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輕塵有些後悔被皌連琨帶出來。因爲一下轎子,皌連琨就一直牽着他的手不放,簡直就像是帶小孩的保姆一樣,婆婆媽媽地噓寒問暖。
“穿成這樣,你要帶我上哪兒去?”
夏輕塵不舒服地扯着領口。穿慣了柔軟的絲綢,這粗棉布的衣裳硬邦邦的磨得難受。
原本是爲了不引人注目纔打扮成庶民的模樣,但是乘坐的華轎卻又十分顯眼。於是皌連琨命令轎子回府,另叫僱了一輛趕騾車,拉着夏輕塵出了京城,到了雍河邊上,就下來徒步而行。
夏輕塵知道,在他們這些皇族的觀念裡,假扮老百姓是一種娛樂。但就他自身而言,他非常不願穿上布衣。因爲一旦卸下華服,沒有了身份的保護,經常會無端引來麻煩與危險。
“一個侍衛都不帶,不會出事嗎?”
“哎呀哎呀,你是在擔心本王保護不了你,還是擔心你保護不了本王啊?”
“誰擔心了……”夏輕塵不滿地撅了撅嘴。
“呵呵……”皌連琨優雅地扇着扇子“那就放心跟我走吧。我說過,要帶你去遊山玩水。人多了,反而不好卿卿我我了。”
“誰要跟你……”夏輕塵甩着他的手,卻被他一把攬住了腰,拉到近身來。
“你入了京城這麼久,還沒有好好遊覽過京郊四周的風景吧?”
“呃……”夏輕塵應了一聲。仕官多年,除了征戰就是上朝,唯有的數次外出,就是每年去巡視中州領地。一出門,衛隊隨行,前呼後擁,沿途步障開路,十里之內迴避得不見人影。莫說是遊覽,就連走馬觀花的機會也沒有。自己竟然在那兩點一線的小小空間裡,渾渾噩噩生活了這麼多年。忘了這世上,還有秀麗山川,良辰美景。
“就是這裡了……”皌連琨看看前方的碼頭,上前去跟岸邊的船家說了幾句,又帶着他往前走了一段路,終於上了一艘狹長的小木艇。
“小心……”皌連琨扶着夏輕塵上了不穩的船,坐在舟中的橫樑上。
“先生,我們又見面了。”搖船的老丈回過頭來,跟皌連琨打了個招呼“你還記得我呀。”
“哈……要不是剛纔向人打聽過,我就快認不出了。老丈還記得我啊。”
“記得記得,先生這樣出衆的人,很容易記起。哎呀,這都多少年了”老丈緩緩搖動船尾的擼,小艇慢慢離開岸邊“先生還是一點兒也沒變。”
“你認識他?”夏輕塵小聲問道。
“一面之緣。”皌連琨打開摺扇遮住夏輕塵頭頂的陽光“主上小的時候,我曾經帶他乘過這艘船,那時候很久以前了,沒想到當年搖船的大叔已成了老翁。唉……幸虧跟你一起來,否則我真會覺得自己也老得不成樣子了。”
“你家小公子都長這麼大了,當年還只有那麼點兒。哈哈……”船家樂呵呵地看着夏輕塵。
“什麼……”皌連琨頓時滿頭黑線。
“哎呀,真是龍生龍,鳳生鳳啊,先生長得俊,小公子也長得俏啊,瞧那眉眼,長得真像你呀……”
“呵……呵呵……”皌連琨眼角抽出幾條魚尾紋。
“噗……”夏輕塵從扇子下挖苦地看着他,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
“唉……真的老了……”皌連琨苦笑着將夏輕塵的腦袋摟進懷裡“好在你笑了……”
“嗯?”
“你跟赫炎的事傳出來之後,就很少看見你笑了。”皌連琨順着他鬢角的髮絲“這樣多好,我就喜歡你這樣。少年人就該是這樣……”
“琨……”走動多時,夏輕塵有些倦意地靠在他懷裡。
“嗯?”
