒼弘。
赫炎蒼弘畫戟回劃,運氣一接,大喝一聲,將昊清震出大帳。
“呃……”昊清借力急退,向外猛衝數丈,殺開血路,欲一舉衝出西苗大營。不料毒勢兇猛,口中再吐黑血 “我不能死在此……”
“既不能爲我所用,留下亦無用了。”
手一指,重重殺陣包圍昊清。赫炎蒼弘冷眼一瞥,提起畫戟,轉身向戰場走去。
體內毒素加劇蔓延,緩緩流出鮮血的耳中,混沌地傳來戰場的打鬥的聲響。
熟悉的氣息,熟悉戰意。昊清轉身去看,視線已被血液染污。
“師兄……”
漫天黃沙之中,背劍硬朗身影,沉穩快速的步伐,衝破層層阻攔,逼近西苗營地。凌劍師手握鐵劍,劍光所指,如入無人之境。凌依依單劍獨挑西苗大營,一心只爲同門手足,不挽人命誓不還。
劍,快如閃電;招,穩如泰山。千錘百煉的名劍,盪開一波接一波的攻擊。然而縱使巧奪天工,縱使登峰造極,依舊來不及挽起遠處頹然倒下的身影。
“昊清啊——”痛徹心扉的景象,深入靈魂的悲慟,劍師仰天一聲長嘯“啊——”。
怒劍狂暴揮出,四周頓時血肉橫飛,驚鴻仙子措手不及,當場重創震飛。
一天瀰漫的血光之中,高大魁偉的人影擋住去路,方天畫戟輕動,大軍同時封住身後來路,隔斷皇朝援兵。
炎鐵神兵張揚,映照神鑄一門,已然隔世的恩怨。
“昊清……師弟啊……”
“可敬的劍師,你的勇氣讓我敬佩。”赫炎蒼弘向他攤開左手。
“炎鐵與昊清,皆是神鑄一門的財富,凌某今天,會將他們一起帶走!”長滿厚繭的大手,緩緩把上腰間酒壺。輕輕震開壺塞,緩緩送入咽喉。滾燙,自喉中流入;恨火,在心中燃燒。花白的發,半掩滿是胡茬的臉。凌依依抹去嘴邊的酒,握緊手中鐵劍。
一者是根基深厚,名滿江湖的劍師;一者是得天獨厚,問鼎天下的梟雄。肅殺的氣紛下,傲然相對的兩人,靜靜屹立在飽含血腥的沙場之上。輕閉着眼皮,無語無言,絕對沉默的對峙,絕對緊繃的專注,只爲等待剎那間的風起。
突圍的援軍仍在交戰,長兵揮起地上黃沙,沙礫割面而過的瞬間。靜止的兩人,同時出手了——
猛然一聲沉喝,劍開百里昊光,冽冽寒意鋪天卷地。揚兵三尺,氣動十方。赫炎蒼弘不敢輕敵,方天畫戟倒拖橫劃。炎鐵赤光驟現,朱凰之火配合長河落日之招,熒煌流瀉,直射秋水寒光。
兩兵互交瞬間,只聞一聲刺耳震鳴,兩人足下迸開丈寬裂痕,金沙灘平地上下一震。暴衝而出的氣流,衝躥戰場四周,
“啊——”赫炎蒼弘大吼一聲,畫戟斬動烈流震嘯八面,炎鐵光芒猶如流焰火星,在金沙灘上,劃出萬道流虹。掌戟交錯,影迷離,光炫目。
劍師腿一屈,騰身而起,掌功捲起漫天黃沙,紛飛聚成一無數利刃,氣一凝,沙塵頓成飄雪姿態。
“梨花無聲,醉臥霜雪。”劍起平勢,刃開扇化。傾身醉臥,亦莊亦狂,水光一指,萬劍穿空而去。
“橫掃千里——”赫炎蒼弘舉手一納寒霜氣,翻掌再運朱凰火,冰火雙生之氣一釁方天畫戟。赤金盪開霜雪冷,一掃天地乾坤變。方天畫戟掀起沙浪如毯,鋪天蓋地捲去。蛟龍出海之勢一舉劈向凌依依肩膀。
凌依依舉劍格住落下的畫戟,足下頓時地陷三尺,肩膀頓時咔嚓一響,筋肉迸裂開來,一截白骨自肩頭戳出,頓時噴出漫天血雨。
“劍師啊——”重重包圍之外,蕭允帶領部衆。眼見劍師陷入險境,當下揮劍狂斬,強行突圍。
凌依依殘臂絞住畫戟,左手猛提,沛然一掌直拍赫炎蒼弘。
“呃……”赫炎蒼弘拖戟猛退數步,一步抵住身軀,突然口吐硃紅。
“好對手。你是開戰以來,唯一讓赫炎敬重的強者。我決定賜你武者最榮耀的死法。”
赫炎一把抹去嘴角的鮮血,畫戟倒指,眼中不留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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