“這種口氣很像大叔……”
“哈……”
皌連琨摟着他,坐着小船逆流而上。一江碧水,兩岸紅花,漸漸如同畫卷一般,在視野連綿不斷地延展開來。往來的貨船遊舫在江面上喧囂徘徊,如同水上的集市一般,熱鬧非凡。縫隙之間,划着木盆與竹排的小販在向過往遊人兜售着自己的貨物。
“這位先生這位公子,夏日炎炎,你們要來兩碗酸梅湯降降火嗎?”一個幼小的孩童划着木盆靠了過來。
“呃……”夏輕塵面露難色。
“買兩碗嚐嚐吧。我的酸梅湯酸酸甜甜,剛剛纔用井水拔涼的呢。”
“好啊,就來兩碗。”皌連琨遞過一塊銀子,然後接過黃釉的粗碗舉到夏輕塵面前“忘帶銀子了吧,來……”
夏輕塵臉一紅,接過那冰涼酸梅湯低頭喝了一口。
“熱了吧……”皌連琨用帕子擦了擦他脖子上的汗,順勢往他領子裡擦了擦。然後滿意地喝着自己那碗酸梅湯,看他紅臉的樣子。
“您可真是疼兒子啊。”
“噗——咳咳咳咳……”
“爹,您慢點兒喝……”夏輕塵替他拍着後背,報復性地拍着他的背,看他眼角的抽搐。
“我……咳……”皌連琨用帕子擦着嘴邊的酸梅湯“我真後悔上這條船……”
舟行數裡,在一處寬闊的淺灘上靠了下來。皌連琨向那船伕囑咐了幾句,就扶着夏輕塵下了船。
那灘頭也是一座小小的集市,雖不如前面的碼頭熱鬧,卻也十分周全。吃喝雜貨一應俱全。灘頭立着一塊巨大的岩石,如同一頭獅子般蹲在河邊。
“知道那塊石頭上發生過什麼嗎?”
夏輕塵搖搖頭。
“那是劍師名滿天下的地方。”皌連琨遠遠看着對岸說道“你應當知道,他鑄造‘含灩’、‘斂波’兩口劍的舊事吧?”
“嗯……”
“那塊石頭,就是他當年洗劍的所在。當年名器現世,昊光沖天。引動天下劍手紛紛前來圍觀,那石頭邊上的淺灘,就是被前來看劍的人一腳一腳給踩出來的。當年主上還很小很小。我只能讓他騎在我的肩膀上,讓他看得遠一些。”皌連琨回憶着當時的情形“凌劍師就一人站在那石頭頂上,雙劍齊揮,劈開十里冰河,從此名動天下。”皌連琨很高興似的舒了口氣“無塵啊,你有一個了不起的師父。”
“嗯……”夏輕塵臉上有一絲無奈“可惜我天資有限,無法繼承他的衣鉢。”
“他並不急着再收弟子,知道爲什麼嗎?”
“是因爲……昊清師父的原因?”
“真聰明”皌連琨摸摸他的小腦袋“他和昊清是同門師兄弟,同門同宗,一脈傳承。”
“那後來,怎麼會變成現在這種關係。”
“哈……人的感情,有時就脆弱得如同脫胎的白瓷,一碰就碎呀。”皌連琨拉起他的手,朝沙灘邊的岔路上走去“當年他們拋棄了身份之差,一同投身鑄劍神手門下,習武修藝,情如手足,一心只想煉就曠世名器。當年劍界有傳聞,皇朝北征勝利之後,北域之主將烈炎之劍折斷之後沉入了極北之地的鬼沒河。那是一口神器,能承受極陽之焰,舉起萬鈞之力。爲了找尋名劍碎片,他兩人一同前往極北,冒着性命危險,從鬼沒河的深淵中撈出了殘劍。烈炎之劍經過了鬼沒河萬年深淵的冰封,成爲可容冰火雙氣的炎鐵。
就在他們二人帶着炎鐵返回師門的途中,遇上了前來奪鐵的江湖劍客。爭鬥中,誤傷了一名年輕女子。無奈之下,他們將這名女子帶回師門療傷。這女子貌美如花,風情萬種。昊清當時年輕氣盛,對她一見鍾情。然而劍師卻以師兄的身份,反對他愛上那個女子。”
“這又是爲什麼?”
“箇中細節我並不清楚,只是據昊清說,劍師當年認定那名女子來歷不明、別有所圖。但當時兩人一心重煉炎鐵,並未就此事有太多爭端。然而就在爐火封頂,鑄煉完成當日,劍師與那名女子起了衝突,出手將她打傷。那女子負傷而走,昊清匆匆追趕而去,卻追之無果。待回來,炎鐵卻不見了。”
“這……難道昊清認爲是師父將炎鐵藏了起來?”
“嗯。此時劍師一直否認。他說炎鐵是被那女人偷走的,但他卻無法在她身上搜出。但事發當時,鑄劍房內,並無其他人。偏偏他有對那女子下了手,昊清便認定他是將炎鐵藏了起來,企圖殺人滅口了。”
“這不可能。師父不可能做這種事。”
“當年的情形除了他們兩人,沒有人親眼看見。昊清的心情,很難體會。稀罕的鐵可以成就曠世名器,炎鐵對你我來說,未必有價值,但對鑄劍師而言,大不相同。他們兩人曾約定,一旦炎鐵可以重鑄,便人一半,共同打造一對曠世名劍。炎鐵的遺失,那名女子的失蹤,讓他們之間有了隙縫,一同鑄劍的理想就此破滅了。昊清憤怒之下,放棄了鑄劍,改行鍛刀,發誓一定要超過劍師的手藝。”
“原來事情是這樣……”夏輕塵無奈地看着腳下的沙子“因爲一塊鐵,兩個人成了半輩子的仇敵。”
“很惋惜是嗎?”皌連琨拉起他的手“如果有一天,你我之間,有了難以化解的誤會,你會不會一輩子不理我……”
“我……”夏輕塵看着他,欲言又止。
“我不會……”皌連琨一把將他抱住“就算你心裡藏着其他人,就算我們之間有了無法冰釋的誤會,我也不會放棄對你的愛……”
“琨……”夏輕塵垂下的手慢慢擡起,懸在他的背後,猶豫地張開又矛盾地握緊,重垂了下去。
“先生,孩子怎麼了?是不是天兒熱中暑了?”路人的聲音打破了兩人之間曖昧的氣氛。夏輕塵再度忍俊地看着皌連琨抽搐的眼角。
“真是……掃興啊……”皌連琨長嘆一聲,拽起夏輕塵離了那灘頭,往一旁的小岔路上走去。
“琨……琨,你要做什麼?你別亂走啊……”
“本王真正中暑了”皌連琨惱火地鑽進路旁的樹叢。
“琨,你做什麼呀,這是人家的菜地……”
“等着……”皌連琨遠遠扔過來一句話,就沒了動靜。夏輕塵等待多時,聽不見動靜,正要跟着鑽進去的時候,皌連琨捧着兩個西瓜鑽了出來。
“啊……”夏輕塵一把捂住脫口而出的呼“你偷摘人家西瓜,你一個王爺,居然帶我來偷人家西瓜。傳出去還怎麼做人……”
“夏日遊玩,哪能沒個解渴消暑的食物。本王挑的瓜,保證甜。”說着他一把將亂了方寸的夏輕塵拉到路邊的土墩上坐下,舉起西瓜往膝上一摔。只聽一聲脆響,又水又翻沙的紅瓤就出現在兩人眼中“我說的沒錯吧,這個熟得剛剛好。來,快吃。”
皌連琨將那半邊西瓜放到夏輕塵腿上,自己動手摳出瓜肉吃了一大口:
“嗯!這塊地裡的西瓜還是這麼甜……”
“琨……主上小時候不會也跟你一起來偷過西瓜吧?”
“嗯……”皌連琨咬着西瓜含糊不清地說着“他還偷了兩個帶回宮去……”
滿頭黑線= =|||
“快吃啊……”
“你帶我來,竟然是偷西瓜……”夏輕塵在衣服上抹抹手,摳了一塊心上的瓤放進嘴裡,只覺得清涼多汁,鮮甜無比“嗯……”
“不錯吧?就是在宮裡也不到這樣現擰的瓜。”
“不錯……”夏輕塵鬼鬼地一笑,大口大口吃起來。
“一會兒吃完了,把那個也帶回去。”皌連琨看看腳邊的那個。
“你們好不知足啊……吃完了還想兜着走!”頭頂一聲大喝。夏輕塵和皌連琨同時一愣,回頭一看,只見一名年輕農民舉着木棍站在身旁的路上,身旁站着兩條呼哧呼哧的大狗“偷我的瓜還踩壞我的藤,你們一大一小兩個瓜賊!旺財,小強,給我咬!”
瓜農一聲令下,狼狗咆哮而來。
“啊——”皌連琨與夏輕塵同時大叫一聲,扔掉手中的西瓜,拔腿疾奔。
“給我咬,咬死他們!”
“奇怪!這園子何時養狗了……”皌連琨邊跑邊氣喘吁吁地叫道。
“琨,你死了,你死定了……救命啊——”
鄉間土路上,兩人提着衣襬,瘋狂躲避着狼狗的追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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